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更,今天還有一更,說到做到!
鏡子后面,確實有字。
李世民一眼就認出來,那字是李超的。李超也算是大唐的名士了,著書立說修史還編報,學問那是沒的說的,可偏偏那筆字,實在不怎么樣。雖然說李超還創出了張體字,老張體、張體、新張體、仿張體,成為雕版的最佳字體,也算是在書法一道上開宗立派了。
但,開宗立派歸開宗立派,李超的字就是寫的一般。
他的那字別人也是仿不來的,特別好認。
“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李世民一字一句念誦著。
念完后,李世民怔怔出神。
良久,李世民一拍大腿。
“好句,金玉良言啊。”李世民真的很喜歡這三句話,別的地方大臣送天子鏡,真的只是送面鏡子。唯有這個李超,送來一面鏡子,不但是與眾不同的稀世寶鏡,而且居然還送了這么三句金玉良言。
他一下子覺得,比起這三句話,那名貴無比的琉璃寶鏡似乎也遠遠不如了。
“好句,好名啊!”
長孫氏左手牽著李泰右手牽著李麗質,剛一踏進大殿,就聽到丈夫在那里亢奮的喊好句。她笑著問,“陛下,不知又讀到哪位先賢圣哲的至理名言啊?”
“啊,觀音婢你來了,快來。李三給朕送來了一面天子鏡!”
長孫氏牽著兩個兒女過來,身邊還跟著太子承乾。
看到這面鏡子的第一眼,長孫氏也被震住了。
她面色有些復雜的觀看著這面寶鏡,真是把人照的分毫畢現的寶鏡,從未見過,肯定價值萬金。
“陛下,臣妾請陛下毀去此鏡!”長孫氏突然道。
李世民愣了一下。
“為何?”
“此鏡太過奢華,陛下今日若收下此鏡,那他日天下臣工,都認為陛下愛好奢華,然后投其所愛,只知搜羅此等奢侈之物以取樂君上,而不是認真治理地方報效皇恩。”長孫氏說道。
李世民笑了。
“陛下,臣妾不是開玩笑,不但應當毀去此鏡,還應當下旨申斥李超。他得陛下信任,授其為朔方節度使之職,怎么能想著搜羅寶鏡獻上,他忘了本職。”
李承乾在一邊聽的直皺眉。
“母后,這鏡子如此漂亮,為何要毀掉,太可惜了。不如賞賜給兒臣吧!”
“哈哈哈,太子倒是識貨。”李世民哈哈大笑。
長孫氏被他們父子倆給氣的沒脾氣。
“陛下!”
“觀音婢勿惱,你先來看看這幾句題詞。”
長孫皇后這才看到,原來鏡后還有幾句題詞。
“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觀音婢,你覺得這三句話如何?”
長孫皇后驚訝,“這字似乎是文遠所寫?”
“沒錯,這寶鏡是文遠所獻,這詞也是文遠所題。”
長孫皇帝皺眉,有些迷惑了,看這詞,李超不是那種不明大是大非之人。可他為何又要送一面如此貴重的寶鏡給皇帝呢?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嗎?
“陛下,這里還有一封信。”
“哦,拿來朕看看。”
信折開,依然是李超的字跡。
“有趣,還有一首詩。”
“父皇,李平章又做了什么詩啊?”魏王李泰在一旁問,這個小胖子依然還是跟小胖球,但已經長大了許多,但依然深得皇帝皇后的寵愛。
“青雀,你來讀,你不是最喜歡李三的詩嘛。”
李泰接過,搖頭晃腦的讀了起來。
“百煉鏡镕范非常規,日辰處所靈且祇,江心波上舟中鑄,五月五日日午時。瓊粉金膏磨瑩已,化為一片秋潭水。鏡成將獻蓬萊宮,揚州長史手自封。人間臣妾不合照,背有九五飛天龍。人人呼為天子鏡,我有一言聞萬歲。陛下常以人為鏡,鑒古鑒今不鑒容。四海安危居掌內,百王治亂懸心中。乃知天子別有鏡,不是揚州百煉銅。”
“青雀,你說,李三這首寫的是什么意思啊?”
“父皇,兒臣知道,李平章此詩表面寫鏡,其實是說父皇以人為鏡,陛下照的是歷史和現狀,而不是用來照自己的容貌如何?這是在稱贊陛下的。”
“哈哈哈,說的好,想不到我家青雀,不過四歲,就有如此智慧。”
“父皇,這后面還有一段話呢。李平章說,此鏡名琉璃寶鏡獻與天子,為端午之貢。又說,此鏡若陛下嫌過于奢侈,那么可以送往李記拍賣行拍賣,此鏡必能換萬貫之財,陛下賣了此鏡,可拿這萬貫賞賜給長安的百官和將士們。”
李世民聽了搖頭,“此鏡價值萬貫不為過。不過如此寶鏡,真有人愿意買嗎?”
長孫氏在一邊道,“天下富豪大賈不計其數,再名貴奢侈之物,也有人愿意一擲千金的。此鏡確實寶物,但如李超所說,不如送往拍賣行賣了。得錢賞賜百官將士,一來天下人皆知陛下不是喜愛奢侈之物的君王,二來也讓京中百官和將士們都沾點君恩雨露。”
李世民看著這面寶鏡,還真有些不舍。
“父皇,這面寶鏡賜給兒臣吧,兒臣想要。”李承乾一雙眼睛只盯著這面鏡子,根本移不開了。
李世民皺眉。
他低頭望向太子。
“你真想要這面鏡子?”
