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吉吉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還不快點!”
“蓉蓉,你走慢點,等等我。”
6月8日,黃昏。
馬瑢和宋吉吉一前一后走出松峰市高鐵站。
馬瑢面色微慍,腳步輕快,宋吉吉手里大包小包又拎又拖的,急急忙忙跟在后面。
馬瑢是來松峰錄制節目的,就是松峰電視臺那檔訪談類綜藝節目。而宋吉吉,現在是馬瑢的……經紀人兼助理。
因潑污王寶強事敗,馬瑢官司纏身,勝訴概率極小,一旦敗訴,很可能要承擔不菲的民事賠償。
當時她覺得,自己的人生是灰暗的,天都要塌了。
她想找王寶強求情,利用后者心軟來化解自己的困境,可是麥小余早算到了這一點,王寶強的手機一直在經紀人手里。
經紀人面對她可不會心軟,且不說和王寶強的關系,只說差點毀了自己的財神爺,經紀人對馬瑢就沒有好臉。
碰壁之后,馬瑢還想找王寶強的朋友……那些也算是她的朋友吧,拜托這些人傳話或者告訴自己王寶強在哪兒,結果繼續碰壁。
那些人是王寶強的朋友,是王寶強介紹給她認識的。人家是看在王寶強的面子上才和她結識,誰想她卻是個蛇蝎婦,誰會幫她?
別說那些人了,就連曾經跟她山盟海誓、數次同她密謀“承包”王寶強這棵“農村搖錢樹”的宋吉吉,都開始疏遠她。
要么不接她電話,要么接了也隨口糊弄兩句,總之不見面,不聊天,因為馬瑢失去了利用價值。
有些人到了絕境,往往會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
馬瑢就是其中之一。
痛定思痛,走投無路的馬瑢豁出去了,決定破罐子破摔。利用自己官司纏身的負面熱度,進軍娛樂圈,最大程度榨干王寶強的一切剩余價值。
前幾年那些各種作妖的“哥哥”“姐姐”都能紅,她憑什么不能?
她成功了。
當她在自己的微博上,高調宣布進軍娛樂圈后,哪怕千夫所指,也依舊有松峰電視臺拋來橄欖枝。另外還有多家電視臺的節目組跟她保持聯系,皆有意邀請她上節目。
千夫所指也是一種熱度,也是一種資源,也可以利用,也可以轉化成財富。何況她的決定還為她收獲了一小部分粉絲,哪怕是極小一部分。
而那些跟她保持“曖昧”聯系的節目組,其實也是在等松峰電視臺節目播出效果,從而判斷她的商業價值。
這一點馬瑢很清楚。
畢竟她在燕京電視臺實習過,還跟了王寶強小兩年,清楚圈內人的嘴臉和心態,所以她很重視松峰臺的節目。
節目后天錄制,明天下午彩排,她特意今天黃昏趕到松峰,就是希望給節目組留下個好印象,爭取明天彩排順利通過、后天錄制節目時取得更好效果。
不過,十八線明星也是明星,身邊怎么著也得有個經紀人、助理什么的。
而宋吉吉得知她決定進軍娛樂圈,還接到松峰電視臺節目組的通告后,“浪子回頭”了。
物以類聚,兩人又黏糊到一塊了。
誠然,這里面有馬瑢需要人手的緣故,也有宋吉吉花言巧語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兩人是真愛。
真的,是真愛。
只不過,這份真愛是建立在巨大的物質基礎之上。
否則,宋吉吉又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經常在王寶強膝下承歡,自己還擺出一副愿意肝腦涂地的態度,想要加入王寶強的團隊?
否則,馬瑢又怎么可能身在王下心在宋,為了自己和宋吉吉未來的優渥生活,主動陪王寶強睡了那么長時間?
說到底,還是圖王寶強的錢。
當未來的財富成為泡影,宋吉吉可以毫不猶豫棄馬瑢而去;當馬瑢展現出創造財富的能力后,宋吉吉也可以“浪子回頭”,而馬瑢的選擇當然是……原諒他。
要說心里完全沒芥蒂,那也不可能。
這不,在來松峰的路上,宋吉吉一句話沒說好,勾起了馬瑢的傷心事。下車后馬瑢就沒給他好臉,一路疾行,故意讓他拎著大包小包在后面追趕。
出了高鐵站,馬瑢終于停下腳步,宋吉吉也氣喘吁吁追了上來。
“蓉蓉,你聽我解釋……”
“閉嘴,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蓉蓉……”
宋吉吉放下行李,抱住馬瑢,好一番甜言蜜語,總算哄得馬瑢開心。
“這次原諒你好了,下回再丟下我,看我還理不理你。”
“上次真的是我家里有事。來,讓我親親,你就知道我有多愛你了。”
“別鬧,找找節目組的車。昨天在電話里說好的,節目組會派車來接我,怎么沒見著?”
