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飛一看到秦曉雨這個表情,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苦笑,他知道一定是辦案人員又拿到了什么證據,而且這證據極有可能是指向自己的。
實際上也正是如此。
零度夢幻酒吧這個案子能被轉到刑警這邊處理,肯定不是小案子。秦曉雨是當晚到現場的帶隊領導,她可是親眼看到那幫混混的慘狀,尤其是虎哥和方洛兩人的樣子,就算是身為警察見慣了作案現場,也依然有些心中發涼。
那手段實在是太狠辣、太殘忍了……
尤其是在二樓找到方洛的時候,秦曉雨差點當場吐了出來,而其他幾個男警察看到方洛的命根子被切掉的情景,更是下意識地夾緊了雙腿。
秦曉雨是這個案子的負責人,她手下的警察們兵分幾路辦案,她帶著兩個屬下到有作案嫌疑的夏若飛這邊查問,還有不少警察則在做著走訪、調查工作。
剛才正是另外一組警察那邊傳來了消息,他們找到了幾個當晚在酒吧消費的客人,拍到了夏若飛殺氣騰騰地痛毆那些看場子大漢的照片,而且這幾張照片經過躺在醫院里氣息奄奄的虎哥和方洛辨認,正是那晚行兇的人。
所以,夏若飛一下子就成了重大嫌疑人。
秦曉雨盯著夏若飛的眼睛說道:“夏若飛,你涉嫌一起故意傷害案,我現在代表三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正式傳訊你!相關手續文件我們會馬上補辦,現在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夏哥!”一旁的雷虎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夏若飛。
夏若飛神色平靜地朝雷虎擺了擺手,然后才對秦曉雨說道:“好,我們走吧!”
秦曉雨猶豫了一下,從腰間掏出了手銬來。
夏若飛眼睛一瞇,說道:“秦警官,我已經答應跟你們回去了,還有這個必要嗎?而且……你覺得這玩意兒能銬得住我?”
“少廢話!”秦曉雨冷哼一聲說道,“你現在是犯罪嫌疑人,有什么資格討價還價?”
說完,秦曉雨拿著手銬就走了上來。
說實話這個時候秦曉雨心里其實是十分緊張的,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雖然剛才夏若飛只是小露了一手,但秦曉雨卻能看出夏若飛的身手絕對是超過她的。
那兩個民警見狀也十分戒備,雙手都已經握住了槍柄。
夏若飛聳了聳肩,并沒有反抗,而是神色輕松地伸出雙手來。
咔嚓咔嚓兩聲,明晃晃的手銬戴在了夏若飛的手腕上。
夏若飛滿不在乎地抬手看了看,秦曉雨則在他后背輕輕推了一下,說道:“走吧!”
夏若飛不緊不慢地跟著那兩位民警走向他們開來的桑塔納警車,還不忘停下腳步交代雷虎,讓他轉告龐浩臨時負責一下農場的工作。
走到警車旁,一個民警打開后座車門,率先坐了進去,而另一個民警則輕輕一推夏若飛,示意他上車。
這個時候秦曉雨也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準備上車。
夏若飛卻開口叫道:“秦警官……”
秦曉雨回過頭來,只見夏若飛手里拎著那副手銬,笑嘻嘻地說道:“你還是把它收好吧!這玩意兒丟了可沒地兒買去……”
秦曉雨頓時愣住了,她剛才明明把手銬銬在夏若飛手上的,而且她還故意銬得很緊,想要給夏若飛一點苦頭吃吃,她萬萬沒想到這短短幾步路的距離,夏若飛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手脫了出來,而且他們三個人居然完全沒有發現。
其實這種小技巧夏若飛當兵的時候就會了,而服用了幾次淬體湯之后,夏若飛對全身肌肉、骨頭的控制更加得心應手了,這種直接掙脫手銬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秦曉雨還在發愣的時候,夏若飛就哈哈一笑,把那副手銬隨手掛在打開的車門上,然后鉆進了警車里面。
秦曉雨這才回過神來,她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夏若飛一眼,然后有些灰頭土臉地拿起了手銬,倒是沒有再提給夏若飛戴手銬的事情了——人家這么輕松就能掙脫,再給他戴手銬不是自取其辱嗎?
但愿路上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秦曉雨在心里說道。
另外一個民警也神色古怪,看了夏若飛一眼之后才鉆進車內,兩個民警將夏若飛包夾在中間。
不過他們卻依然沒有一點兒安全感,一路上都懸著一顆心。
倒是夏若飛上車之后就靠在座椅靠背上,閉上了眼睛。車子一路開往市公安局,在進入繞城快速路之后,夏若飛甚至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一路搖搖晃晃,夏若飛睡得很香,警車在刑警支隊的院子里停下之后,他還在打呼嚕。
秦曉雨一路上擔驚受怕,生怕夏若飛突然發難——在路上秦曉雨還通過內部系統調查了夏若飛的檔案,不過只能查出夏若飛曾經在某集團軍服役,去年提前退出現役,服役期間的詳細信息卻是根本看不到。
這也讓秦曉雨更加的擔心,她隱隱感覺到,并非夏若飛的檔案不全,她之所以看不到很有可能是自己權限不夠。
出神入化的身手、神秘的服役經歷,這些都讓秦曉雨相當的警惕,這一路上她的心都是懸著的。
所以看到夏若飛睡得正香的樣子,秦曉雨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示意夏若飛身邊的民警下車,然后彎下腰去喊道:“喂!起來!”
