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難行,到了棲鳳嶺腳下的時候,方孝玉扶著方氏夫人下了車,一邊提著祭奠陳老太君的東西,一邊攙扶著方氏夫人沿著開鑿出來的山道緩緩前行。
這一層層臺階之上布滿了青苔,顯然平日里上山的人并不多,想想也正常,畢竟這里安葬有許多的墳墓,沒事的話誰會往這山中來了。
暗中做了手腳,好讓方氏夫人上山的時候輕松一些,所以數里的臺階走過,方氏夫人也不過是稍微有些喘息而已。
別看只有數里山道,可是真的讓方氏夫人親自走的話,以方氏夫人的體質,還真的承受不住。
一眼望去,四周可以看到一座座的墳墓,這些墳墓井然有序,柏樹長青,一股山風拂過,倒是平添幾分凄婉。
大白天也就罷了,這要是晚上來到這里的話,方孝玉可以保證絕對會遇到鬼魅。
至少在方孝玉經過的一些墳墓之上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陰氣,能夠聚集陰氣,顯然有鬼魅之物存在。
不過這些鬼魅陰氣純凈并沒有沾染血煞之氣,顯然這些鬼魅手中并沒有沾染人命,就算是鬼魅,那也是一些心懷善念的鬼物。
如此上佳的風水寶地,本身就容易滋生鬼魅,所以說在這里發現鬼魅方孝玉一點都不奇怪。
同時方孝玉可以肯定,先前方氏夫人之所以夢到陳老太君,這絕對是陳老太君故意給方氏夫人托夢。
不過這位陳老太君能夠做到這般的程度,絕非是一般的鬼類可比。
畢竟能夠陰神入夢,哪怕是可比大宗師的鬼王也未必能夠做到,真不知道這位陳老太君究竟有何厲害之處。
按照方氏夫人所言,陳老太君也不過是故去二十余年而已,正常來說,哪怕是再怎么的苦修,也不可能在短短二十余年就修成鬼王之身啊。
方孝玉對于自己這位姨母卻是越發的好奇起來。
方氏夫人帶著幾分疑惑道:“誠兒,這山中墓葬處處,我們要找到什么時候啊。”
本以為可以輕易的尋得陳老太君的墓葬之所的,誰知道山中竟然會有如此之多的墓葬啊,一眼望去,大大小小不下數十處,綿綿山中更有墳墓隱約可見。
山中墳墓極多,大多都是多年的老墓,那些墓葬看上去有些破敗,顯然是常年沒有人打理的緣故。
一旦香火斷絕,自是沒有人會來打理,漸漸的就連墳墓都會破敗,這就是斷了香火的景象,不像一些上百年的墳墓,看上去雖然說破壩一些,可是卻被打理的極其整潔,四周雜草不生,隱隱可見香火供奉。
方氏夫人看了不禁感慨道:“我兒早日完婚,也好為我方家開枝散葉,不至于娘親百年之后,連一個祭奠的子孫都沒有。”
方孝玉聞言不禁苦笑,老太太上了年紀之后總是喜歡胡思亂想,這才哪到哪啊,就考慮到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方氏夫人道:“你姨母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也算是子孫滿堂了,百年之后也是香火鼎盛。”
方孝玉撇了撇嘴,心中暗道:那可未必。
至少方孝玉不認為陳明通那樣的人會記得每年前來給陳老太君掃墓。
又走了一段路,仍然是沒有見到陳老太君的墓葬所在,而這會兒方氏夫人也有些疲倦,方孝玉見了,看到路旁的一處涼亭道:“娘親,我們且過去歇息一下,然后再繼續趕路。”
方氏夫人點了點頭,看到方孝玉手中提著裝有祭奠所用的東西的籃子一眼道:“誠兒也累了吧,我們就在這里歇息一下。”
坐在涼亭之中,方氏夫人一臉疲倦之色,方孝玉則是四下觀望,以方孝玉判斷,陳老太君的夫家當初可是連云縣權勢最大的,那么所選的墓地肯定是棲鳳嶺最好的所在。
以他在風水上的造詣來看,如果說這棲鳳嶺風水最佳的所在,當在數里之外的一處山嶺之間。
若然判斷不差的話,陳老太君應該就安葬在那里才是。
突然之間,山間起了霧氣,一股淡淡的陰風拂過,方孝玉不禁皺了皺眉頭。
不過那陰風并沒有什么害處,方孝玉倒是沒有在意,只是盯著被霧氣所籠罩的山道。
一陣若隱若現的喧囂聲傳來,方孝玉神色平靜,他倒是要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些什么。
很快就見一行人抬著八抬大轎,那是幾名身強力壯的轎夫,在嬌子前方則是兩名提著大紅燈籠的侍女,侍女身穿錦衣,氣質不俗,前兩人,后四人,一路行來,只看那架勢就極為不凡。
目光從這些人身上掃過,方孝玉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轎子很快就接近涼亭,如此動靜自然瞞不過方氏夫人。
方氏夫人有些疑惑的看著自霧氣之中走來的這一行人,臉上滿是疑惑之色道:“誠兒,他們這是……”
方孝玉微微一笑道:“娘親,不妨事,或許是有人上山祭祖正下山呢。”
不過方孝玉的目光卻落在走在最前面的那名一身錦衣的老嬤嬤身上,這老嬤嬤一點都不像是一個老人家,腳步極其輕盈,尤其是對方直奔著涼亭而來。
差不多距離涼亭有數丈遠的時候,轎子停了下來,那老嬤嬤卻是緩緩向著涼亭而來。
方孝玉只是神色淡然的看著,沒有阻止對方走過來。
就見錦衣老嬤嬤上前沖著有些疑惑不解的方氏夫人道:“可是九華方氏夫人在上?受老奴一拜。”
說著老嬤嬤盈盈一禮拜了下去,方氏夫人有些發懵,反應過來之后連忙起身,有些局促不安的道:“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老嬤嬤只是看著方氏夫人道:“老夫人夫家可是姓方,家住九華城,此番前來乃是為了見陳老太君?”
