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只是想問有關瑞雯的事兒。
可現在話題讓你給扯偏了。
羅南現在也不明確,血妖是真理解錯了,還是有意為之。
這種時候,多聽少說是沒錯,可沒頭沒尾的也不好理解,羅南就含糊加了一句:“你可以幫我理理線索。”
血妖欣然答應:“有些事情是要好好琢磨:開發不到十年的深藍項目,有關產品一代接著一代,把軍方的同類自研項目壓得抬不起頭來。立項比深藍還早了一個世代的血脈項目,到現在一點可靠的風聲沒漏,照樣有人往里面瘋狂投錢。
“據我所知,與之相關的同類型項目,與天啟實驗室無關的那些,最近這些年收到的贊助是越來越少,特別是來自最頂級富豪圈子的進項,啊呀呀,真是慘不忍睹。
“這說明什么?”
說明你投資失敗了……
羅南心里頭回一句,實際上保持沉默。
血妖沒有“萬里他心通”的能力,他滔滔不絕地往下講:“是那些土埋脖子的大富豪們孤注一擲了嗎?他們就那么信任李維,信任這個來路不明又高度危險的家伙?一個人腦殘我信,全體腦殘,還不如相信李維給他們下了群體降頭。”
羅南覺得血妖可以更直白些:“所以?”
“老弟,你要知道,李維是一個很會說服人的家伙,是最懂得如何去爭取科研資金的行家!且和那些習慣于用PPT講故事的大忽悠們,絕不是一個檔次。他更擅長用事實,至少是根基于部分事實基礎上的、讓人垂涎的前景去說服人。”
血妖口中的李維,聽上去更像是一個學閥老板。
羅南抽抽嘴角:“所以,血脈項目的事實成果,已經擺在那些人眼前,獲得了認可,嗯,應該是取得了非凡的成功……”
說到“非凡的”三個字,羅南心中忽地一動,腦子里快速閃過幾個若隱若現的人影,嘴上也未停頓:
“要證明成功,還是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子里,成功本身也要有些名氣,但要做得隱蔽,多半還是以改頭換面的方式……同樣是成功,他們以為的成功,與我們以為的成功,不是一碼事。”
“血脈項目,歸根結底是研究人的項目,它的具有強大說服力的成果,也必然是人!”
比如瑞雯……
想想當初“千分之二小姐”事件,羅南對于“血脈項目”的理解驟然深入了一個層次。
這就串起來了。
怪不得呢,血妖疑似誤會之后,張口閉口都是“名字”,也確實只有點透那些與血脈項目深度相關的人名,才能證明血脈項目的真正價值。
如果再把造成血妖“誤會”的關鍵詞填進去——哈城,哈城的著名人物是哪個?
恕羅南見識淺薄,他知道的也只有那一位。
亞波倫。
公認的超凡種最強十六人之一,橫行于新大陸,又與密契尊主形成限制契約關系的那一位,竟然與血脈項目相關?
那么當年密契尊主的約戰,又是出于怎樣的目的?
幕后背景要比他所知的復雜得多啊!
羅南一時間想不通透,自然還要再問。
而這個時候,他已經沒必要點出亞波倫的名字了,主要是他感覺到,血妖所說的“名字”,不是單數,是復數,所以干脆把話說得更開一些:
“血妖先生,我就這么問了,目前站在世界頂點的這百來個不到的超凡種里面,總共有多少與血脈項目相關……或者說是被天啟實驗室放出來的?”
這些話在胸口盤桓的時候,還不怎地,真說出口,羅南才真的心頭凜然:
李維對地球的影響,已經深入到這種地步了?
大約是血妖早有定見的緣故,讓羅南點破關竅,他也只是哈哈一笑:“照我的意思,但凡是和天啟實驗室、和李維走得近的,都有嫌疑。那天在船上,汪勇不必說,屠格也有可能……”
血妖說到屠格的時候,萬里之外,羅南微微搖頭,卻沒有打斷他的話,繼續往下聽。
“要是更極端一點,李維把控住深藍世界,建立天啟實驗室之后,任何與他關系密切的超凡種都有嫌疑。畢竟超凡種這個層次,從出現到成長為目前這個規模,也不過就是三十年左右的樣子,說短不短,可在人類進化這個層面上,實在是太快了,快到讓人覺得不真實……如果說有人在后面操縱,我倒還更容易接受一些。”
這種想法,才真叫人難以接受吧?
尤其你還是個超凡種。
羅南眉頭跳了下:血妖這家伙,看似隨性不羈的外表下,心思意外地有些灰暗啊!