夏若飛匝巴了一下嘴,調整了一個姿勢又繼續睡。
秦曉雨氣得伸手推了夏若飛一下,大聲叫道:“快起來!”
她還真是沒有見過心這么大的犯罪嫌疑人,都被抓到警車里了,居然還睡得著,而且還是睡了一路,到了公安局都不肯醒,這也這是夠奇葩的。
秦曉雨連叫了好幾聲,夏若飛才迷迷糊糊醒過來。
他睜開朦朧的睡眼,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對規模驚人的峰巒。
警車比較低矮,秦曉雨彎著腰,半個身子都探進了車內,這個姿勢讓她那本來就很大的雙峰顯得更加傲人,夏若飛想不注意到都難。
秦曉雨臉微微一紅,迅速從把身子從車內收回來,直起了身子,叱道:“往哪兒看呢!再看把你眼珠子挖掉!”
夏若飛臉上笑瞇瞇的,眼神卻肆無忌憚地在秦曉雨的胸前掃過,然后才伸了個懶腰說道:“這就到了呀!你們開車挺快的嘛!”
其實夏若飛對秦曉雨并沒有非分之想,但是看到秦曉雨那惱怒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故意多看了幾眼,逗逗這個身材超好的年輕警花。
“下車!”秦曉雨冷冷地說道。
夏若飛聳了聳肩,慢吞吞地鉆出了車子。
秦曉雨和那兩個民警帶著夏若飛走進了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審訊室。
審訊室里面安裝了多個角度的攝像頭,除此之外陳設十分簡單,前面是一張長辦公桌,安排了三個位子,其中一個位子前面擺著電腦顯示器。
辦公桌的對面就是一個固定在地上的金屬椅子,椅子上還有一圈圍欄,有點像小孩子吃飯用的那種小桌板,上面還有兩個粗粗的金屬環,顯然這是給被傳訊人坐的。
夏若飛進去之后,很自覺地走過去坐在了那個椅子上。
一位民警上前去將卡扣鎖好,然后從腰間掏出了手銬,他猶豫了一下,目光投向了秦曉雨——在桃源農場的時候,夏若飛神不知鬼不覺地掙脫手銬的絕技讓他印象深刻,現在他有點猶豫是不是要給夏若飛戴手銬,戴上之后到底有沒有意義。
秦曉雨皺著眉頭,微微地搖了一下頭,那民警立刻就把手銬收了起來,走回到桌子后面坐下。
另外一個民警已經打開了電腦,雙手放在了鍵盤上,顯然是負責做記錄。
居中而坐的秦曉雨帶著一絲譏諷說道:“程序很熟悉嘛!你經常進局子?”
“還行吧……”夏若飛淡淡一笑說道,“秦警官有什么想問的,現在可以問了吧?”
秦曉雨冷哼了一聲,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問道:“姓名?”
“夏若飛。”
“年齡”
前面幾個例行的問題過后,秦曉雨冷冷地說道:“夏若飛,你詳細地說一說前天晚上,也就是4月18日晚上8點到8點30分這個時間段,你去了哪兒,做了什么?”
秦曉雨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們手頭已經掌握了明確的證據,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道理不用我跟你重復了吧?”
夏若飛淡淡地說道:“那天晚上我本來在農場家里上網,接到朋友的微信之后,去了一趟北江濱的零度夢幻酒吧,把她接出來之后就回家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你說的那個時間段吧!”
“接朋友?”秦曉雨冷笑一聲說道,“就沒有發生點兒別的事情嗎?”
夏若飛輕松地笑了笑說道:“酒吧老板太好客了,非要留我朋友在那邊做客,我不得不動用了一點兒小手段……”
“夏若飛!少給我嬉皮笑臉的!態度端正一點!這里是公安局!”秦曉雨喝斥道。
夏若飛聳了聳肩,依然一臉輕松的模樣。
秦曉雨盯著夏若飛問道:“那天晚上一共有十三人被打傷,其中五人重傷、八人輕傷,重傷者中有三人會留下終身殘疾,甚至還有一人至今未脫離生命危險,這就是你說的小手段?”
夏若飛撇嘴說道:“不可能,我自己下手有分寸,絕對不會死人的!”
“這么說,你承認是你打的人?”秦曉雨追問道。
夏若飛點點頭說道:“嗯,人是我打的。”
秦曉雨和另外兩位民警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喜悅——這個案子辦得太順利了,三天不到的時間,就已經抓到打人兇手了。
秦曉雨對她右手邊那個民警說道:“大強,你去辦一下相關手續,給他報刑拘!”
