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里居然還有人?”
羅璋愕然地看著被帶上甲板的漁民。
“將軍大人,這里是小人祖居,乃宣德爺御賜的,永不納賦的安不納島!”
漁民抗議說。
好吧,遠征軍此時的位置正是安不納群島,只不過距離大安不納島還有四五十里,這名漁民帶著他的漁船和幾名同伴正在海上打魚,然后無意中和艦隊遭遇了。
“沒人找你們收稅,你們這里還有多少人口?”
羅璋無語地說。
“好幾千,我們都是三寶公下西洋時候留下的船工后代,前些年避韃子又來了不少!”
漁民說道。
“那好吧,你們應該熟悉南洋一帶海上情況吧?既然是我大明子民,就有義務為國效力,把你們的漁船都撒出去,從這里東西兩邊直到勃泥和龍牙門之間海上搜索,發現紅毛鬼的艦隊立刻回來報告,參加者每人賞龍元一百,發現者賞一萬!”
羅璋說道。
這里已經開始進入荷蘭人防御范圍,他們此行需要攻擊的方向有兩個,一是向龍牙門也就是新加坡然后通過海峽攻滿喇加,也就是荷蘭人在亞洲最重要的基地之一的馬六甲。而另外一個選擇是南下攻巴達維亞,然后繼續南下攻最重要的香料產地香料群島,也就是馬魯古群島,掃蕩那里的荷蘭人貿易站,還有葡萄牙人的帝汶島,肅清通往金州的航線。
這兩個先選擇哪一個都可以。
而荷蘭人的海軍實力對遠征軍沒有優勢,分開的話就更無法同遠征軍決戰了,想要集中兵力,就無法守衛兩個相距兩千多里的基地,唯一的辦法就是前出迎戰,安不納島正卡在兩條路的路口,而且這一帶島嶼眾多適宜隱藏。
所以羅璋斷定荷蘭人就在這一帶等著自己。
“咱們朝廷要和紅毛鬼開戰?”
漁民小心翼翼地問道。
“廢話,本將軍帶著如此大的艦隊難道是來游玩的?”
羅璋說道。
“那您把賞錢給我吧。”
漁民笑著說:“他們就在島上。”
“你說的是真的?”
羅璋臉色一變說道。
“將軍大人,這種事情小人敢騙您嗎?這些紅毛鬼都給小人和島上鄉親下了命令,發現朝廷的大軍立刻向他們報告呢,小人好歹祖上也是跟著三寶公下過西洋的,那也是堂堂大明子民,哪能做這種事情,再說咱們朝廷又不收我們賦稅,但紅毛鬼占了南洋后,可是收人頭稅的,您覺得我們會向著哪一邊?大人若是不信,小人可以給您帶路,不過要小心,他們的巡邏船就在附近!”
那漁民剛說完,桅桿上觀察員突然喊道:“發現敵艦!”
羅璋以極快速度爬上數十米高的桅桿,舉著望遠鏡向觀察員所指方向望去,隱約可以看見一點很淡的影子在海波中隱現,他立刻調整望遠鏡,很快一面荷蘭旗幟便隱約可辨,不過因為雙方主桅高度有不小差距,這艘荷蘭巡邏艦很顯然還沒有發現大明艦隊。
“帶路,繞開它,直接去安不納島!”
羅璋迅速爬下來對那漁民說道。
安不納島西南部的海灣中,荷蘭東印度公司艦隊司令波爾,正坐在自己的旗艦上悠閑地喝著咖啡,絲毫不知道因為自己選擇了一個錯誤的交戰地點,而即將大難臨頭了。
這位前荷蘭海軍戰列艦艦長,指揮著的是八艘戰列艦,其中最大的帶著五十多門炮,最小的也有四十門炮,剩下還有二十艘武裝商船,都帶二十到三十門火炮,另外還有十六艘zong火船。這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目前能夠調集的全部海上作戰力量,里面還包括有兩艘葡萄牙戰艦和六艘武裝商船,這個實力應該說弱于明軍艦隊,畢竟明軍擁有三艘八十炮的大型戰列艦。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原本他們想買下英國人在孟買為楊豐建造的戰列艦,那里面有兩艘二級艦和兩艘同樣八十炮的三級艦,如果有那四艘戰列艦在手,他就自信可以穩操勝券了,但可惜那些骯臟的英國人絲毫不顧雙方目前在歐洲的同盟關系,以還沒有完工為借口拒絕出售,隨然大家都知道那四艘戰列艦早就完工了。
“這些za種!”
想到這里,波爾忍不住罵了一句。
很顯然對英國東印度公司來說,荷蘭和大明誰擁有壓倒性的優勢都不好,最好莫過于兩家勢均力敵,然后互相拼個兩敗俱傷,他們坐收漁人之利了,實際上大明遠征軍起航的消息,也是英國人通知他們的,甚至他們手中還有一批從英國人手中高價購買的開花彈。
同盟?
同盟算個屁,楊豐崛起前荷蘭和英國人才是這片海域最主要對手好不好!
