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飛哭笑不得，說道：“余總，你該不會真相信那老頭的話了吧？我對賭石根本一竅不通啊！哪能給你什么意見？”
余明東卻不是這么想的，他這個舉動看似荒唐，但其實包括哪些圍觀的玉石商人都并不覺得奇怪。
他們這一行的，其實挺相信運氣的——本身賭石就是靠幾分運氣，哪有逢賭必贏的人？在他們看來，今天夏若飛顯然是鴻運當頭，哪怕夏若飛根本不懂賭石，說不定他胡亂指點一番都是對的呢？
這就好像有的彩迷會叫根本不買彩票的人，隨便忙著選一注是一樣的。
余明東笑著說道：“夏先生，今天你是氣運傍身，你就隨便給指點指點唄！”
夏若飛苦笑道：“我哪里會指點啊？這要一刀下去把你里面的寶貝翡翠給切成兩半了……”
“那都算我的！絕不怪你！”余明東拍著胸脯說道。
“小兄弟，你就幫幫老余吧！”
“是啊！你今天鴻運當頭，怎么賭怎么有啊！”
“我們還等著見證這塊料子大漲呢！別猶豫了！”
圍觀的玉石商人們也紛紛出言相勸。
夏若飛看了看余明東，覺得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無奈之下只能說道：“那我可真胡亂來了，出了什么問題別怪我……”
“不怪不怪！絕對不怪……”余明東連忙說道。
夏若飛點了點頭，走到了那塊原石面前，余明東與圍觀的玉石商人們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夏若飛。
其實夏若飛知道這塊原石余明東是買輸了——當時夏若飛查探這塊原石的時候，靈圖畫卷的反應程度還遠不及他的那塊1860號，而余明東拍下的價格確實夏若飛那塊料子的三倍。
夏若飛之所以今晚又跑過來，也是存了幾分盡量幫余明東減少損失的心思。
所以，他來到那塊原石前，就開始煞有介事地在原石上面摸索著。
這塊原石比夏若飛剛才開出來大漲的那塊還要大，而且在其中一個位置還開了個窗，正是因為這個“天窗”開了之后，薄薄的一層石皮下面就是玉肉，而且品質至少能達到冰種，所以這塊原石的價格才會被叫到那么高的。
一般那些經常賭石的人，在鑒定這種料子的時候，重點肯定是落在開出來的窗口上的，因為這種見了綠的窗口，讓他們可通過強光手電，盡可能地去觀察原石內部的情況。
然而夏若飛卻不一樣，他只是不斷地在料子的表面摸索，幾乎把這塊料子的每個位置都摸了個遍。
實際上，夏若飛也并不是在裝樣子——這塊原石特別大，而不同的位置靈圖畫卷的反應強烈程度其實是有差別的，這種差別很細微，但卻足以讓夏若飛能夠大致推測出內部翡翠精華的大致位置。
而有了這樣的判斷，對于夏若飛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半晌，他直起身子來，在這塊原石一個凸起的位置虛劃了一下，說道：“余總，要不就把這個角割掉，然后往里擦吧！”
夏若飛的話讓玉石商人們都愣了一下，一般情況下，這種半明的料子都會從開出來的窗口著手，這也基本上是常識了。
而夏若飛所指的那個位置，剛好是那個窗口背面的位置，可以說是南轅北轍。
余明東也愣住了，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然后說道：“好！就按夏先生的意見開！”
玉石商人們頓時議論紛紛。
“嘿！老余這是豁出去了呀！”
“誰讓那小兄弟今天氣運旺呢！”
“要我我也賭一把……”
解石師傅得到了余明東的指令，也不多說什么，指揮著叉車將那塊原石擺放到位，微調位置之后固定好，就打開了切割機的電源。
尖銳的摩擦聲中，石屑紛飛。
很快那個凸起的小角就被切割了下來，切面白生生的，并沒有一點兒綠意。
大家忍不住小聲議論了起來。
不過余明東卻沒有怎么猶豫，就說道：“就從這里開始擦石！”
既然選擇了相信那虛無縹緲的運氣，余明東也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解石師傅拿起手砂輪機，更換了嶄新的砂輪片之后，打開電源就從這個嶄新的切口開始打磨。