“好嘞!”民警大強站起身說道。
“秦警官,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么打人嗎?”夏若飛語氣轉冷問道,“你們警察對那個什么洛爺就一點兒都不了解?不知道那家伙是個什么貨色?”
秦曉雨清冷地說道:“不管什么理由,不管受害人之前干過什么,你打人就是犯法的,更何況你還把人打得那么嚴重。”
接著秦曉雨繼續公事公辦地說道:“夏若飛,你把自己行兇打人的經過詳細描述一遍!”
夏若飛冷笑了一聲說道:“是,我知道哪怕那個什么狗屁洛爺是個人渣,也同樣受到法律的保護,但是你們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及時趕過去,我朋友會有怎樣悲慘的遭遇?她只不過是到酒吧去正常消費,就被你口中的受害人指使手下強行抓到他房間去,還被灌下了整整一瓶洋酒!”
也許是想到了那天的驚險,夏若飛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才繼續說道:“你們知不知道,如果我晚去哪怕是一分鐘,我朋友可能就已經被那個人渣糟蹋了!我為什么出手那么重?因為我在爭分奪秒!如果不狠辣一些,怎么可能第一時間問出我朋友的下落?”
“還有,那天的現場你們看了嗎?那個房間里面什么皮鞭、蠟燭、項圈一應俱全,明顯就是專門給那個人渣淫樂用的,之前還不知道有多少受害人呢!”夏若飛繼續說道,“這些你們查過嗎?”
秦曉雨也微微有些動容,她神色復雜地看了夏若飛一眼,說道:“你說的情況我們并不了解,這個我們會去調查,如果方洛等人涉嫌違法犯罪,等他們出院之后一樣會受到法律的嚴懲!你為了救朋友,心情急切我能理解,但你不該把人給打廢了,為了那些流氓混混,把自己搭進去了,不值得。”
夏若飛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說道:“秦警官,你該不會是當警察沒多久吧?”
秦曉雨愣了一下,原本她的態度已經緩和了一些,聽了夏若飛的話忍不住又瞪了夏若飛一眼,說道:“這跟你有關系嗎?”
其實夏若飛還真是說對了,秦曉雨雖然是副大隊長,但在一線從警時間并不長,她在公安大學刑偵專業碩士畢業,第一個崗位并不是三山市公安局,而是公安部,實際上她來到三山市公安局的時間才兩個多月。
也就是說,秦曉雨的一線工作經驗其實很欠缺,所以她才會對夏若飛這句話反應這么大。
夏若飛淡淡一笑說道:“我想,一個老警察應該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那個方洛能夠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沒有保護傘是不可能的!所以什么法律的嚴懲……我是不會信的,而且我這人也不記仇,因為一般我當場就報了,尤其是那種人渣,不親手廢了他怎么給以前那些受害的女孩子報仇,怎么給我朋友出氣呢?”
“你……現在是法治社會,你這樣的思想很危險的!”秦曉雨說道。
這話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了,秦曉雨知道夏若飛身手十分厲害,還是退役軍人,這樣的人如果思想走極端,將會嚴重危害社會,成為極不穩定的因素,就跟定時炸彈一般,所以她才會有意識地進行一番規勸。
夏若飛淡淡一笑,沒有再說什么。
他看出來了,秦曉雨就是一個象牙塔里長大的溫室花朵,根本沒有見識過外面社會的殘酷,言談舉止都透著一股子理想主義。
秦曉雨見夏若飛根本聽不進去,也在心里暗嘆了一聲,然后說道:“關于這個案子,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有關情況我們都會如實給你記錄下來的。”
夏若飛說道:“我朋友在酒吧遭遇的一切,都被酒吧監控記錄下來了,我已經把有關視頻剪輯出來了,希望對你的調查有幫助。”
“哦?視頻在哪兒?原始的監控數據還在嗎?”秦曉雨立刻精神一振問道。
因為剛才那民警并沒有給夏若飛戴手銬,所以夏若飛的手是可以自由活動的,他直接將手伸進了自己的褲兜里——實際上他是想要掩人耳目,從靈圖空間里取出那個裝有剪輯版監控視頻的U盤。
秦曉雨和那個負責記錄的民警都嚇了一跳,秦曉雨叫道:“不許動!把手慢慢從口袋里伸出來,然后舉起雙手……”
夏若飛掏口袋的動作讓秦曉雨一下子想到夏若飛還是個“危險分子”,所以也是緊張得不得了。
夏若飛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慢慢地將手從口袋里抽出來,然后朝著秦曉雨展示了一下掌心的U盤,說道:“秦警官,不用緊張,我只是把視頻U盤拿出來而已……”
秦曉雨也覺得自己剛才反應有點過大,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
她朝身邊的民警示意了一下,那民警立刻過去拿過夏若飛的U盤,然后插進了電腦USb口中,將夏若飛剪輯好的視頻資料復制到做筆錄的電腦里面。
秦曉雨示意民警打開視頻。
視頻一開始播放,就是鹿悠在酒吧門口略一猶豫,然后走進去的情景。
秦曉雨一見到鹿悠的身影,眼神頓時一凝,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