“嗯。”
“那你可知這面鏡子價值多少?”
“父皇剛剛說價值萬貫。”
“那你可知一萬貫是多少?”
“一千萬錢。”
李世民再次搖頭。
“一千萬錢,你知道一千萬錢堆到這里會是多少嗎?”
“兒臣知道,一個開元通寶正好一錢,一千錢是六斤四兩。一千萬錢,就是六萬兩千五百斤。”
“你沒說是六萬四千斤,朕倒是有些欣慰。但是,你既然知道一萬貫,是六萬兩千五百斤,堆在這能堆成一座錢山,你為何還想要這面鏡子?”
李承乾不說話了。
“太子,你也不算小了,當明白事理。這面鏡子確實好,也非常值錢。你身為太子,應當看到的不是這面鏡子的奢華,而是這面鏡子真正的用處和價值。如李超所說,這面鏡子應當拿去賣掉,換成一萬貫錢,有這一萬貫錢,你可以救濟孤寡,賞賜非常和將士,能做的事情很多,而不是把鏡子收藏在自己的宮殿之中自己天天觀賞把玩。”
李泰在一邊道,“父皇,兒臣也要把我宮中的鏡子都拿去拍賣,賣了錢拿給父皇去賞賜百官和將士。”
李世民聽了非常驚訝,十分欣慰。
“青雀說的好,不過你宮中的鏡子還是留著吧。承乾,你要多跟青雀學習,青雀比你小的多,可卻比你懂事的多。”
長孫氏并沒有為太子說話。
“陛下,承乾年歲漸長,越發需要一個好老師了。陛下請李綱教導太子,可是李綱年歲太大了,都八十多歲了。裴世矩也是個有學問的,但也都七十多歲了。陛下還是應當為太子再擇一良師。”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等人雖然都兼了東宮官,但實際上他們根本沒空去教導太子,只是掛個名而已。現在李世民主要還是讓李綱和裴世矩教導太子功課。
但這兩個雖然學問高,可一個八十多一個七十多,確實年紀太大了。
“皇后覺得朝中哪個比較適合做太子老師?”
長孫氏想了想,“臣妾覺得文遠就不錯,之前他也教導過承乾,就不錯的。文遠年輕,教孩子也懂的因材施教,教課也不古板教條。加之,文遠也是朝中少有的有才之人,有才學又不迂腐,他還是太子少保、太子少詹事呢。”
李世民也點頭。
“李超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可現在李超在朔方。朔方初定,也還離不開他啊。暫時李超還回不來,過幾年吧,等朔方過幾年穩定了些,那時召李超入朝,讓他來教導太子。現在嘛,你看魏玄成如何?”
“魏征?”長孫皇帝怔了下。
“陛下,臣妾覺得如果請魏征教導太子,還不如請馬周。魏征從前輔佐過廢太子,半途而去,沒有盡忠盡責。倒是馬周,以前一直跟著李超,還曾是白鹿書院的副山長,是個有才之人,且曾經跟隨李超很久,行事很有幾分李超之風。”
“馬周現在是洮州刺史,也在外任職。”
“那陛下就調他入京就是,太子身為一國儲君,教導之事可不能耽誤了。”
李世民點點頭,“嗯,這倒也是,那就調馬周回京,授馬周為中書舍人,兼太子中允。”
中書舍人和太子中允都是正五品,馬周現在是洮州刺史,那是個上州刺史,正三品。這調入京反而是降階使用。
不過馬周入京,散階本品還是正三品不變。
而且太子中允是東宮左春坊的次長官,中書舍人更是中書省重要的官員,掌制詔,就是擬草詔旨。中書省六位中書舍人,一人對應六部中一的部。
在大唐,國家的權利是通過皇帝頒發詔令執行的。
大體說來,中書省主起草詔令,門下省主審議詔書,是決策機構。中書令由皇帝處領旨,或將宰相們議決之事,交給中書舍人起草詔令。
中書舍人有六個,在起草詔令的過程中,可心互相商量,并允許,各執所見,雜署其名,這稱之為五花判事。
中書省其實就是個專門頒發紅頭文件的部門,其它的事情它也不管。中書令在皇帝那里領受意圖,回到省衙,就把皇帝的講話精神傳達給自己的得力部下中書舍人們。
中書令和中書侍郎是不干具體工作的,起草文件這樣的活就得由這六位中書舍人干。
因此皇帝的講話精神,就得由這六人來負責起草,根據皇帝指示的類別,將草稿交給對應的其中一個中書舍人,六個舍人剛好對應六部。
這個中書舍人就要依據皇帝的指示精神和中書令的指導綱領,以皇帝的口吻起草一份詔書。草稿擬成后,中書令一般會對草詔審核潤色修改,形成正式的范本,然后再呈遞到皇帝的案砂。
如果皇帝認為這份詔書領會了他的意圖,那就御筆在詔書上批一個敕字就行了。
因此可以說,中書舍人雖然品級不算高,正五品,但卻絕對是中樞的要員。能當上中書舍人的,一般都是前途無量的,將來是很有機會做宰相的。
李世民把馬周選為中書舍人,因此絕不是降職使用,恰恰相反,這是委以重任了。
坐上中書舍人的位置,那就算的上是儲相了!
把馬周調回了朝廷,洮州刺史倒又空出來了,“讓許敬宗接任洮州刺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