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云手中握著一枚似卷似舒的云狀玉片,散綠中帶著點紅,隱約可見到一絲絲歲月風刀所殘留的刮痕,曾聽父親說起,這玉片上的紋路是一座不知名法陣的一角,同樣的,在慕容云裳的手中,也有這么一片。
楚沐云的回答也算是干脆,他想退婚,并非因為曾在慕容宗族遭遇藐視的對待,也不是畏懼那位存在于傳說中的青龍太子,更不是出于什么門不當戶不對……如今他重返宗族,傲視青云榜,已然不是那個蜷居在窟寒山鎮的修煉廢柴,相反,論起身份地位,修煉天賦,與慕容云裳倒是可以說琴瑟相鳴,鸞鳳相配。
三千大道,他修的是守初心。初心使役著他剛踏入皇城之后,便前去退婚,如今初心不改,依然如是。原因很簡單,讓他去和一個在腦海中似曾相識,而現實中從未相見的女子道途攜手,共度余生,對他來說,真的很難做到。而且他相信,慕容云裳也不會愿意。
楚風南和蘭婉君二人對于楚沐云的心思,也是早有了解,所以并沒有感到多少驚訝。在得知楚沐云的打算之后,楚塵只是微微沉默了片刻,便是看著楚沐云手中的那枚名為‘三生’的玉片,說道:“任何事,都要有始有終。既然你欲退婚,晚間我便入朝面見吾皇,請得一封解約手書,到時……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算我們對他慕容宗族不是了。”
楚沐云點了點頭,與慕容云裳的婚約,雖然是父親和慕容老家主的口頭約定,卻也在樓蘭皇的見證之下達成的。想要徹底終結這場婚約,莫氏皇族的諭書必不可少。
不過從楚塵的語氣中,楚沐云似乎聽出些許不一樣的意味,他感覺,對于自己和慕容云裳的婚事,父親好像還是渴望促成的,這讓他一時間有些迷茫。
“父親,這枚三生玉……”楚沐云問道。
“雖然只是一枚信物,卻也有著非凡的意義。你把它收好便是,或許日后,你會發現隱藏在這不知名陣法中的真正秘密。”楚塵緊挨著蘭婉君而坐,對于這場婚約,想了想又覺得有點不妥,于是補充說道,“如果請得莫氏皇族的手諭,還得需要一位皇室中人同行證明才好。”
楚塵素來行事心細如塵,更是將仁禮忠義看的極為重要,為立身之本。既然決定取消這注定沒有結局的婚約,那么楚氏宗族可不能太過于莽撞。畢竟屬于理虧的一方,各個方面都要考慮充足,以免傷了和氣,有損兩府情義,即便慕容宗族近年來和楚氏宗族之間,也沒有太過于密切的往來。
而且這份婚約也是楚塵親口許諾,不比之前楚沐云獨身一人登門毀約時的境況。
“孩兒知道了。可這隨行的皇室中人,該是誰較為合適呢?”楚沐云腦海中閃過莫七皇子的身影,不知為何,暗自搖了搖頭。
正自尋思間,院門處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讓得小院中的幾人恍然驚醒。
“莫笙少爺,您先稍等,王爺在里面呢,容小的先去稟報一聲。”
“稟報什么,哪里需要那么見外。正好我也很多年沒見過塵叔了,你該忙忙你的去吧,這院本少熟著呢,閉著眼睛都不成問題,不用帶路了。”
聽著院門外的喧鬧,子孫三代相視而笑,真是及時雨,想曹操,曹操到。
“跟你這個家伙做朋友,好事攤不上,費事倒是一大堆。本想著青云換榜之后很少見面了,冰王府又發生了那種事,你應該是很需要人傾吐安慰一番的,我這好心帶著佳釀送上門來,到最后,卻成了你的跑腿,跟著一起打醬油來了。”
次日清晨,秋高氣爽的天空下,樓蘭皇城人群紛涌的街道,莫笙甩著手中的錦袋,頗為無趣的說道。
錦袋里裝的,是從樓蘭皇那里請來的御筆手諭,就這么隨心隨意的被莫笙把玩在手中,楚沐云心中著實一驚一跳,連忙搶了過來,稍皺眉頭輕問道:“打……醬油?什么意思?”
莫笙頗為得意,手臂搭在楚沐云肩頭,自吹自擂道:“怎樣,我自創的新詞,新鮮吧?”
楚沐云無語,月余未見,看來玉玲瓏無聲的離開后,莫笙的心情并沒有自己擔心的那么糟糕,不過不親口問出結果,他還是難以安心,所以突然停下了腳步,頓了頓說道:“玉姐姐她……”
走在前面的莫笙也猛然停了下來,楚沐云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此刻的莫笙是怎樣的表情。
莫笙并沒有回過頭來,隨意的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說道:“人嘛,丟了,再找回來便是。”
慕容宗族府邸門前,依舊是氣勢恢宏的兩個金色大字,在秋日的陽光下,發出劍意般刺眼的光芒。
記得上一次站在這四大宗族之首恢宏的府門前,他還是比普通人低一等的戴罪之身。迎接他的,是一名修為精湛的老婦。他說他是來退婚的,可是整個慕容宗族府邸沒有一人相信,甚至慕容夫人還覺得有些可笑。
半年之余的光陰,慕容宗族府門前,他站在同樣的位置,背后依舊是喧嚷人來人往的街道,手中依舊是那一枚婚約信物三生玉片。
他還是楚沐云,還是來退婚的。
只不過,身邊多了代表莫氏皇族隨行的莫笙,手中多了樓蘭皇御筆親書的手諭,頭頂多了那光芒萬丈、耀眼四方的一個青云榜首的虛名。
并沒有等待多久,最起碼比起第一次,已經快了很多。
在護衛的恭隨下,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很快便是進入了眼前。
楚沐云見過這二人。
莫容宗族小一輩子弟中,除卻慕容云裳之外的第一人慕容羽,和那個只有一面之緣,自幼陪伴著慕容云裳一起長大的俊俏丫頭,蓉兒。
沒有那名老婦的身影,楚沐云不知為何,心中舒暢了些。好若書吧,書友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