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會授予高爾察克將軍全面指揮權,所有討伐偽王的部隊,軍事行動都將由高爾察克閣下全權指揮。至于內政和財政事務官,將另外委任。”趙冠侯把安娜手書,且加蓋了鐵勒皇室印章的委任狀放到高爾察克面前時,這位鐵勒叛軍高級將領,于鐵勒軍中,素稱能戰的上將,也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肌肉微微顫動。
在這片區域,固然以高爾察克的軍力為最強,但是魯軍同樣不是弱者,可以戰勝扶桑的強兵,并不是以海軍為主戰兵力的高爾察克可以輕易吃掉的對象。且魯軍與奉軍為聯合狀態,對魯軍動手,奉軍隨時可能支援,以高爾察克的軍力,即使能吃掉這兩支部隊,卻也必定元氣大傷,接下來,沙皇的部隊,就能把他解決掉。
由于軍事力量上的對等,使得火并之類的計劃,注定無法成功。留給他的唯一道路,就是交涉,謀求雙贏。
當下十二月黨人在軍事領域,取得了一些成功,控制的城市越來越多,包括幾個產糧區,也先后落入十二月黨人之手。軍事上的壓力減少,內部的問題,自然而然的誕生。政變的參與者,都希望在未來的正直格局中,獲得更多的利益,內部拆臺、傾軋,乃至拉幫結派的風氣已經形成。
高爾察克作為給公主立過大功的宿將,當然希望要的更多一些。可是這種話,他沒辦法親口說出來,否則就會成為政敵的借口。公主給出的這份授權書,不但可以保證他擁有了全面的指揮權,更重要的是,這是未來帝國分蛋糕的最重要象征。他日自己靠著這份詔書,就有機會成為帝國的最高軍事領秀。
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文書,自己接下來,就可以召開軍事會議,把陸軍的權柄也奪過來,讓陸軍海軍,都歸自己帶領。討伐偽王,擁立王室的輝煌戰功,將由自己來創造。
高爾察克的聲音有些發抖“公主殿下……不,我覺得,應該稱呼您為女旺陛下。我想,我們應該找一個時機,為女旺舉行加冕儀式。我想,牧首一定愿意為您主持加冕儀式。”
安娜看看師父,見后者以目光鼓勵自己,心內大定。只要在師父身邊,自己什么都不用怕。我還只是個孩子,出了問題,也會有大人為我解決的。她如是著鼓勵自己,輕輕咳嗽一聲
“高爾察克卿……我在中國,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包括經費的募集,幾筆重要的軍火合同簽定,還有,共合正府與我,正在商談一件機密。具體內容我無法透露,只能說,與討伐奸佞,有著巨大關聯。所以,暫時,我無法留在國內。我委任你為全權代表,就是希望在我無法履行皇帝職務時,又高爾察克卿代我執政。如果需要的話,我相信你隨時可以找到一個跟我差不多年齡的替代品,代替我發號施令。”
高爾察克連忙道:“陛下,臣下絕不敢冒犯陛下的威嚴,更不敢讓冒名者,坐上國王的寶座。臣只是認為,當初的山東之行,是躲避篡奪者的暗算。如今,既然已經安全,是否沒有必要留在山東……”
“這樣的說法,我無法接受!”安娜的臉沉了下來“我國在山東,還有大筆投資沒有收回,一些重要的談判,還需要我本人在場才能完成。這個時候,你讓我回國,是要我拋棄之前在山東的所有努力么?還是說,卿認為可以替我做出決斷?我想,我或許做了個錯誤的決定,貴官是否有能力掌握全國的部隊,還需要由各位軍官共同研究之后,再做出決斷為好。”
趙冠侯連忙道:“不能對忠誠的將軍無理。高爾察克將軍是一番好意,你不該隨便發火的。不過尊敬的將軍閣下,女旺陛下說的,也是事實,我想,你是否也能體諒一下,她的難處?”
