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他早已經習慣了……
窟寒山鎮,楚氏一族族內,素來寬敞的演武臺周圍,此刻竟顯得有些擁擠。黑壓壓的人潮涌動,讓人不由得升起悶熱之感,若不是寒山中的林木紅了枝葉,山石上青霜灑落,幾乎會讓人忘卻眼下的天季已入深秋!
但若仔細向著人潮觀去,你會發現,演武臺周圍,那幾乎匯聚了半個窟寒山鎮鎮民而產生的擁擠沉熱之感,似乎并不足以引起圍觀人的燥悶與喧嘩,因為真正的緣由,在于激動而難以抑制的心!
因為那演武臺之上,進行著主宰整個窟寒山鎮的家族,楚氏一族年輕一輩的喚靈儀式。
“三十八號,楚鳳玲!”
聽著手持號碼玉牌人的喊聲,演武臺周圍,眾人自覺的安靜了下來。
楚鳳玲這個名字,在窟寒山鎮的楚氏一族中,很是有名。她天賦很高?不是!在沒喚醒靈骨前,就不能修煉,無法確定任何一個人的修煉天賦,她自然也不能!
在一雙雙來自家族少年略微火熱的目光中,一名少女自人群中走出。少女年齡與楚沐云一般大小,不過十五歲左右,雖然那張稚氣未脫的臉蛋兒算不上絕色,但那蘊含著淡淡嫵媚的眸子,纖細的腰肢,與傲人的身段,成功吸引⑥℃長⑥℃風⑥℃文⑥℃學,ww♂w.c→fwx.ne+t了眾人的矚目。
原來,是美貌讓她很是有名!
楚鳳玲快步上前,用匕首劃破指尖,在骨靈碑的骨靈鏡上輕輕擠下一滴血珠,然后緩緩閉上眼睛。
沉默與矚目中,骨靈碑上的骨靈鏡蕩起靈紋,如同潭水蕩漾,匹射出一道祥和的霞瑞,映照在少女的靈骨處。
少女緩緩睜開雙眼,骨靈碑上一道靈紋光柱沖霄而起,在所有人的仰視之中,靈紋組合,一行藍色的古字顯現。
“忉利天,天蠶!”
“鳳玲姐好棒!”
“楚鳳玲,神錄忉利天,軒轅術天蠶!”那中年男子略微滿意的點了點頭。
少女的臉頰揚起了得意的笑容!
“真是上蒼庇佑啊,這個軒轅術,最適合鳳玲姐不過了!”
聽著人群中傳來的一陣陣羨慕聲,楚鳳玲臉頰上的笑容如同蓮花綻放。正如族妹所言,忉利天的天蠶術對于一個女孩來說,甚至在某方面遠比夜摩天的軒轅術更令人欣慰。
與強弱無關,只是天蠶術對于愛美的女子來說,更具有誘惑力,因為這種天賦,是靠著發絲施展。
若是身懷忉利天的其它軒轅術,例如固本術,鐵甲術等,這種先天增幅術者肉身強橫的軒轅術,對于女孩子來說,就真的有些滑稽了。
遠古軒轅神留下的一部圖錄,記載了術者最初的各種天賦神通,共有四天三千部法門。
眾生平等,每個人都會得到上天眷顧,有與生俱來銘刻在靈骨(也就是心骨)之上的神術,俗稱軒轅術。
而術者一途的第一步,便是喚醒天賦靈骨,知曉自己的軒轅術,修行之路簡單來說,就是一條掌握自己天賦神術的道路。
所以說,術者一途的宏觀之路是相同的,而對于每一位術者來說,又是不同的。
相同的是修行境界,元曦三境,銘紋境,洞天鏡……不同的是具體的術者都有自己的天賦神通指引著道途。
楚鳳玲下了演武臺,與平日里的幾個姐妹互相笑談著,她的視線,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間,落在了那獨自呆在角落里,顯得孤單的少年身上。
稍微思慮了瞬間,楚鳳玲還是打消了過去的念頭,即便他是來自皇城的宗族,而她是在窟寒山鎮的家族出生。因為靈骨已廢,日后的兩人,不可能再有多余的交集。
楚鳳玲莫名的搖了搖頭。
那人群中角落里,來自皇城宗族的少年,曾經被多少光環籠罩,集萬千關懷于一身,喚靈時靈紋撐爆骨靈碑,雖然未曾顯示軒轅術,但那種自信和修行的潛力,可謂是整個宗族開宗以來,難得一遇的天才,將來無可估量!
甚至遠在皇城之外,窟寒山鎮的楚鳳玲,也曾有過無數幻想。
然而,一切只是聽聞,而她也只限于幻想。
因為天才的道路,貌似總是曲折的。七年之前,這名聲望達到巔峰的天才少年,還是個孩童的時候,卻是突兀的遭受了有生以來唯一的,也是最殘酷的打擊。
自那以后,他被發配到了窟寒山鎮的家族,也自那以后,少年的修為從元曦三境的紋靈境巔峰,不斷的后退,一直后退到靈骨沉默。
真是有趣!時間不可逆轉,修為卻可倒流!