兩人四下張望一番,倒是看到有人舉著接站牌接人,只是上面的名字都不是“馬瑢”。
宋吉吉提醒道:“會不會是他們忘了,你也知道這兩天松峰電視臺出了點事,和麥小余、龍行工作室懟上了。”
“你打個電話問問。”
宋吉吉撥通節目組負責人手機。
對方關機。
宋吉吉有種不好的預感:“會不會節目組怕了麥小余,故意避著你,不找你上節目了?”
“不可能,合同都簽好了。而且麥小余這次惹上的不僅僅是節目組,還有松峰電視臺。電視臺是那么好惹的嗎,沒看報道上說,松峰市都派警察去燕京抓捕麥小余了。”
這就是眼界和境界差距造成的后果。
說到底,層次差的太遠,就無法理解更高層次的思維方式。
就像生活艱辛的老農,認為皇帝肯定不用喝稀粥,頓頓能夠吃干飯;或者家里有兩口油鍋,想吃油條就炸油條,想吃麻花就炸麻花。
而古代某位昏庸至極的皇帝,則會在災年說出“這些老百姓也太無知了,既然沒有飯吃,為什么不吃肉粥呢”的話來。
這里面固然有該皇帝智商有缺太過昏暈無能的原因,也有層次差距太大的緣故。
宋吉吉還是有點擔心:“這次事情鬧得挺大的,會不會松峰這邊慫了?”
“不可能!我又不是沒在電視臺實習過,電視臺很強勢的。”
“可是這次涉及貪腐,事情鬧得很大。”
“那是電視臺內部的潛規則,有幾個電視臺不那么做?我跟你說,要不是因為王寶強那個死鬼,燕京電視臺有個副主任都暗示過我好幾次。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跟那個副主任呢。鬧得大又怎么樣,最多將來做做樣子,也就是糊弄一下普通人。”
“這次不一樣,麥小余實名舉報,擺明就是沖著你……和我來的。”
“可他舉報的是松峰電視臺,松峰電視臺豈能放過他,派警察去燕京抓他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我上節目絕對沒問題,松峰電視臺正好利用我,狠狠打麥小余的臉。”
“希望你判斷的是對的。現在怎么辦?”
“先找家酒店住下,明天咱們去找節目組,商量一下怎么讓麥小余難堪……”
麥小余一點兒也不難堪,只是很忙,忙到兩部手機三張卡響個不停,老麥同志和劉曉麗還特地跑到他家里問究竟。
實名舉報地方電視臺無所謂,但是當地警方竟然跑來帝都抓捕自己兒子……老麥同志忍不了。
秘密抓捕?
沒有逮捕證他們敢明目張膽的抓捕嗎?
玩兒呢!
這是松峰警方自己作死!
真以為燕京律師界赫赫有名的老麥同志,在法學界、公安系統中上層沒有自己的同學關系和人脈資源?
“兒子你不用怕,老爹給你撐腰,看還有誰敢來抓你!”
“爸,我從來沒怕過,而且現在應該害怕的,不是我吧?”
“就是因為他們害怕,所以我才擔心他們狗急跳墻。你是不知道地方執法有多粗暴,尤其是越小的地方越野蠻。一個村支書,都敢放話打斷巡查組組長的腿。”
劉曉麗更擔心了:“老麥,今天好多媒體聯系我,問這個事兒,還想采訪小麥。事情鬧到這種地步,松峰當地還敢那么做?”
“小麥身份不同,這次又是直接向中ji委舉報,結果身份資料外泄,當地勢力動用警方打擊報復。這個問題的性質極其嚴重,又引發輿論熱議,這蓋子是捂不住的,上面都得出面澄清。”
“那你還擔心?”
“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確定對方不會鋌而走險。從概率上講,小概率事件依舊有可能發生。不過沒事兒,中ji委要是不作為,我就去法院起訴,要求中ji委對舉報者資料外泄給出解釋!”
“爸,你想害死你兒子嗎?”麥小余再次摁掉了一個來電,干脆把兩部手機調成靜音狀態,“這件事必須控制在松峰當地,不能無限制擴大。”
開什么玩笑,在牛·逼的人物,在國家機器面前統統是渣渣。
麥小余實名舉報松峰電視臺,已經在無形中破壞了國內電視臺圈子的潛規則。
松峰市地方保護現象嚴重,市委市政府多個部門牽扯在內,又得罪了松峰當地政府。
你再起訴中ji委……
沒錯,麥小余有權要求中ji委對自己身份遭泄密做出解釋,可問題是這個問題能難得住人家?推倆臨時工出來就全解決了。
民告官,自古以來是大忌。
這可不是隨便說說嚇唬人的。
人家以合法理由做出解釋后,接下來會做什么,你知道嗎?
