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六甲城上空。
“大人,還不下令開炮嗎?”
熱氣球的吊籃內,一名觀察員小心翼翼地問身旁守備大人。
而后者正抱著望遠鏡緊盯下面,在那里一隊隊排著整齊隊形肩扛上刺刀步槍的十字軍士兵,正踏著一片綠色的原野走向馬六甲城,在他們中間拖著一門門沉重的野戰炮,甚至還有幾門大口徑臼炮,在熱帶雨林邊緣潮濕松軟的土地上艱難地向前行進著,更恐怖的是還有兩門怪獸級重炮,在數十匹戰馬和幾百名士兵的推動下,一點點向前磨蹭著。
“瑪的,這東西是海軍的艦炮吧?”
秦彥看著那兩門巨炮驚悚地說。
“管他什么炮呢,讓十五斤炮開火,最多三輪炮擊就給他們炸沒了。”
那觀察員說道。
明軍的八十斤重炮和四十斤重炮都是以對海防御為主,裝在鋼筋混凝土的半開放式炮堡內射擊扇面很小,是不可能拿來對側后方進行攻擊的,但城墻和棱堡上那些隔不遠就一門的十五斤線膛炮可是想打哪兒都行,就算拖著滿城墻跑都沒問題,至于射程同樣輕松打到七里外,只是這樣沒有穿透力,所以不會在這種距離上對戰艦攻擊,但使用開花彈對陸地目標攻擊哪還需要考慮什么穿透力。
“急什么,讓他們再走會兒!”
秦彥陰險地說。
那觀察員立刻露出了一臉壞笑。
可憐的十字軍士兵們當然不會知道,對手的大炮早就可以轟到自己頭上,只是為了欣賞自己筋疲力盡的模樣才故意不開火,他們就這樣推著兩門沉重的超級巨炮,在濕軟的土地上艱難跋涉,汗水如雨點般滴落,不時有人因為炎熱而中暑倒下,甚至還會有恐怖的螞蝗不知不覺爬到他們身上,嚇得這些來自溫帶的小伙子們發出驚恐的尖叫。
這趟地獄般的旅程幾乎一吋吋緩慢地向前延伸。
“用力!為了勝利,為了祖國!”
荷蘭陸軍中校奈特騎在馬上揮動他帶著潔白手套的手為士兵們鼓勁。
這兩門大炮實際上是從一艘二級戰列艦上直接拆下來的四十二磅艦炮,這是他們攻破馬六甲城的希望所在,明軍線膛炮射程遠他們當然也都很清楚,英國人以高得令人泣血的價格從楊豐手中購買了十二門,然后在歐洲戰場上轟得法國人同樣泣血,很大程度上成就了約翰.丘吉爾的赫赫戰神威名,一直指揮著荷蘭陸軍在他麾下作戰的十字軍第一軍團長柯賀恩當然清楚。
為了克制明軍線膛炮,他才搞了這么兩頭巨獸來。
兩門經過特殊改裝的四十二磅艦炮安裝在兩塊巨大堅固的柚木板上,下面裝了一堆寬闊的車輪,連同大炮在內,整個這一門四十二磅炮的重量超過十五萬磅。為了把它們推到陣地上,五十匹戰馬和整整一個營的士兵在竭盡全力地忙碌著,甚至在一些特殊地段還得給它們用圓木段鋪路,為了防止明軍出城襲擊它們,整整一個旅的士兵跟隨在兩翼提供保護,可以說就像伺候祖宗一樣伺候著。
“快,加把勁!”
炮車旁一名名軍官甩動鞭子高喊著。
前面那些拉炮的戰馬悲憤地打著響鼻,無奈地抬起腿,重重地踏進腳下的土地,略微搖擺著的身體一點點向前掙扎,在大炮兩旁和后面,一名名士兵低著頭竭盡全力推動這兩個鐵坨子,一點點往前挪動腳步,突然間前面一匹戰馬悲鳴了一聲,直接栽倒在了地上,剛剛爬上一塊墊路圓木的巨炮又往后退了一點,緊接著一名士兵哀嚎一聲筋疲力盡地倒在爛泥中。
“快起來!”
他后面一名軍官立刻上前,狠狠抽了他一鞭子,同時一名備用士兵上前頂替他的崗位。
“太慢了,必須加快速度!”
