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就過完元旦,又是嶄新的時代,翻入1982年。
李和不禁感嘆時間好快,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就沒了。
難怪有人說人生苦短。
某個時刻,好像是在做什么大事情,其實根本就沒有做,而大把大把的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從指縫里溜走。
休息這天,他到家正準備泡茶,就看到了桌子上那張鮮艷的文件,下面還有一張資助資格證。
去烏克蘭基輔?
瞅了一眼在廚房忙碌的張婉婷,這幾張紙頭分明是故意放這里給他看的。
這幾張紙就是告訴李和,不是我張婉婷沒機會出去,是舍不得你,我沒出去。
屬于小孩子受委屈求安慰。
這階段他也想了很多,既然張婉婷的奮發的心這么強烈,這輩子有更好的選擇,為什么還要去耽誤他呢?
男人有自己的事業和追求,女人為什么就不能有呢?
傳統觀念里,男主外女主內,男人上班掙錢養家是分內之事,如果女人有出息,閑言碎語,男人心里的壓力增大,也是可想而知的。
不過他很自信,自己絕對不會比張婉婷差到哪里,他畢竟是重生者,重生者雖然不是無所不能,可是能占先機。
注定在一起的人,不管繞多大一圈依然會回到彼此的身邊。
只要結局是喜劇,過程讓人怎么哭都行。
幸福可以來的慢一些,只要它是真的,如果最后能在一起,晚點也真的無所謂。
幸好才三年而已,真正的感情,是能夠經得起時間考驗,經得起時間的沉淀。
晚上睡覺的時候,李和把張婉婷摟在懷里問道“你真的想去?”
張婉婷遲疑的搖了搖頭,“不去,你在這,我哪里也不去了。”
幸福大概就是,你喜歡粘著的那個人,永遠都不嫌你煩。
“去吧,有夢想為什么不去追呢?我沒有權利阻礙你的夢想,你也沒有必要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夢想。我們還年輕,以后還有更多的時間再一起。等你三年后回來,我們就直接結婚。”李和說完,把張婉婷摟的更緊了。
這個時候公派出國較嚴格,紀律要求多,除了安排的活動外,是極少離開學校附近的,個人也根本不可能去獨立探訪民間,就餐只能是學校的食堂,不會有安全問題,所以謹慎的想一想李和最終還是同意了。
張婉婷陡然從李和懷里出來,坐起來直起身子,“我說真的,我真的不去了,你不要多想了。”
李和笑著道,“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去放棄夢想,包括我,既然有機會出去看看,咱就不能放過。你心里想啥,我還能不清楚?
明天拿戶口本去辦簽證,抓緊吧,我去給你換外匯券,窮家富路。”
張婉婷激動的一夜無眠,對李和越發溫存。
李和也越發舍不得張婉婷離開了。
不過早上起來他就把蘇明喊過來。
蘇明身上的傷倒是好了,只是眼角留了個不是太明顯的疤,男孩子無所謂,等膚色深一點,就大概瞧不著。
李和道,“你找著放你炮的人了?也沒跟我招呼?“
蘇明得意的道,”哥,這點小事,哪要你出馬,搞不定我不就是白混?就是三里屯那幫子禍害,全讓我給撂倒了。“
李和稀奇道,“人家那邊混工體館,你是混首體館,跟你可是八竿子打不著啊,怎么就把你盯上了?“
蘇明幽怨的看了李和一眼,“哥,還不因為你?”
“因為我?”
“夏天給你收回來的那張紫檀桌子還記得不?
小喇叭胡同收的,這幫人也幫著一個香港老板收,對方跟我們搶,我們就把對方幾個人揍了一頓,我這也是被對方報復。”
“那你幫我擋雷了,都是我錯。”李和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記得蘇明提過一茬,自己沒當回事,現在加上自己住的,租了四套房子,滿滿當當都是古董,“現在收古董的人多嗎?”
蘇明難得見李和低頭的一面,笑著道,”怎么不多,香港人,臺灣人,甚至老外都滿胡同找這些。
片警眼皮子底下,人家也照收不誤,不是我不上心,確實是不好收,這幫人舍得出錢,上個月咱收的連以往一半都不到,再這樣下去就沒法做了。”
“能收多少算多少吧,你要是有心遇到喜歡的玩意,你自己也收。”這種情況李和也是早有預料,不是什么都是一層不變的,畢竟時代在發展,倒是不是多吃驚或者意外,“你就把那幫人揍了就完事了?”
