除了南線魔兵主力有黑炎魔尊這種天魔上三境的存在,天南軍鄭產、拓跋雄等人也都有天位中三境巔峰的強悍修為,陳海與寧嬋兒再擅長潛蹤匿形的法門,也不敢輕易進入南線魔兵或天南軍控制的中心區域活動。
更多時候,陳海、寧嬋兒只能在雙方接觸的緩沖地域或者更外圍的區域潛行,近距離觀察雙方的兵馬部署。
首陽山東西綿延五六千里,南北約千余里縱深,整體山形仿佛一艘東西橫放的巨舶,突兀的矗立在中州南部的平原之上。
很奇怪的一點是,首陽山的四周地勢平坦,是中州南部最為常見的平原地形,但在降水量豐沛的中州南部,卻沒有大型湖泊匯聚形成。
就中州地理志上的描述,上古時首陽山的范圍有三四萬里綿延,北面的滕王山在上古時間,是跟首陽山連為一體的。
在上古神魔大戰中,首陽山除了核心區域受法陣保護,沒有受到摧毀外,四周的山嶺都被夷平,甚至地底巖層都被打碎掉,才形成四周一片地勢高過外圍湖蕩區的平原地。
又由于首陽山四周的地底巖層都是支離破碎的,即便雨水充沛,也難蓄水成湖,雨水都從地下巖層縫隙形成的錯綜復雜的暗河泄空,從而成為中州南部極為罕見的干旱地帶;即便是夏秋季暴雨時節,也沒有什么像樣的河流形成。
很可惜,陳海跟姜燮相聚的時間太短,對姜燮前世跟太古魔神黑梵惡戰的情形,沒有機會了解得太詳細。
荊山會戰,前后持續了大半年的時間,也僅僅是三四百里方圓的山嶺夷為平地,陳海沒有機會踏入傳說中、星衡域有史以來還沒有人能踏入的梵天境,自然難以想象天位境以上的強者惡戰數天數夜或者持續數月鏊戰,會是何等恐怖的情形。
對當時的古人族而言,遇到這種情形,或許覺得天都要塌了吧?
在拓跋雄率前鋒控制石仙峰、曦皇谷一線,四月下旬,天南軍主力則陸續從首陽山西北麓借道,繞到首陽山裂天峽的北側集結。
荊山會戰,北陵軍雖然也調動五百多萬的兵馬,但主要沿三千里綿延的荊山外圍進行筑城設防,還沒有覺得怎么樣。
天南軍主力逾四百萬兵馬都集結到首陽山的北麓,在裂天峽北側兩百里長的狹窄地域里建營立寨,看著一座座營寨密密麻麻的鋪滿大地,則有著難以想象的壯觀。
裂天峽實際上也是由一系列長短不一的峽谷,組成橫穿首陽山南北的一條大通道,峽谷中端是一座地勢較為開闊的盆地。
魔劫爆發之前,首陽山附近也是人煙繁盛。
魔劫爆發后,特別是塔山防線崩潰之后,雍京被圍,中州絕大部分地區都淪為魔域,首陽山深處這座盆地由于特殊的地形,就成為魔族的一處養魔地,同時也是南線魔兵連接雍京最重要的中轉站之一。
南線二三百萬魔兵從洞庭山撤下來,前期就主要盤踞在這座盆地里,待天南軍主力轉移到首陽山的北麓,堵住裂天谷的北出口,南線魔兵主力也將重心往北轉移,在裂天峽北口附近聚集。
裂天峽的北口僅有三四千步寬,但魔族再蠢,也不可能讓天南軍將這么狹窄的口子徹底的封堵住,以致兩百多萬精銳兵馬都被憋死在首陽山中。
事實上,在石仙峰、曦皇谷等西麓的要地相繼失陷后,魔族就搶先一步占領裂天峽北口兩翼的山嶺,將兩三百萬魔兵魔將,就像黑色的狂潮蓄積一般,分布兩側的山嶺上,等候合適的機會往北面的平原區域狂泄而下,將處于下方的天南軍整個都沖毀掉。