“三十九號,楚沐雨!”喧鬧的人群中,喚靈官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人群自覺的安靜,所有觀眾的視線帶著疑問,隨著喚靈官的目光轉移。
在眾人視線匯聚之處,一位身著紫色衣裙的少女,如同空谷幽蘭般淡雅的站立,平靜而稚嫩的俏臉,有幾分清冷淡然的氣質,猶如清蓮初綻,靜美而脫俗。
演武臺下方的楚氏一族少年們,看著楚沐雨的身影,卻是眸含貪色,隱隱有一種火熱在瞳孔中燃燒。
骨靈碑之前,楚沐雨沒有理會那些無謂的眼光,只是循著人群,視線落在那被眾人遺忘的角落里,望著哥哥微微一笑,然后伸出嬌嫩的小手,同樣滴落一滴血珠,霞瑞映照靈骨,微微沉靜后,骨靈碑之上,再次綻放靈紋藍光。
“忉利天,霜雪!”中年男子略有詫異的望了望少女,旋即平靜呼吸道。
眾家看客同樣深深感到詫異,并不是說軒轅術霜雪是多么的罕見與強大,未開始修煉之前,只要在神錄中處于忉利天的天賜軒轅術,沒人知道彼此真正的差別。
他們的詫異,是來自于先入為主的心理,他們想當然的認為,靈骨已廢的人的妹妹,天賦軒轅術又能滿意到哪里去?
顯然,事實證明,他們的想法錯了!
人群中的楚鳳玲,皺著淺眉盯著骨靈碑前的紫裙少女,臉頰上浮現一抹嫉妒之色。
少女向著骨靈官微微點了點頭,安靜的回轉過身,然后在眾人熾熱的注目中,如同一道醉人的薰風,向著那不起眼的角落跑去。
“沐云哥哥!”少女挽著楚沐云的手臂,發絲間透著淡淡的清香,美麗的俏臉上露出讓人為之嫉妒的清雅笑容。
楚沐云眉心褪去淺淺的愁苦之色,露出笑容,輕輕敲了敲少女額頭:“你呀,這時候,也不忘撒嬌!”
人群中這副別致的風景,引來無數道指指點點的聲音。
楚沐云四周望了望,那一道道凌遲在身上的鄙夷目光,與嘲諷之色,早已讓他免疫。
他伸出略有些粗大的手掌,挽著少女的玉手,落寞又瀟灑的轉身,緩緩消失在人群……
山崖之顛,楚沐云斜躺在草地之上,眼神萎靡,看上去醉醺醺的。他舉起左手掌,擋在眼前,目光透過手指縫隙,窺著天空上那輪明月。
他的右手中,酒水靜靜的流淌。
“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苦來明日嘗!哈哈……”
他酒性高昂,對著星空咆哮,都說借酒可以消愁,而他卻愁緒更加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夜空的繁星還是數之不盡,一樣的永恒。他的眼神開始恍惚,俊朗的臉龐,依稀可見酒水灑落的痕跡。
他已經爛醉如泥,表情漸漸浮現一抹痛苦,他抬起左手狠狠拍打著腦袋,想要將腦海中那一道巍峨如山的身影轟散。
即便那身影的模樣,已是七年前所留下的記憶,即便記憶已經模糊。
他頭痛欲裂,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身影仿佛在對他微笑,他依稀可以嗅到那期待已久熟悉的氣息。
七年前的他,深居在樓蘭古國皇城中的冰王府,那是真正的庭宇樓閣,奢華翡翠的府邸。
那時,他還有父親,他的父親文可安邦,武可定都,是楚氏宗族中三百年來最為耀眼的天才,沒有之一。更是八歲的自己,心中最為崇拜和敬仰的人。
那時,樓蘭皇曾親自召見父親,并將皇城四大家族之一慕容家的千金許給八歲的自己,兩家結為秦晉,并約定在自己十五歲滿之時就舉行大婚。
慕容家族雖為四大家族之一,名義上在樓蘭皇的驅使之內,但樓蘭皇對其敬重的程度,可以說是四大家族之最。更是將其當做國之頂梁柱,不可撼動。
樓蘭皇將慕容家族之女許給自己,以此來拉攏父親之心,足可見樓蘭皇對父親的重視非同一般。就連下一任冰王之位唯一的競爭對手楚雨叔叔,面對父親時,也只能選擇退出。
宗族內,沒有人會因此而小覷這個退出的人,因為他是唯一有資格與父親相提并論的宗族天驕。
星辰比之月光或有不及,但星辰終歸是星辰,遠非螢火之燭搖曳的燭光可比。
他選擇退出,并不是他畏懼父親,而是佩服,發自心底的佩服。楚雨叔叔曾說,家族有了父親,定可保千年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