高爾察克心內已經在后悔,自己為什么非要冒犯女旺?她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自己的心性還沒定下來,這個時候正容易被情緒支配做出決斷。一旦那些奸佞小人,借此攻擊自己冒犯偉大的皇帝,結局一樣很不妙。
算了,既然是個孩子,就沒必要和她糾纏不休,先由著她的心意,將來再慢慢收心就好。正如安娜所說,自己完全可以找個女孩代替她,大多數時候,連代替品都不需要。
他連忙賠罪道:“這是我的過錯,請皇帝陛下接受臣的歉意。那么,一切就按陛下的意思處理,軍事的問題由我來解決,與共合的交涉,就要辛苦陛下。”
“為了鐵勒,我們每個人都在辛苦,不需要特意說明。不過,為了保證中國僑民的安全,我想,我們應該嚴肅軍紀。我不希望再發生對中國百姓的侵害,不管是征收糧食,還是其他軍事物資,都應以保護中國公民生命財產安全為前提。否則,共合一旦加入偽王一方,對我們的大業將是巨大影響。另外,我需要一些船,把這些僑民,送回山東。”
高爾察克方一猶豫,安娜立刻道:“山東方面,會為此次航行支付對應的報酬。包括黃金,糧食以及藥品。我發現,我們的盤尼西林儲備量很有限,這對于士兵的生命,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為了這次航行,山東方面會支付足夠數目的盤尼西林。”
“偉大的皇帝陛下,請原諒臣的冒犯。臣希望,除了盤尼西林以外,還能得到一部分大力丸。這種山東研究的藥品,在泰西戰場上被證實有著非同凡響的威力。如果可以用來武裝我國將兵,一定可以起到逆轉戰局的作用。”
結束會談之后的高爾察克,不但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授權書,還得到了大力丸的承諾。盤尼西林、大力丸,以及超過兩噸以上的黃金……這些消息里任意一條,都足以讓他興奮莫名,何況是這么多加在一起。當離開營房時,他熱情的向趙冠侯發出共進晚餐邀請,他看的出,這個男人對于公主的影響力,遠較自己為大。想要在未來的正壇立足發展,這個人就不能得罪。
安娜的神色有些復雜,很久以后,才下聲道:“高爾察克卿,是一個忠誠的戰士……”
“是啊,所以給他他想要的不好么?他喜歡權力,就給他權力。他先是會找一個女孩偽裝成你,時間越長,他就會發覺,這個女孩比你更方便控制,也更利于他控制局面。等到他習慣做主之后,多半就會忘了把你從山東接回來。作為回報,我會給他提供一部分大力丸,再加一部分青霉素,至于黃金……我說說就算了,別當真。不過這些東西已經很值錢,他得到了想要的,就不會找你麻煩。如果還執迷不悟,我就揍他。”
“師父……”安娜的眼睛里,閃爍著某些莫名情緒,趙冠侯伸手,把她的頭發揉成一堆亂草。
“干嘛!別用那種眼光看著我,休想把你骯臟的鼻涕蹭在我的禮服上,這是尊貴的元帥禮服懂么!你自己放棄了王冠,就是個普通的小黃毛丫頭,不具備把鼻涕甩在本元帥身上的資格。”
“啊啊啊!我要以鐵勒女旺的身份,宣判你的死刑,把你吊在樹上,足足吊上一百年啊!”