大家也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心思則是各不相同。
過了一會兒，夏若飛突然眉毛一揚，不過他并沒有出聲，因為經驗豐富的解石師傅也第一時間抬起了手，同時關閉了砂輪機的電源。
“怎么停了！”
“難道又出綠了？”
在大家的議論聲中，解石師傅用濕布擦了擦打磨的部位，仔細地看了看之后，回頭笑著說道：“恭喜老板！已經出綠了……”
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些看熱鬧的玉石商人們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
余明東面露喜色，快步走上前去細細查看，高興得身子都有些顫抖了。
他說道：“夏先生果然是福星啊！這個位置的玉肉品質更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達到玻璃種！”
玉石商人們更是忍不住圍了上來。
窗口就擺在那兒，大家伙兒又大多是干這行的，可以說是一目了然。
這下，大家對余明東就更是羨慕了。
買到了罕見的極品紫羅蘭飄花翡翠不說，他自己這塊花了大價錢買下來的原石，看樣子也是大漲了。
一前一后開了兩個窗口，都見綠了。
這種情況，有很大可能是內部蘊藏的翡翠連成了片，量非常大，再加上目前看翡翠的品質都非常不錯，這么看的話，兩千多萬可就太便宜了！
雖然明明知道余明東也是同行，那些玉石商人們還是忍不住開出了價格，想要收購這塊料子。
“老余，你今天收獲夠多了，這塊料子就轉讓給兄弟我吧！我也不讓你吃虧，三千萬怎么樣？”
“余總，我出三千二百萬！”
“三千四百萬！”
余明東得意地擺了擺手，說道：“諸位，我自己的廠子還等米下鍋呢！這塊料子不賣！”
夏若飛嘴巴張了張，不過他見余明東已經讓解石師傅繼續擦石，于是又閉上了嘴巴。
解石師傅依然在剛剛開出了翡翠的切口處一點點擦——畢竟這薄薄的石皮下面，可能蘊含大量的翡翠，所以經驗豐富的解石師傅不需要余明東吩咐，就選擇了這種畢竟謹慎的做法。
大家甚至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塊料子。
隨著解石師傅的操作，這個切口處的石皮被一點點磨掉，越來越多的玉肉也就露了出來。
如果說剛才只是一個小口子見到綠的話，那么現在這些翠綠的翡翠就已經漸漸連成了面。
這下那些玉石商人就更不淡定了，因為瞧這態勢，真就是奔著一大塊完整翡翠去的。
解石師傅關掉了砂輪機的電源——這種不間斷的打磨，砂輪片的磨損是非常快的，他需要更換砂輪片。
這時，那些玉石商人也趁機紛紛湊近了去觀瞧，嘴里不斷地發出了羨慕嫉妒的嘖嘖聲。
夏若飛剛才已經有意無意地來到了余明東的身邊，現在看那些玉石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塊料子上了，他立刻輕輕地碰了碰余明東。
滿臉喜色的余明東轉過頭來，還沒等他開口，夏若飛就壓低聲音說道：“余總，如果價格合適的話……這塊料子干脆賣了吧！”
余明東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急促地低聲問道：“夏先生，難道這塊料子有什么問題嗎？”
夏若飛笑了笑說道：“你這個問題讓我怎么答？我壓根兒就不懂賭石啊！”
余明東這才回過神來，剛才奇跡般地在窗口的背面也開出了高品質的翡翠，他就差點忘記了夏若飛的菜鳥身份，剛才那求教的話也是脫口而出。
回過神后的余明東正準備對夏若飛表達自己不想出手半明毛料的態度，夏若飛就又補充了一句：“余總，雖然我是個外行，但對這塊料子的感覺不是那么好，純粹的直覺啊！沒有任何依據的……”
夏若飛的話讓余明東打了個激靈，因為他覺得今天夏若飛的氣運驚人，以他的經驗，往往這種情況下的直覺會非常的準確。
這是余明東第一次出現了動搖——他原本是想開成明料，然后運回自己的廠子使用的。
夏若飛的這番話讓余明東的念頭不再堅定。