只不過現在變成三家互為對手了,現在大明和荷蘭開戰,英國人恐怕正在開香檳慶祝呢,實際上大明遠征軍起航的消息,也是英國人通知他們的,甚至他們手中還有一批從英國人手中高價購買的開花彈
“這些za種!”
波爾再一次重復了一句。
幾乎就在同時,報警的鐘聲驟然響起,他急忙放下杯子,以最快的速度沖了出去。
“怎么回事?”
看著一片混亂的甲板上,他立刻問艦長,后者直接抬手一指,波爾急忙抬起頭,就看見設在安不納島上的一處觀察哨,正在升起報警的滾滾濃煙。
“快,起錨!升起主帆!”
波爾毫不猶豫地吼道。
這意味著明軍到了。
“該死的,怎么沒有巡邏船發現?”
看著北方很快出現的龐大艦隊,這位司令官閣下憤怒地吼道。
他不但派出六艘武裝商船在外巡邏,而且雇傭了島上數十艘漁船撒出去充當偵察船,自信只要明軍進入這片海域,肯定能夠及時發現,他實在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嚴密的偵察,居然還能被明軍摸到眼皮底下,更重要的是明軍如何知道他在這座島上隱藏的?
很顯然大半個世紀的統治后,已經讓荷蘭人忘記了,這座島上的居民全是大明子民。
不過這時候研究這些問題已經沒有意義了,借助側后方吹來的東北風,在那名本地漁民的帶領下,明軍八艘戰列艦,六艘巡洋艦正全速從安不納島北方直插過來,所有荷蘭戰艦上,那些水兵帶著驚慌拼命忙碌著,以最快速度升起主帆,讓原本處于休整狀態的艦隊以最快速度開動起來。
不過卻不是迎戰。
“向北,駛入淺灘區!”
波爾吼道。
這時候明軍占據上風,那些zong火船沒法使用,必須搶到上風去,而安不納島附近淺灘礁石小島密布,熟悉這片海域的他可以借著地形掩護,避開明軍艦隊的第一輪攻擊同時利用后者順風收不住,雙方錯開然后轉到后方釋放火船,沖開明軍艦隊陣型再進行決戰。
“敵人要進淺灘!”
威海號上觀察員喊道。
“那兒水深多少?有沒有兩丈?”
羅璋問那漁民。
“不好說,但那兩島中間水極深,船沉了都不見桅桿。”
那漁民指著右前方兩座小島說道。
“威海,震海,平海三艦切過去搶橫位,其余各艦以寧海為旗艦堵敵后路!”
羅璋立刻命令道。
他的旗艦威海號和另外兩艘八十炮戰列艦立刻切向那兩座小島中間,荷蘭艦隊此時正在穿過一座十幾里路長的小島和主島之間的海峽,而他們前方是一連串小島組成的淺灘礁石群,如果正常情況下羅璋是絕對不敢進入這片海域,畢竟威海三艦的吃水遠超過荷蘭人的戰艦。
但既然這中間有一條通道就可以了。
就在威海號三艦轉向駛入那片看似兇險的海域,堵荷蘭艦隊出口的時候,以寧海號為首的其余小型戰列艦和巡洋艦則直接按照原定航向南下,和荷蘭艦隊隔著那座十幾里路長小島交錯,然后直接堵向荷蘭人后路。
“該死的,他們怎么知道那地方水深的?”
波爾看著三艘巨艦,瞠目結舌地說道。
不過這時候同樣也沒功夫研究這個問題了,如果讓明軍完成合圍,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他這是在自己鉆進一個口袋,必須搶在明軍完成合圍前沖出去。
“左轉,緊貼海岸航行!”
他立刻吼道。
龐大的艦隊迅速轉向,但他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就在他的旗艦即將繞過這座小島的時候,威海號三艦也橫切到了他對面不足一點五公里處。
“開火!”
羅璋毫不猶豫地吼道。
“開火!”
火炮甲板上槍炮長對著通話管喊道。
威海號右舷已經打開的三層炮門處,火光驟然間閃耀,三層四十門大炮以極快速度,從前向后依次發出怒吼,四十枚不同口徑的炮彈帶著刺耳的呼嘯聲掠過海面,炮口噴射的硝煙彌漫。
還沒等波爾反應過來,三枚尖頭穿甲彈就幾乎同時擊中了他的旗艦左舷,巨大的撞擊力量瞬間撞碎厚厚的木板,帶著無數破碎的木片像散彈般橫掃這艘戰列艦的內部,將里面打得一片狼藉。其中一枚炮彈甚至將一門大炮直接掀飛,就像一頭恐怖的怪獸般,將附近所有水兵砸成肉泥,而這枚經過了反彈的炮彈,卻又向上撞碎了上面的甲板,但卻并沒有擊穿,而是緊接著又被彈了回來。
已經變形的炮彈,在一片愕然的目光中,在甲板上滾動著。
槍炮長下意識地擦了把冷汗。
但就在這時候,一團恐怖的烈焰驟然間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