一大一小,在營房里打鬧成一團,安娜的笑聲,在房間里回響。翠玉走到門首,剛剛要敲門,就聽到里面的笑聲,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小聲嘀咕道:“真是個瘋丫頭……”
得到高爾察克的協助之后,撤僑工作,就越發的順利。國人固然有故土難離的情懷,但是逃避兵火,已經成為生命中的本能。尤其鐵勒部隊軍紀敗壞,為身家性命考慮,也必然要逃。
張雨亭在關外名聲頗高,按說是很有吸引力的一支力量,可是當他與趙冠侯放在一個天平上時,就顯的微不足道。
在關外鼓書藝人的宣傳下,趙冠侯就是天上星宿轉世,山東就是人間小天堂。現在左右也是搬家,到山東,總好過去張雨帥的地盤。再者,自山東到關外闖蕩的人很多,現在回山東,也算是落葉歸根。
山東并不缺人口,或者說,現在的山東,只缺有錢人。所以對于難民的接納條件遠比東北苛刻,不接受普通農人,只接受包括技術人員,軍人家屬,或者是投資型住客。
比如證明自己有價值五百元的財產,才享有在山東居住的名額。普通人自然是拿不出這么多的錢,但是在這一帶做生意的闊佬也有不少。結果第一條移民船上,最早裝滿的,居然都是這種投資型客人。
至于軍屬,這部分僅限于魯軍,一家里有一個男丁當兵,就能把一家人都帶到山東。對于窮人來講,這是最為便捷的通道。可是魯軍招兵條件嚴格,不是想當兵,就能當成兵。
幾百個小伙子,一上午下來,只錄用了四十幾人,剩下的人,自然就鼓噪起來。尤其負責人還是個女人,他們的聲音就更大,甚至圍起來,不讓這個女人離開,非要一個說法。
一個脾氣暴躁的男子,幾乎忍不住把手指頭戳到女人臉上
“你個老娘們知道啥?你懂啥叫兵么?讓你家老爺們出來說話來,你少出來瞎摻和。你招那幫人都啥玩意啊,一個個的,三棒子勒不出個P來,這樣的能當兵啊?我在村里干仗,一個能頂四個,憑啥不要我啊,今你要說不出個道理來,別想走!看你那模樣,一準是你家老爺們不待見你,你自己有氣撒我們身上了。”
女人的嘴緊緊閉著,一語不發,雖然身上的軍裝明顯與士兵不同,但因為性別的身份,并沒引起這些憤怒群眾的注意。關外風氣不比山東,這些人自然無法想象什么叫男女平等。在他們看來,女人肯定不能騎在男人頭上,這是老輩子留下的規矩,她注定就是個跑腿的而已。
女人身邊的護衛,早已經把手放在了佩刀上,卻被女人以眼神示意,絕對不可以出手。護衛們的不動,更讓這些青壯相信,這女人不受重視,于是態度越發不馴。
可就在此時,外面又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干啥?都在這堵著路干啥?要造反啊?”
男人們回頭望去,卻見一個身穿軍裝,姿色俏麗的女子,冷眼看著他們。這女人雖比被圍的女人好看的多,但是身上帶著煞氣,讓人不敢小覷。更重要的是,她身后還帶著整整一個連的步兵,手里都舉著步槍,閃爍的刺刀,比任何語言的說服效果都好。包圍圈瞬間開了個口子。
這個美麗的女人來到被圍者面前,恭敬地說道:“太太,大帥找不見你,正在發脾氣,請趕快和卑職回去。”
太太?這是大帥的女人?
一干村民的臉色瞬間變了,罵的最兇的男子,嘴唇顫動著,想要說些什么道歉的話,卻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美麗的女子卻已經朝他走來“聽說你打架一個頂四個?看不出,還挺厲害么?我看看,你是不是真這么能?”她邊說,邊將手伸出來,抓住男子的胳膊,接著閃電般的一拗,下一刻,男子發出一聲慘叫,被擒拿手法卸了骨環,疼的啊啊大叫。
女子冷哼一聲“也不怎么樣么,就是掉了環,就叫成這樣?戰場上要是讓刺刀捅了,還不得疼死?我身后的弟兄,就算卸了骨環,也能給敵手一頭槌,被刺刀捅了,就用刺刀捅回去,跟敵人同歸于盡。這才是魯軍要的兵,你們不合格!再不走,全都抓去煤礦做苦力!”
這句話一出,方才還氣勢洶洶的百姓,很快就四散奔逃,女子轉頭,很有些氣不過道:“你們這些護兵是死人?看著他們這么欺負月太太,怎么沒人說話?她還是不是你們大小姐了?”
“玉竹,別怪他們,是我不讓他們動的。”程月連忙道:“老爺在關外名聲這么好,如果他的太太動百姓,會損害他的名譽。我無非就是被罵幾句,也不算吃虧。他們沒念過書,不像老爺一樣有涵養,我認了。是老爺叫你來的?我給他燉了湯,這就給他端去。”
楊玉竹以手加額,暗想著,雖然在學堂的成績優秀,可是程月注定,當不了軍隊指揮官。就這樣的老實頭,又怎么斗的贏十格格那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