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二次聽到劍閣的宣誓,誓言里透著蒼涼與堅毅,信念與榮譽,這些十年磨一劍的劍客加入西涼劍閣,將自己生死榮辱置身事外,把畢生奉獻給劍閣與西涼子民,確實令人佩服。
中原的大部分武林門派,充滿著勢利與利益,集體榮譽感并不是很強,很多門派徒弟都是帶藝投師,門派與門徒的關系,并不如劍閣這般牢固。
當然這種培養方式各有利弊,劍閣向心力和凝聚力更強,而中原武學在不斷的溝通和融合中發展更為迅速。
就連大喜也感慨道,江湖之中向來有名劍出西涼的說法,各大門派若論平均戰力,比劍閣更厲害的恐怕沒有幾家了。
沈落雁將我與大喜安置在紫薇閣的客房中,西涼劍閣向來開放,每年到劍閣挑戰的江湖名宿也不在少數。
客房比較簡樸,只有一床、一桌、一凳而已,我以為是劍閣刻意針對我們,在紫薇閣住了幾日后,發現幾乎所有劍客都居在這種環境之中,每日練劍、吃飯、練劍、睡覺,過著如苦行僧一般的日子。就連沈落雁,也不過比別人多了一個書房而已。
我與大喜白日里在劍閣幾峰游覽,互相切磋武學。大喜是武帝無名的徒弟,繼承了無名的大衍心經功法,武功也是二品巔峰。我以萬劍河山、大日如來印法跟他對陣,堪堪打個平手。
這日在玄天峰上,聽到七座山峰之間鐘聲大作,十余名劍手靜默而出,我倆人隨之來到后山,沈落雁等人早已在此守候,一打聽才知,劍閣劍尊趙拂衣即將出關。
沈落雁等人恭身站立一排,七峰近百名劍客肅立身后,如劍閣盛事一般。
趙拂衣與三俗約戰之后,半年來一直閉關修行,據傳武功早已在三境之外的他,隱約已觸到那天人一線,極有可能成為張三豐之后又一位陸地神仙。若真如此,我不由替三俗擔心起來。
風云變幻,天空變得陰暗下來,整個玄天峰飄起鵝毛大雪,雪越來越大,不過半柱香光景,場間開始積雪。
眾人皆肅穆,場間安靜無比。
我神識釋放出去,方圓幾十丈外情景映入腦中,唯獨趙拂衣那座山門之內,仿佛一片虛無。
我嘗試以經緯真氣闖入那片虛無,一道劍意從山門溢出,我胸口如遭雷擊,四湖真氣紊亂,跌出三四丈遠,噴出一口鮮血。這種感覺,在我從江南回京城時驚神陣啟動時也有過。
沈落雁回頭,望向我這邊,微微不悅,卻沒說話。大喜扶我起來,問道,沒事吧?我搖了搖頭,運功平息真氣。
七道白光從山門沖天而起,直沖云霄,復又轉入七峰之內。七峰峰頂巨鐘,轟隆響起。山峰之間道道劍意相互呼應,如一座陣法啟動一般。
一個清朗的聲音自山門傳出,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一道無形劍意從山門內傳出,直逼我而來。
四湖真氣暴漲,我轉身急速后退,狂奔十丈之外,那道劍意不急不緩,緊跟其后。
你妹,這是西涼劍閣待客之道嘛,這分明是逐客令啊!我腳步不停倉皇逃出玄天峰。
一劍十里!
我終于知道在關隴時那道劍意的主人是誰了!這些三境之外老怪物的劍意,可穿越空間,正如向南海當夜一箭三千里,那夜一道無形劍意,將我追出十里之外的,極有可能出自趙拂衣之手。
你一個大宗師,跟我一送快遞斤斤計較干嘛?都快讓我有心理陰影了。你徒弟人頭,好歹我也是千里迢迢給你送來了,連杯熱茶都不給,這哪里是待客之道?我一邊狂奔,心中暗罵,正好你這種破地方,老子也不惜待。
來到紫薇山,我將裝著快劍王客人頭的匣子放下,順便將二師兄的押鏢單也放在桌子之上。解開蘆花,狂奔出劍閣山門。
一騎追來,正是小閣主沈落雁。
秦三觀!
沈落雁滿臉怒容,長劍出鞘,凌空而起,向我攻來。
那道緩緩跟在我身后的劍氣,將沈落雁阻攔下來。沈落雁回頭望向玄天峰,怒喊道:師尊為何攔我殺了這小賊?
趙拂衣道,落雁,回來!
沈落雁神情變幻,眼中充滿怒火,始終未再出劍。
只見她惡狠狠道:限你三日內滾出西涼,別再讓我見到你,否則讓你碎尸萬段!
我伸手撕下面具,向她拱手道,略微一笑,小閣主,氣大傷身啊!一路之上,三觀隱瞞身份,實屬不該,但也是有不得已苦衷,還望見諒!在下告辭!
沈落雁冷漠道,滾!
我身騎蘆花,盯著沈落雁雙眼,一字一句道,三觀永遠不會忘記與小閣主并肩作戰抗狼盜那一夜!