在朝陽分局的時候,麥小余為什么答應放過松峰的四名刑警,只要求松峰警方給他一個交待?
就是不想事態擴大化!
他針對的只是松峰市電視臺,打擊面搞那么大干嘛,嫌活得太長啊?
殺雞儆猴,殺雞儆猴,只殺雞不殺猴。
哦,你殺了雞,儆了猴,還要起訴中ji委……中ji委不是猴,是金剛,很可能是會變形的那種!
麥小余可沒那么傻。
老麥同志拍著兒子的肩頭,老懷安慰道:“兒啊,你終于長大了,做事知道分寸了。我就擔心你頭腦發熱沖動魯莽,所以才試試你。”
麥小余:“……”
送走了麥英雄和劉曉麗,麥小余回到家里,開始按照來電顯示,逐一回撥電話。
這些未接來電,大部分都是他各方面的朋友,看了今天龍行的爆料,得知他實名舉報遭報復后,特地致電詢問的。也就是媒體記者沒有他的私人電話,否則他的手機能被打爆。
“麥總你怎么樣,沒被那些警察抓走吧?”孟雨星在電話里關心的問道。
“當然沒有,要不然我哪有機會接打電話。”
“那倒是,那幫警察太過分了,有什么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多謝你的好意,暫時不需要。”
“那行,我等著,千萬別跟我客氣……”
這兩三天發生了太多事情,按照炒作原則,得流出一定的發酵期,讓水軍有時間“興風作浪”,網民持續熱議。等到事態進一步擴大化后,麥小余再出面添一把火,讓火勢更加兇猛。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次日,因為松峰市當地的作死行為,導致了一場眾人拾柴火焰高的戲碼。
6月9日上午。
馬瑢和宋吉吉起床后,聯系節目組負責人。
后者的手機仍舊處于關機狀態,兩人沒轍只好打車來到松峰市電視臺,想著去電視臺見個面,商量一下下午彩排的事。
坐在出租車上,遠遠地兩人就看到,松峰市電視臺門口圍著一堆人,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干什么。那些人中,有人手里拿著話筒,有人肩上扛著攝像機,好像是記者。
麥小余還是一如既往的做事過分、把事做絕,完全不給別人留退路,松峰電視臺這次應該巴不得讓他出丑了吧?
馬瑢心中暗喜,車停穩后招呼宋吉吉下車。
宋吉吉有點怯呼:“情形不對勁,要不等等再說?”
“你懂什么,現在正是好時機。”
馬瑢從車上下來,宋吉吉沒辦法,只好付了出租車費,下車追上馬瑢。
“借光,過一下。”
“勞駕讓讓。”
身處人群中,周圍的吵鬧聲不絕于耳,振的宋吉吉頭腦發脹,聽不清那些記者在說什么。只是恪守經紀人兼助理的本職工作,艱難的護送著馬瑢,從圍在電視臺門前的記者中穿行,來到門前。
大門緊鎖,門內側保安站成一排,與門外的記者對峙。
宋吉吉對其中一個保安說道:“你好,我們想見一下XXX老師,他是XX節目組的負責人,我們約好的。”
“聽不懂你說什么,我們臺沒這個人。”
馬瑢拿架子:“我們約好明天上節目,今天來彩排。你就是個小保安,耽誤了臺里工作,你擔得起嗎!”
“怎么回事兒?”保安隊長拉著驢臉走過來。
保安快速在而他耳邊小聲說了一番,保安隊長的臉更長了:現在的記者太狡猾了!
旁邊的記者一聽,心中也是佩服:看看人家的套路,這才叫6,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雙方都把馬瑢和宋吉吉當成偽裝的記者,偏生馬瑢還不知死活的跟保安隊長交涉:“你把門開一下,讓我們進去。前兩天我們和XXX老師在電話里約好的……”
“我們臺沒有你說的這個人。”
保安隊長壓著脾氣懟了一句,轉身要走。
馬瑢急了,指著保安隊長呵斥道:“你什么態度!喂,喂,說你呢!你有病吧,怎么睜著眼說瞎話,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找XXX老師問問,我叫……”
“叫尼瑪,讓你罵人!”
保安隊長怒了,一棍子打在馬瑢手臂上。
“啊!”
馬瑢一聲慘叫,周圍的記者興奮了!
新聞,有新聞!
松峰電視臺保安毆打記者!
保安隊長一看,我勒個擦的,一堆記者扛著攝像機開拍,急了:“快報警!你倆把門打開,其他人都給我上,把他們的攝像機收了,不許任何人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