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的樹蔭下,慕姍姍在看著一疊手稿,正是林子軒剛寫好的小說頑主。
他拿出手稿來不是為了顯擺,而是讓慕姍姍把關,看看這篇故事有沒有問題。
慕姍姍的父親在文化部門工作,對刊物出版和發行的尺度非常了解,頑主里有不少諷刺社會不良現象的地方,林子軒拿不準分寸。
這個時代講究思想正確,他可不想招惹麻煩。
時間流逝,慕姍姍看完了小說。
她瞥了一眼閉著眼睛躺在一邊的林子軒,想不到在學校里一直表現平平的林子軒變化這么大,會寫詩,會唱歌,現在又開始寫小說。
由于家庭的熏陶,她自幼就對文學藝術很有興趣。
不過她只是喜歡看,并沒有動手寫的想法,她認為自己沒有那個天賦。
然而,慕姍姍沒想到陰差陽錯的和林子軒交往,竟然交往出來一個作家。
林子軒的這篇小說她覺得很有意思,至少比那些發表在文學雜志上的小說有意思。
怎么說呢,這篇小說沒有通篇的說教,也沒有訴說苦難的歷史,而是采用一種調侃的筆調來描寫生活,這種寫作方式非常新穎,容易被年輕人接受。
或者說,這就是一部寫給這個年代年輕人的小說。
她雖然不認同小說中的有些做派,但不得不承認,這小說看的有些解氣。
這個社會很沉悶,單位里的人按部就班,每個人都各司其職,井然有序,作為年輕人,她有時候也想透透氣。
慕姍姍又看了林子軒一眼,或許,她真的找到了一個有才華的家伙。
“喂,大作家,起來啦。”慕姍姍拿著手稿拍在林子軒的身上,叫喊道。
“啊,你這么快就看完啦,那還等什么,趕緊贊美我吧。”林子軒翻身起來,得意道。
“就你還想要贊美。”慕姍姍鄙視道,“知不知道你這字有多難看,人家編輯看到你的字就直接扔掉了,也就是我還能看的下去。”
“不會吧,我的字雖然不大符合大眾的審美標準,但還是能認清的啊。”林子軒爭辯道。
“還大眾的審美標準?你就給自個臉上貼金吧。”慕姍姍嘲笑道,“你想想,雜志社的編輯一天要看多少稿子,字跡的好壞影響編輯的心情,就算你小說寫的再好有什么用,你以為自己是著名作家,要編輯親自向你約稿啊。”
“難道我還要先練個幾年字,等練好了字再去寫小說?”林子軒郁悶道。
“算啦,看你可憐,我就勉為其難的幫你謄寫一遍吧。”慕姍姍漫不經心的說道,“等你成名了,就算你的字再爛那些編輯也會看的下去。”
“你突然對我這么好,我有點不習慣,不會有什么企圖吧?”林子軒小心翼翼的說道,“你可別逼我,你要是逼急了,我只能以身相許了。”
“你少給我貧,你還是把這股貧勁用在小說上吧。”慕姍姍恍然道,“我總算明白你為什么寫這部小說了,你就是犯貧呢。”
“怎么樣?這小說里沒有什么犯忌諱的地方吧?”說到正事,林子軒認真起來。
“我也說不好,應該問題不大,我看著挺好。”慕姍姍評價道,“要不我拿給我爸看看。”
“這不太好吧,上次的事情就麻煩咱爸了,這次再麻煩……”林子軒尷尬道。
上次詩歌的事情多虧了慕致遠,如果小說還走慕致遠的路子,他總覺得有點難為情,而且可能會給慕致遠留下不好的印象。
再說,慕致遠雖然是上級主管部門,但也不好一再的做這種事情,要講究影響呢。
“這時候知道生分了,早干嘛去了,那是我爸。”慕姍姍不以為然道,“我就是問問,要是沒問題你再去投稿。”
“那行,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我就不矯情了,你做主吧。”林子軒灑脫道。
“誰和你是一家人,差點被你繞進去。”慕姍姍拿稿子打在林子軒的身上,佯裝生氣道。
“來人啊,家庭暴力啊,警察叔叔在哪兒?”林子軒大喊道。
兩人在樹蔭下嬉笑打鬧,肆意揮灑著青春。
光陰從他們身邊悄悄走過,把這些畫面轉變成回憶,永遠的留在他們的心底。
慕姍姍回到家里,開始謄寫頑主。
她自小練字,字跡娟秀整潔,看起來賞心悅目。
慕致遠和李虹非常驚訝,發覺女兒晚上躲在房間里不出來,難道是失戀了?
做母親的心細,在吃飯的時候旁敲側擊一番,慕姍姍沒有隱瞞,他們夫妻才知道原來是女兒幫著林子軒謄稿子呢。
夫妻倆對視一眼,頗為感慨。
他們對女兒呵護百倍,不愿意讓她受累,想不到女兒卻心甘情愿的替林子軒謄稿子。
這真是一個讓父母傷心的故事。
慕姍姍謄寫好稿子,交給父親審查,慕致遠要比女兒看的深刻。
他發現頑主寫的很聰明。
小說只是把社會問題擺了出來,但沒有提出解決辦法,由此避開了很多麻煩。
故事看起來有點憤世嫉俗,卻很好的控制住了節奏,沒有朝著更深的層次發揮,用一種調侃的態度來逃避現實。
這種寫法無疑很討巧,既迎合了年輕人的需求,又沒有觸及社會的根本。
這真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寫的?
如果真是林子軒寫的,那慕致遠就有點擔心了,這說明林子軒的思想很成熟,自己的女兒恐怕不是林子軒的對手。
他轉念一想,男女之間交往不是戰爭,兩者也不是對手,關鍵還是要看彼此是否合得來。
慕致遠關心則亂,不由得患得患失起來。
當然,小說發表沒有問題。
頑主這種京味小說只有北方人,尤其是京城人才能懂得其中的精髓所在。
慕致遠建議小說投給京城文學。
京城文學面對的是北方的作家群體,偏愛頑主這類京味小說
“京城文學的主編是周叔叔么?”慕姍姍詢問道,“要不我給周叔叔打個電話,就說是我同學的投稿,不然他們不會重視。”
慕致遠暗自搖了搖頭,都說女生外向,果然不假,這還沒嫁過去呢,心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