“你又小瞧我不是?
那幫人都有案底不說,還糟踐過女孩子,這種人我最看不慣,不但給揍了,揍完了讓二彪直接送到公安局舉報。
又找受害人出來作證,流氓罪,我讓他牢底坐穿。二彪還得了個見義勇為的旗子,我公安局里面的朋友還立了功,一舉兩得。”
李和好像不認識似得盯著蘇明上下看了一遍,“不錯有長進。”
蘇明被盯得發虛,“你喊我就不會這事吧?”
李和拉開抽屜,用報紙卷二萬塊錢,遞給蘇明,“想辦法幫我倒騰點外匯券,多多益善。你嫂子要出國留學,有備無患。快去快回吧,不要磨嘰。”
公派英美可能會有二百三百美金的資助金,去烏克蘭可能就稍微差點待遇了,一套制服裝,一本公派紀律說明冊子,有個一百美金就算不錯。
他是一點不愿意張婉婷受委屈,能換多少多少外匯券算多少,出發前換成美元,不管在哪里都是硬通貨。
“嫂子要出國?”蘇明驚訝的很,看李和臉色又不好多問,“那放心吧,都交給我,一定妥妥的,明晚我給你送到學校。”
學校里大家的學習依然非常刻苦,晚上熄燈后,他們還在水房里、走道里看書學習。
圖書館和教室的位子永遠是緊張的,包括宿舍趙永奇幾個人都經常輪流去搶位子。
圖書館里的各種中外名著非常的緊俏,要排隊預約。
每天晨曦剛露,校園里到處都是同學們朗讀外語的身影。
甚至李和有時仔細聽,還能聽到大家在大聲朗誦顧城和舒婷的詩:
“我是貧窮,
我是悲哀。
我是你祖祖輩輩痛苦的希望啊,
是飛天袖間.......”
看著坐在旁邊的何芳拿著黑格爾的小邏輯,李和笑著問道,“看的懂嗎?”
何芳有氣無力的道,“盡管一個生字也沒有,可就是看不懂,不知所云,明天還給圖書館了事。”
“去旁聽下哲學課吧,有個過渡理解就好了。你自己沒系統,肯定讀不懂。”
何芳看了一眼t ,“你操心自己吧,學生會查寢室,你夜不歸宿,一次兩次我能給你遮掩,這次你沒救了。你說說,你還有學生樣子嗎?
越來越過分,等著周五挨批吧,輔導員估計不會放過你。”
輔導員主管學生思想輔導工作。
每周五下午指導員會召集全班同學開會,進行政治學習。
會上,有時會傳達校方或系里的時事新聞或紅頭文件,有時輔導員和班主任宣講全班同學應該注意的事項,有時也會在會上討論班級目前面臨的問題,尤其是同學們在學習和生活中出現的不正之風,如談戀愛,周末夜不歸宿或是無故逃課之類。
這周的開會學習,輔導員、班主任,甚至學生會主席都在,李和成為重點批斗對象。
李和對開會這種事情特別有經驗,裝的一本正經,拿一個本子,一支筆,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在認真悔過。
偶爾還會在本子上劃兩筆。
聽了臺上的話,大多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就沒當回事。
令李和欣慰的是,自己人品還算堅挺,同學平常關系也不錯,大家并沒有落井下石,批判的時候也就點到為止。
大多是些不痛不癢的。
輪到學生會主席潘為民說話,李和抬頭看了一眼,中文77級的,畢業后沒聽過這人名頭,估計混的還不如自己呢。
”我先簡單說下,聽了發言,班干部首先應該起到以身作則的模范作用,應該帶頭站出來抵制李和同學這種壞習氣,不能因為和李和同學私下關系好,就高高拿起輕松落下,就去偏袒他,這是不對的。
真為了李和同學好,大家應該努力指出他身上的錯誤,幫助他改正。大家這分明是包庇,分明是縱容。
李和同學犯這種錯誤,不止一次兩次,說明李和同學思想上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的錯誤問題,思想出了問題,那就是大問題,是不容忽視的問題。“
李和聽著這話都氣的要跳起來來了,是殺你全家了?還是怎么把你孩子扔井里面了!
這么針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