“你對李維倒是信心十足。”
“不,我只是希望你到哈城之前,能夠進一步重視起來,畢竟全世界都知道,你正和李維較勁兒……總不能上拳臺之前,還不明白那邊的量級吧?”
血妖說得坦坦蕩蕩:“咱們現在也算是一掛的,我總要盡一點兒提醒的義務。”
“提醒李維的能量超乎想象?”羅南愈發懷疑,血妖今天的“誤會”是故意的了。這家伙好像一直在等這么個機會。
血妖呵呵一笑:“說到能量,我倒是又想到一個例子。還是哈城,你應該知道,這邊狀況不太妙。”
“嗯,知道。”
羅南雖是身在夏城,卻是時刻關注哈城這個畸變感染大爆發的風暴中心,甚至暗中為城中大批量的畸變感染者“畫像”,建立針對二期感染者的“階梯篩選”的模型。再加上各路新聞、情報匯聚,他自問對哈城的了解,不下于任何人。
“二期轉三期的情況,你也了解?”
“很麻煩。”羅南簡單回應,又找了兩個關鍵詞,“暴亂、缺糧。”
“是啊,缺糧。”血妖嘿了一聲。
在當代社會,“缺糧”,或者更嚴重一些的“饑荒”之類的詞匯貌似已經非常遙遠,可在此時的哈城,它們正從純粹的概念,逐步落地化為現實。
由于畸變感染已經徹底失控,哈城感染者數目暴增之余,更存在大量從“二期”向“三期”轉化的高度危險人員。
這些人的“畸變”進程已不可逆,原生基因崩潰異化,并快速向“畸變種”方向轉變。這個轉變過程非常迅速,更涉及肉體層面的異化,勢必需要在短時間內攝取大量可供揮霍的能量。
如此能量需求,注定不可能通過正常的一日三餐來解決。
所以,在這個階段的感染者,將會化為最瘋狂的獵食者,在混亂狂躁情緒的驅使下,奪取一切可能為其所用的資源——可食用可消化的東西都算。
從普通食物,到其他血肉生靈,包括人。
在正常城市里,有一兩個這樣的感染者出現,就可能引發一連串的血案。而當今的哈城,這樣的感染者,又何止一兩百個、一兩千個!
于是暴亂、殺戮乃至饑荒應運而生——畸變轉化這種拼概率的低效能量攝入模式,必然導致大量的浪費,再加上社會動蕩的影響,哈城作為一個當代大都市的基本存在模式,幾乎已經全面崩潰。
羅南既是回憶,也是實時監控哈城的情況:“如果哈城一直是這狀態,有關援助再跟不上,大饑荒很難避免。不過現在這樣,更多還是意外造成的臨時現象吧?”
都不用隱秘情報,現在一些保守向的新聞頻道,都在連篇累牘地報道,哈城最大規模的種植大廈群受暴亂影響起火爆炸,破壞了供能線路,相當部分即將收獲上市的糧食損毀,導致城市糧價飆升、市民恐慌搶購、面包一片難求的事情。
“我們今天不討論‘缺糧’或‘饑荒’。”血妖呵呵兩聲,“我找的例子,其實是種植大廈。”
“哦?”
“你知道的,種植大廈是三戰后幾十個大型都市得以建成的最重要基礎支撐之一,現在世界百億人口,已經恢復到了三戰前的水準——三戰前百億人口也基本到了全球承擔的極限,而戰后全球耕地面積從1700萬平方公里暴降到170萬,縮水了十分之九的情況下,還能支撐同樣的人口數,種植大廈這門技術功不可沒。”
“是這樣沒錯。”這種知識,羅南小學時候就知道了。種植大廈無疑是當今世界農業、化工、能源技術突飛猛進的成果結晶,也是地理或生物測驗的必考點。
血妖冷不丁又問:“種植大廈本質是什么?”
羅南不假思索:“能量換產出。”
“能量從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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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變堆。”
“聚變堆從哪兒來?”
“從……”羅南忽然卡了殼,一時沒有下文。
血妖仍然問他,不依不饒:“聚變堆從哪兒來?技術專利在誰手上?為什么三戰前說到聚變堆實際應用永遠都是‘五十年后’,戰后一片廢墟,這項技術突然就成熟起來了?從實際應用到小型化一氣呵成?”
羅南不能答。
血妖仍不罷休:“目前聚變堆仍然采用磁約束聚變技術,形成超強磁場必須要使用常溫超導體,這種特殊尖端材料又出自哪里?”
“……好吧,哪兒?”羅南又一次明知故故問。
血妖的回答了無新意:“深藍世界,李維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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