當然，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余明東公司的流動資金也不多了。
從夏若飛這邊買料子就花了五千萬現金，他自己買料子還花了三四千萬，這些幾乎就是他公司全部的流動資金了。
這樣的話，一旦遇到玉石價格下跌或者滯銷之類的麻煩的話，公司就很有可能出現現金流緊張的問題。
而如果用這塊半明的料子換錢，那資金問題也就得到極大緩解了。
再加上他之前的幾塊毛料都開出了品質不錯的翡翠，同時又購買了夏若飛的兩塊翡翠玉料，可以說他的廠子在原材料方面暫時也并不短缺，這塊毛料完全可以賣掉。
一旦萌生了這個念頭，余明東就越來越覺得應該相信夏若飛的直覺。
終于，在解石師傅換好砂輪片，準備繼續打磨的時候，余明東擺手制止了他。
然后余明東沉吟了片刻，就朗聲說道：“諸位，剛才我想了想，我廠子里的原料暫時還比較充足，這塊料子倒也不是不能賣……”
余明東此言一出，玉石商人們的心思又一次活泛了起來。
“老余，早就該這樣了！”
“是啊！你吃肉，也得讓我們搞點兒湯喝吧？”
“這就對了！你囤積那么多玉料也沒啥用，還壓了一大筆資金！”
余明東笑了笑，接著說道：“不過……已經開到這個程度了，那價格上……”
“價格自然不是剛才那樣了！”
“大家都是懂規矩的！”
“余總，啥也別說了，四千兩百萬！這塊料子我要了！”
“四千三百萬！”
“四千五百萬！”
不需要余明東再多說什么，這些經驗豐富的玉石商人就主動地開始競價。
余明東還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那塊料子，不過同行們都開始競價了，他再改口無疑會成為眾矢之的。
如果這塊料子按照大家預測的開出來，至少能值個六七千萬，但余明東又對夏若飛今天的運氣有幾分迷信，既然夏若飛感覺不好，那就不再糾結了。
羅胖子也忍不住加入了競爭——對于生意人來說，面子算什么？一切都是利益至上。
“四千八百萬！”羅胖子一口氣加了三百萬，看起來似乎志在必得。
“老羅，你這么大的老板就別跟我們爭了嘛！”有人不爽地說道。
羅胖子笑嘻嘻地說道：“公平競爭嘛！在場的各位比我有錢的多多了，你可別捧殺我！”
“哼，那就四千九百萬！”剛才說話那人忍不住加了一百萬。
羅胖子今天運氣不太好，好幾塊看好的料子都沒拍到手，他對翡翠原料的需求也是非常高，所以對這塊料子那是十分的眼饞。
“四千九百五十萬！”羅胖子咬牙叫道。
“我湊個整，五千萬吧！”又有人叫道，“余總，還有各位同行，別忘了這還是快半明的料子，這個價格差不多了吧……大家就高抬貴手，我們廠也等米下鍋呢！”
羅胖子說道：“薛總，這年頭誰都缺好的原料啊！五千一百萬！我就當跟余總交個朋友了！”
這個價格已經很高了，畢竟半明的料子還是存在風險的，一旦賭垮了，價值可能就會迅速縮水。
玉石商人們都開始躊躇，因為他們也看出來羅胖子決心很大，如果繼續抬價的話也未必能買得到這塊料子，反而平白便宜了余明東，順帶還交惡了羅胖子。
所以，競價的勢頭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不過還是有人不死心，又繼續加了幾萬，但羅胖子是認準了這塊料子，最終他以五千三百萬的價格順利拿下。
“老余！”羅胖子喜滋滋地搓了搓手說道，“我這就給你轉賬！謝謝你割愛啊！”
余明東微微點頭說道：“互相幫襯罷了！我還得感謝羅總照顧我生意呢！”
花花轎子大家抬，做成了一筆生意，之前的一點小小的不愉快似乎也煙消云散了。
羅胖子屁顛屁顛地找來公盤主辦方的工作人員，在他們的公證下簽訂了轉讓協議——畢竟他跟余明東沒有什么私人交情，不能像夏若飛與余明東那樣相互信任，所以還是比較謹慎的。
接著羅胖子就爽快地把五千三百萬華夏幣轉到了余明東的戶頭上，順利完成了交易。
夏若飛在一旁冷眼旁觀，他親眼見到了羅胖子“力挫群雄”，最終拿下了這塊在他看來是燙手山芋的原石。
夏若飛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這還真印證了一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