鄭產率天南討魔軍欲在首陽山附近跟南線魔兵決戰一事,事前雖然有跟越鄭王劉汾及烈王秦冉商議,但劉汾、秦冉都不主張如此冒進,也一度以為鄭產不可能率天南討魔軍單獨行動,一直到天南軍極其果斷的進入首陽山附近,劉汾、秦冉才認識到鄭產建立功勛的決心跟渴望是何等的強烈。
由于滕王山南部、雁蕩西麓都各有一部魔兵固守,而五月初天南軍就已經做好跟南線魔兵決戰的準備,劉汾、秦冉根本就來不及派出兵馬,趕到首陽山附近參與會戰。
這時候,首陽山北麓連日暴雨,令隨時會爆發的大會戰暫時拖延下來。
天南軍自然更期待魔兵殺出首陽山,在平原地區進行決戰。
這樣能令他們這幾年來卯足勁大造的六七萬輛天機戰車徹底發揮威力,而不是進入首陽山,跟魔兵進行一座山頭接一座山頭的血腥攻奪戰。
青蓮集焰炮威力固然強大,但天南軍只能依仗其攻克一些易守難攻的關鍵要點,還遠沒有奢侈到都用青蓮集焰彈將兩三百萬精銳魔兵都殲滅在首陽山里。
五月是首陽山附近地區最正常不過的雨季,暴雨持續了十天才停息,這時候首陽山外圍還是沒有幾條像樣的河流形成,這便令陳海覺得奇怪了。
即便首陽山地底巖層支離破碎,巖層縫隙形成錯綜復雜的地底暗河體系,利于排水泄洪,但看首陽山附近的地方志記載,像五六月份雨季這么大的雨勢,在北麓平原地區,短時期內也會形成一連片的中小湖蕩。
陳海同時也注意到首陽山深處,在連日暴雨后有好幾座面積不小的山湖形成。
當然,這些山湖的地勢雖然為略高些,但與天南軍在北麓的駐軍隔著兩三百里,有十幾道山嶺相阻,也沒有誰會認為魔族會利用這些山湖引發山洪,去沖擊天南軍的營地。
就在陳海將北陵以符少群、秦謙等人為首,滲透到首陽山附近的斥侯都召集到身邊,準備不惜代價滲透魔族控制的核心區域、甚至施展遁地術,鉆入地底去探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時,天南軍與南線魔兵的決戰在裂天峽口爆發。
決戰是魔族主動發起的。
魔兵不會給天南軍利用青蓮集焰炮集中覆蓋轟射的機會,決戰爆發之初,十數路魔兵就借著簡陋而有效的防御戰械,從裂天峽北口以及兩翼的山嶺陣地,像潮水一般直接沖擊當面天南軍的防御陣地,迫使在天機戰械充分發揮威力之前,天南軍的將卒就與之進行敵我交錯、混雜的亂戰。
而在接觸戰線上形成混戰的局面后,魔族更是源源不斷的將精銳魔兵魔將派上戰場,不斷的擴大混亂往天南軍防線的兩翼及縱深蔓延。
在混亂不堪的戰場之上,魔兵魔將強悍的戰斗力得到盡情的釋放,沒有足夠多、足夠強的防御法陣,天南軍在短短十數天間所修筑的簡陋工事抵不上大用,一旦讓魔兵魔將殺入陣中,天南軍的普通將卒,在身量是自己兩三倍的魔兵刀戟之下,抵擋十分的費力,傷亡自然也是極其慘重。
不過,鄭產、拓跋雄等人,作為天南有數的名將,在進行決戰準備時,也不可能將四百多萬精銳兵馬,都部署在一道防線上。
實際上,以裂天峽北口為核心,天南軍形成三道有如鐵壁封山般的環形防線。
魔兵魔將像潮水一樣沖殺過來,將最內側的第一道防線沖擊得混亂不堪,但天南軍的兵馬可以在三道防線間不間斷的調動。