沈落雁胸口起伏,眼中涌出復雜的神情,站在那里望著我離去,良久未離開。
我想告訴她那夜她真的很美,不過這種話卻說不出口。下次再見,是敵非友。
西水城比京城略小,仿京城而建,南北略長,東西略窄,有四條大街,由西往東依次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東西三條大路,分別為海康路、海寧路、海盛路。城分九門,名稱與京城一般無二。
我扮作販馬的商人,用謝德龍給我準備的路引及身份從德勝門混入西水城,倒也沒引起官兵懷疑。雖然兩國關系交惡,商業上的貿易往來并未終止,尤其是走私西涼戰馬的馬販子,在西涼城頗受歡迎。
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給西涼城披上一層白紗,街角、屋檐之上白雪皚皚,城中的繁華并未受到這場雪的影響,商販叫賣聲此起彼伏。路邊頑童打著雪仗,玩的樂此不疲。
就在這時,一隊車馬從玄武大街駛過,一看衣著打扮,竟是大明朝的使臣隊伍。謝德龍和梅川也策馬隨行在隊中,我心說這兩人不是說不來了嘛,怎么又出現在此處?
夜間,我來到登聞院在西水城據點,城北江南綢緞莊。謝德龍身穿便服,一人前來。見到我連忙解釋道,這次西涼復國大典,皇上還派了禮部主客清吏司郎中沈墨沈大人前來觀禮。
沈墨是禮部清吏司郎中,正五品,職務比謝德龍等人略高,但謝德龍是特務人員,論身份地位,自然是禮部更清貴一些。只是西涼復國這等大事,朝廷只派一名五品官員,顯然是看不起西涼啊。
我說那是不是該把圣旨交還給沈大人了?
謝德龍道,沈大人此番前來,主要還是負責朝廷與西涼的談判,監察大人是江湖中人,身份比較特殊,到時若談判不成,宣讀圣旨一事,還是監察大人親自來做。
我冷冷道,得罪人的事兒讓我干,惹出禍事來,我也不過是個臨時工,跟朝廷無關嘍?
謝德龍尷尬道,大人哪里話,大家都是朝廷官員,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接著又道,大人離京之后,在殿下的照拂下,鏢局業務蒸蒸日上,每月營業額都在千兩以上,殿下說這事兒你功勞最大,都算記在你的名下。
我心中暗罵謝德龍老油條,真是打一巴掌給個棗兒,看在銀子的份上,我也無法拒絕了。
謝德龍又說道,大人稍安勿躁,還有將近兩個月時間,大人不妨欣賞下西涼美景,我這邊也為大人做些準備。
我心說西涼美景個屁,你不知道城西三十里外的紫薇山上,有只母老虎一直想要我小命嘛?口中道,既來之,則安之,只是大人我近月來花銷甚大,囊中羞澀……
謝德龍聽聞此言,連說使館那邊還有事,大人早點歇息,我先走了。也不作停留,吩咐了手下幾句,匆忙離去。
此行西涼任務有二,一是送快遞,二是參加復國大典。雖然在劍閣與沈落雁鬧得不愉快,還被趙拂衣那老怪物弄的險些受傷,好歹也完成了第一項。
距復國大典還有近兩月,聽說西涼彩鳳山冬季度假不錯,溫泉也頗有名氣。我琢磨著要不要先逛遍西涼,來一趟說走就走的旅行?反正這是公差,沿途開支,到時貼票報銷就是。
登聞院在西水據點比較隱秘,為不暴露身份,我沒讓綢緞莊的人安排,自己一人在城中游覽。
西水城雖仿京城而建,但風俗人情卻大有不同。西涼尚武,民風彪悍,能動手盡量不動口,一上午游下來,竟也遇到三四起干架,有些打架理由也頗為可笑,無非是些“你瞅啥、瞅你咋滴”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
西涼美女也頗多,行事言語頗為開放,像我這種外鄉人,竟也有姑娘上來搭訕,這在中原是決計遇不到的。
正在兩人在路邊相談甚歡,我正陶醉于自己魅力時,那姑娘把手伸入懷中,拿出一塊石頭道,嬌笑道:正宗西涼玉,只賣一兩,買二贈一,我還可以陪公子睡一覺。
我連拒絕,那女子拉住我胳膊,大有不買不放手的架勢,我連忙掏出一兩銀子,拿了一塊玉倉皇而逃。女子還在后面喊,我說陪你睡覺,不是逗你玩的啊!
我心情愉悅,心想要是柳清風在這里,估計天天在街上溜達買石頭。手里正把玩著西涼玉,人群中一陣驚呼,一匹快馬從身旁快速閃過,我躲閃不及,西涼玉掉在地上,碎裂幾塊。
我心疼一兩銀子,罵道這人怎么這么野蠻,城管不管嘛?旁邊有商販嘲笑道,這是華陽公的長子,誰管得了?
好歹我也是外邦友人,受傷了可是要出外交事故的,哼哼。
臨近中午,來到最大的一座醉八仙酒樓,正要點酒菜,突然聽到大廳內有人喝的醉醺醺,吟詩道: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三個太監上青樓。
我過去拍了那小子一巴掌,我過去拍了那小子一巴掌,還吟詩作詞,你想考研啊!我以為你死在武當山了呢!
這醉漢,不是柳清風又是何人?我以為你死在武當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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