方氏夫人下意識的點頭道:“我的確是來祭奠穎姐姐的。”
陳老太君閨名一個穎字,出嫁前,名呼崔穎,而方氏夫人比崔穎要小十幾歲之多,所以喚對方一聲姐姐。
老嬤嬤一臉恭敬的道:“那就是了,我們奉了太君之命,特意前來相迎貴客,還請貴客上轎。”
方氏夫人有些搞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識的向著方孝玉道:“誠兒,我們……他們……”
方孝玉笑著道:“娘親,既然有人來接我們上山,我們總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啊。”
說著方孝玉替方氏夫人做主向著老嬤嬤道:“這位嬤嬤還請前面帶路吧。”
老嬤嬤詫異的看了方孝玉一眼道:“表公子請隨老身來。”
將發懵的方氏夫人送進轎子當中,方孝玉跟在邊上,整個隊伍調頭上山而去。
方孝玉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掃過,嘴角露出笑意,輕聲嘀咕道:“有趣,果真有趣啊。”
方孝玉的嘀咕聲只有他自己能夠聽到,而這些人也是一個個目不斜視,顯得極為有規矩,轎子的速度極快,數里山路不過是盞茶功夫而已。
就見山道一轉,云霧縹緲之間,一片富貴華麗的宅院出現在視線當中。
就在那宅院之前,一行人似乎等候在那里,為首的赫然是一名富貴之氣十足的婦人,婦人看上去紅光滿面,手中一桿龍頭拐杖,身后則是侍女、仆從,加起來至少有數十人之多。
當看到轎子緩緩而來的時候,老婦人臉上露出幾分欣喜之色,疾走幾步,而老婦人身旁的兩名相貌清麗的侍女連忙小心跟上。
轎子落下,方孝玉將方氏夫人從轎子當中攙扶下來,方氏夫人有些疑惑的打量著四周,實在是眼前出現這么一座富貴的宅院太過出人意料,可是當她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老婦人的時候,方氏夫人不由的呆了一下。
幾乎是下意識的,方氏夫人驚呼一聲道:“穎姐姐!”
這一聲穎姐姐喊得情真意切,而對面的老婦人聞言臉上也露出欣喜和感慨之后,疾走幾步走上前來,無比欣喜的看著方氏夫人道:“敏丫頭。”
方氏夫人身子一顫,童年之時她就喜歡跟在崔穎身后,而崔穎對她也極為照顧,素來都是喚她敏丫頭。
如今方氏夫人感覺自己仿佛是在夢中一般,竟然在這里見到了早已經亡故的穎姐姐。
“穎姐姐你不是……”
老太君上前幾步,一把拉住方氏夫人的手,打量了方氏夫人一番嘆道:“一別二十余年,敏丫頭你現在也都老了。”
雖然說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方氏夫人可以確定眼前之人絕對就是自己那位表姐崔穎,心中欣喜,沖著一旁的方孝玉道:“誠兒,快過來見過你姨母。”
方孝玉正打量著崔穎,聞言上前一步,沖著崔穎一禮道:“外甥方孝玉見過姨母。”
陳老太君打量了方孝玉一番,微微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道:“好,很好,敏丫頭真是有福氣,好孩子,讓姨母好好瞧瞧。”
方孝玉神色坦然的站在陳老太君面前,任由對方打量著自己,不過方孝玉心中卻是泛起波瀾,他怎么都沒有想到眼前這位陳老太君竟然是一位可比鬼仙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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