鄭產、拓跋雄等將帥,一方面將第一道防線被打潰的將卒撤到后面進行重整,一方面不斷將第二、第三道防線上陣列整飭的兵馬,以千人隊乃至萬人隊為單位,簇擁著天機戰車進入戰場。
戰局一旦開啟,不管魔族有什么算謀,陳海這邊即便探查出來,也改變不了什么,他便帶著符少群、秦謙他們,藏身在裂天峽北口以西兩百多里外的一座山崖上,觀望戰事的演變。
天南軍論中高端戰力,數量絕對不比魔族稍少,但除了規模不小的劍修營、符修營藏在己方將卒的陣后祭御法寶靈劍以及不計其數的道符遠程殺魔外,領兵的精銳武官、精英武將,更多是驅趕手下的普通將卒跟魔兵魔將拼命,自身卻罕有敢于悍魔正面搏殺的。
這導致十數頭魔兵魔將就能極輕易的將整隊整隊的天南軍將卒陣列打散、打亂掉,也令那一輛輛天機戰車沒能發揮作用,就暴露在十數頭甚至數十頭魔兵魔將的近距離圍攻之中。
這種情形下,魔將魔侯則能將護陣血煞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而天南軍中高級將領則還是更純粹的將普通將卒當成消耗品,沒有多少人想到萬千將卒殺伐意志所凝聚的殺伐兵氣,實際上也是他們能利用來對抗強悍的魔將、魔侯的利器。
說實話,要不是天南軍利用青蓮集焰炮,不時的打斷魔族出兵的節奏,要不是天南軍的天機戰車,有上萬輛是用誅魔戰車改造而成,在戰場上能結成兩三百座四柱誅魔陣避免戰場陷入徹底的混亂,就以當前的局面來看,天南軍即便擁有兩倍優勢兵力,陳海也看不到他們有半分的勝算。
天南軍籌備十數年的一戰,實力也是強悍。
包括首陽西麓的初戰在內,青蓮集焰彈轟射出近千枚,也沒有鄭產、拓跋雄等人皺眉頭。
青蓮焰海不斷的沖擊、焚煉,將裂天峽北口的地形都扭曲到完全變形,魔族最終只能從兩翼更狹窄陡峭的山谷出兵,出兵規模受到限制,天南軍這才逐漸在正面戰場確定優勢。
然而在天南軍不斷將兵馬往中路聚集,陳海察覺到首陽山深處不經意的震動了幾下,他將神識往首陽山深處延伸過去,覺察到那幾座深山湖泊水位在迅速的下降,神色也是震驚不已,沒想到魔族會想到用這樣的計算……
“怎么回事?”寧嬋兒也注意到首陽山深處的細微動靜,張口問陳海道。
“我也沒有想到魔族竟然會利用暗河引水!”陳海長身立起,看裂天峽北面的戰場望去。
雖然裂天峽北面的混亂戰場上暫時還沒有大水從地底涌出,但魔族的算計是什么,他這一刻算是了然于心。
南線魔兵主力撤到首陽山就沒有繼續北逃,實際上就一直在想著能引誘聯軍主力到首陽山北麓圍堵它們。
首陽山北麓實際上是黑炎老魔精力設計過的戰場。
大雨連日磅礴而下,在深山形成大片的山湖,隔著一座座山嶺,是沒有辦法直接沖擊北面的低洼地,但首陽山地底巖層破碎,形成錯綜復雜的地底暗河,只要早作準備,魔族只需要能改變關鍵幾條暗河的走向,最終就能將這些山湖的蓄水,引流到裂天峽北面的低陷區域噴涌出來,從而改變整個戰場的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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