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看開點。這孩子到了青春期總是會變得叛逆,您的女兒畢竟年紀還小,等她再大一些,就知道全天下對她最好的到底是誰……”
“啊啊啊,你說夠了沒有!你的女兒才叛逆呢。我的女兒多聽話,多乖,多遭人喜歡!等她和王少爺結成連理,呵呵呵,我老豆家也算攀上了高枝,從此再也不用早起摸黑磨豆腐了!”
“好,您看得開就好。”
會客廳里,羅文看著已經陷入無盡幻想中的婦人,便悄悄地退了開來,拉起一臉呆愣地看著他的徐有容,快步向外走去。
羅文的耐心和善解人意,無疑再度驚呆了徐有容,不過羅文此刻其實并沒有表面上那么平靜。
“這就是某某先生說過的小市民思想嗎?”
簡單的行為模式、強烈的嫉妒心、狹隘的利己心、濃厚的虛榮心和多變的情緒,羅文仿佛從這婦人身上看到了一個完完整整的小市民形象,這種實踐性的認知體驗倒也難得,但說實話他并不希望自己成為實踐對象。
走出會客廳,是一片工整的泥石地面,地面四腳立有四根雕龍細柱,中央則是一口青銅大鼎,鼎內點著香,是著名的素香。
素香點燃后會散發出一種微弱的清香,不引人注意,卻能中和許多濃烈的氣味,就比如這府內的濃郁花香。
羅文走過青銅鼎時輕輕吸了一口香氣,心情便又舒暢起來。
那婦人的女兒既然與王啟福兩情相約,這里就沒了他的事。至于婦人的隔壁鄰居為何欺騙她,那多半是有嫉妒原因參雜其中吧?
在山上時,他只能從書中揣摩人心險惡。
下山后,人與人的交集變得多了,各種各樣的人都能遇到,這對他來說其實是一種必要的體驗。
練劍練劍,練的是劍,磨的是心。
自古以來,便有“紅塵練劍”、“劍指人心”、“人心如劍”等多種說法。若想練出劍意,更上一層樓,一味閉關、埋頭練劍是大忌。
古往今來,因心境不夠而走火入魔的天才劍客不要太多!
大幸!大幸!
端詳著羅文的臉,徐有容目光迷離,變幻莫測,只覺得這張臉上有無窮變化在衍生,讓人永遠摸不透,猜不著。
“哎,糟,小八這半月不見,不僅性格變了,整個都變得有魅力了。”她回過神來,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又不禁擔憂起來,“能使人變化如此之大的經歷……該不會他這半月遭遇的是生死危機吧?”
越想便越覺可能,徐有容只覺心腹絞痛,心疼得不得了。
如此,當她從愁絲中醒轉,自然抬頭時,就看到了那并不寬厚的熟悉背影正靜靜地擋在自己面前,穩如磐石!
這短短幾息之間,黑衣衛早已各就其位!
那力士毫不猶豫地擋在最前面,火人和神速居于他左右而立,謀士和醫師則守在羅文背后兩側!
至于地鼠,自然是在地下!
徐有容對這陣式非常熟悉,只是以前與王霸一起站在陣中時,擋在前面的通常是她,而王霸則被她護在背后,如今倒轉過來,卻意外的讓人安心。
正面,羅文擰了擰眉頭,他剛剛感受到一股重霄而起的凌云劍氣,便本能地護住了場上最弱的徐有容。
但轉念之后,羅文其實頗有些小興奮,畢竟那股劍氣如此精純,持劍之人必然劍術高深,遠非常人能比!
并且,他既然故意釋放出劍氣來挑釁,那么想必……是敵人吧?
是敵人好啊!是敵人才能盡情地試劍,而不用擔心一個不慎傷到他!
然而正當羅文隱隱激動時,黑衣衛們卻自發行動了起來,一點也不解風情地把他保護在陣中……
“喲,聽說有人擅闖三弟府邸,我還當是哪個膽大包天的雜種,原來是少主您啊!”
人影未至聲先至,說話之人根本沒有看到羅文等人,之后才從拱門中跨越進來。
他若不是存心挑釁,就是實在太蠢以至于忘了掩飾。
來人肥頭大耳,肚腹鼓脹,極似身懷六甲,不過不是婦人,而是一個胖頭魚似的男人!
王陽偉,王鼎天的第二個兒子,現今二十五歲,滿肚子的豬油肥腸,背靠王家之勢發展個人實業,是好幾個商業街的幕后老板。
劍奴,王陽偉高價買來的廢城奴隸,雖沉默寡言,但劍技超群!
王陽偉的身邊跟著三名黑衣衛,其中那個背著大劍,遠遠吊在后面的,想來就是剛才釋放出劍氣的劍奴了!
羅文躍躍欲試而不得,正充滿遺憾,王陽偉那指桑罵槐的話就觸動了他的神經。
他咧齒一笑:“我當是誰家的豬跑出來了,原來是大伯家的啊!”
大家都是文明人,罵人吐臟字豈不有損附庸風雅?
“你!哼哧……”王陽偉為之氣節,剛欲罵回去之時,鼻水堵了鼻孔,他猛地一吸,遂發出一聲豬哼哼。
醒悟過來后,他氣急敗壞,滿身的肥肉齊齊顫抖,再不想掩飾些什么,直接舉起肥手指向羅文:“劍奴,收拾他!”
命令方下之刻,即是拔劍之時,劍奴把手后揚,拔劍出鞘,劍刃未顯,劍氣已出,劍風如龍,銳不可當!
這才是劍客,以劍為生,以身化劍,他站在那里就是一柄劍,不必拔起,已然無敵!
當初為了買下這劍奴,王陽偉不惜代價,甚至擅自挪用家族金庫,日后花了整整三年才補足缺損!
但他從來沒有為之后悔過!
“想來今日,也不會例外!”王陽偉瞟向羅文身周的幾個黑衣衛,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就憑這幾個黑衣衛?”
同一時間,羅文被劍氣所引,目光從王陽偉身上掠過,不由冒出一個念頭:“這王陽偉,似乎也比我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