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抹除對凡人而言是個非常難解的問題,但對擁有這方面權能的神明而言,卻不過是舉手投足間就能解決的小事。
羅文知道現在的羅娜肯定不愿意跟自己走,但他無意詢問她的想法。
而且,他也不認為一個沒有完整記憶的人能夠做出正確的決定。
所以,他直接揮出一劍,在黃龍的身軀上剜了個大洞,取了一大桶龍血,然后強行帶走了羅娜。
“世界這么大,你為何不低下頭好好與人接觸?你一不破壞,二不害人,只要耐心些,找個朋友應該不難吧?”
羅文留下一句,便撤去劍芒,轉身飛走。
那黃龍沒有追來,也沒有咆哮,它在空中翻滾了一圈,等身上的血洞完全愈合,便向著遠方緩緩游去。
羅文沒有下手屠龍。
他雖然很想要黃龍的世界之匙,但既然在世紀末之后,世界之匙會消失,而新的黃龍會重新復活,那現在殺了它也毫無意義。
而且,也沒有需要獵殺它的理由。
回到天界之后,羅文找上了赫拉,讓她幫忙介紹了一位命運系的神明。
那位直屬于命運女神麾下的神明擁有回溯過去的命運,將其重新倒影出來的能力,因而即便那羅娜的記憶已經被抹除,但那位神明卻仍能將她遺失的記憶復寫出來!
尋回記憶的羅娜在稍微醞釀過之后,立刻就跳起來大喊著要屠龍,但等過剩的情緒傾瀉完后,她便冷靜了下來,只字不提“屠龍”之事。
取而代之,則是對羅文的無窮感激。
羅文沒有告訴她這里是天界,也沒有告訴她自己是神明,就只是在接受她感恩的當下,將她帶回了人界,放到了裁決之領的境內。
至于死去神使的歸來會給裁決之領帶來多大的轟動,羅娜的突然“復活”又會給陸明帶來多大的沖擊,而知道陸明與凱撒之間發生之事后的羅娜又會受到多大的心靈震蕩……
這些,羅文一概不想知道。
纏綿悱惻、曲折離奇的愛情故事或許很受少女與婦人的歡迎,然而羅文對此敬謝不敏,他更喜歡簡簡單單的故事,那些復雜難解之事就交給主人公們自己去解決吧。
“主線任務全部完成,時間地點已經探明,黃龍之血也已經到手,輪回之石更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最后便只剩下天境圣歌了嗎?”
羅文細細尋思著,順著赫拉的指引向天界東方飛去。
天界分東西兩方,就像人間大陸也分東西兩塊一樣。
羅文目前走過的大陸與接觸的神明都只屬于西方系,而在九洲大陸的西南方向、神土大陸的東南方向,則有著崇尚東方神明的仙土大陸。
東天界的神明與西天界的神明擁有著幾乎迥異的處世方針,他們以香火愿力代替信仰,若有則善,若無則罷,凡事隨緣而定,基本不會參與人界乃至地獄之事。
也就是說,是那是淡泊處事,避人避世的格調。
而天境圣女,說的就是東天界的一位女神。
那名女神居住在瑤池仙境,以七彩蓮花相伴,與清湖白月為舞,西天界的神明只知道有那么一位神明,卻不知道她的真名。
離世紀交替還有一個月的時間,羅文最后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位天境圣女,然后學會天境圣歌。
“聽赫拉說,東天界的神明性子很淡,只要不與其交惡,不使其厭煩,只需用心請教就能獲得知識傳授,希望那是真的如此……”
羅文若無其事地飛向隔開東西兩界的天河。
這天河之水又名“弱水”,是連一般神明進入都會沉溺的恐怖地帶,但這并不能對羅文造成任何影響。
他從天河中穿出后,稍微打量了一番周圍的環境。
初見的東天界幾乎看不出和西天界有什么不同,畢竟都是山水富饒,靈氣逼人的美麗之地。
但仔細感受之后,則會發現東天界與西天界之間存在著決定性的不同點。
若非要用詞匯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氛圍”上的不同吧。
西天界的山山水水要比東天界顯得更有生機,而東天界則相反的更加靜謐!
這大體上就體現出了東西方神明的不同之處。
神明原本就是那種能自然影響到周圍環境變化的強大生命,西方神明普遍更加活躍,而東方神明則更多地趨向于淡然出塵的那種感覺,受到影響的環境便自然帶上了那種獨特的氛圍。
羅文稍微確認了下方向,就往東方一直線飛去。
在陌生之地想要尋人的話,最簡單的方式當然是出口詢問,不過那首先要先有能夠詢問的人!
“不知道我在這東天界遇到的第一位神明會是誰?”
思維閃過的瞬息之后,他已經跨越了漫長的距離,并很快感受到了強大生命的氣息。
“呼——”
在空中完成驟然急停的過程,羅文垂直下降,在一座山上停下。
隨之映入眼中的是一名穿著灰袍、頭戴斗笠的老人,那老人皺紋滿面,垂垂老矣,雙眼也是閉著,看不出神彩。
他佝僂著身子,盤坐在山崖邊上,一根細細的竹竿從他的袖袍中伸出,竹竿的尖端吊著一根線,線上無鉤,卻筆直落下。
山上有風,但他的身體、發絲、袍服、釣竿乃至釣線都是一動不動,仿佛一座雕刻在那的石像!
若非他體內散發著龐大的生命氣息,羅文估計會以為這是個坐化于此的死人。
稍微觀察之后,羅文忽然心中一動,問道:“老先生,您在學姜公釣魚呢?”
那老人依然不動,但蒼老的聲音卻憑空傳出:“姜公?老夫也姓姜,但從不模仿。而且,老夫并未釣魚。”
“還真姓姜……”心中默念了一句,羅文又問道,“您不在釣魚,又在做什?”
那老人說道:“混小子,你見過在空氣中釣魚的嗎?空氣中哪里有魚?”
羅文撇了撇嘴,屈指一彈,一縷劍意迸出,化為黑色魚影。
那魚影順著山縫游下,從峭壁之上游回,然后猛地竄起,一口咬住老人的釣線。
“混小子”老人頓時渾身一抖,眉毛胡子都翹了起來,“哎呦呦,氣煞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