這時候柯賀恩將軍騎著馬從后面趕過來,看著重新移動起來的巨炮不滿地說,就在同時他抬頭看了看前面幾百碼外的那座小高地,那就是預定的炮位,距離馬六甲城三千五百碼,雖然這樣距離上炮彈同樣沒有什么穿透力,但從英國人手中高價購買的鑄鋼開花彈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他實際上并不指望用這東西轟開馬六甲城墻,只要能把炮彈打到城里造成大量居民傷亡就行。
這樣三千五百碼就足夠,略微改裝一下抬高了一下仰角的四十二磅艦炮,最大可以打到四千碼,基本上就可以覆蓋整個馬六甲城,然后將那些威力巨大的鑄鋼開花彈一枚枚不停打進這座城市,用居民的死亡數字逼迫守軍屈服,如果能夠摧毀彈藥庫之類就更完美了,而明軍出售給英國人的線膛炮最大射程是三千碼,而且是最大仰角最大,這樣就足夠保證這兩門大炮自身的安全。
至于明軍岸防巨炮……
誰都知道,那東西是不能掉頭的。
可憐柯賀恩將軍明顯不知道楊皇帝出口武器都是猴版的,那些出口版線膛炮最大射程比自用版少了整整一千碼,他精心設計的作戰計劃,完全就是建立在一個錯誤的基礎上。
同樣可憐的十字軍士兵們就這樣為了一個錯誤的目標,而竭盡全力地忙碌著,在他們頭頂是炎炎烈日,在他們腳下是泥濘的土地,他們就像八千里外崤函鐵路建設工地上,那些給楊豐充當大牲口的同胞一樣艱難地挪動著腳步。
近了,近了!
就在開始最后一段路程時候,越來越多的士兵自發加入了這項工作,甚至就連一些軍官都跳下戰馬,上前共同推動著擔負他們希望的大炮,一點點在傾斜的土坡上挪動著。
“大人,卑職不忍心再看了,卑職懇請您快開炮吧!“
熱氣球上觀察員憋著笑說道。
“不,不,我們要給他們一個展現對自己祖國忠誠的機會!”
秦彥一本正經地說。
緊接著兩人一塊兒得意地笑了起來。
而也就是在這時候,下面的荷蘭人中間,突然爆發出了一陣興奮至極的歡呼,那兩門巨大的四十二磅艦炮,終于被他們推到了炮位上,整個陣地上所有人一片歡呼,互相擁抱著尖叫著,看上去就那場面相當感人,就連秦彥兩人都仿佛感受到了那份喜悅。
然后他喜悅著向下揮了一下手中令旗。
“開火!”
馬六甲城正對南面的城墻上,一名軍官緊接著吼道。
驟然間三十六道熾烈的火焰幾乎同時噴射而出。
下一刻荷蘭人的歡呼聲戛然而止。
炮彈的呼嘯在他們耳畔掠過,爆炸的火光瞬間淹沒了他們的炮兵陣地,緊接著那兩門費盡心血才推上來的大炮,在火光中四分五裂。
所有人全傻了眼。
“這些qin獸!”
奈特中校同樣直接傻在了那里,過了半天才悲憤地說道。
“這些qin獸!”
而在六千里外的臺灣海峽,明軍海狼號巡洋艦上,艦長方旭用同樣的語氣悲憤地說道。
而在他的前方,兩艘最新式明輪戰艦正在迅速和他拉開距離,盡管沒有升起風帆,但在近兩千馬力蒸汽機和明輪驅動下,這兩艘采用飛剪首的鐵肋木船仍舊在逆側風下輕松突破十一節,那刀斧般的艦首甚至犁開一道醒目的浪花,甲板上那些水兵們一個個沖著他這邊得意地高喊著,煤炭不充分燃燒的煙煙隨風飄來,熏得他和手下一陣劇烈咳嗽。
這就是楊皇帝所說的海軍最新式明輪戰艦。
雖然因為先天不足,這種戰艦注定沒有什么前途,不可能真正用來當做海軍主力艦,而且新的螺旋槳戰艦也已經開始列入海軍的建造計劃,但海軍的將領們仍然迫不及待地以試驗艦名義,從船廠訂購了這兩艘,畢竟這東西成本低技術簡單也花不了幾個錢,再說螺旋槳戰艦誰知道得多少年才能造出來,而大明海軍已經很久沒添大型戰艦了。
不過這兩艘也的確算是試驗艦,因為在它們上面全都是最新技術。
首先兩千噸級蒸汽艦本身就是第一次,甚至兩千噸級的船只也是第一次在大明建造。
而這樣巨大的排水量,為的是安裝同樣最新的武器,八十斤艦載重炮,每艘戰艦兩門這樣的巨炮一前一后裝在軸線上,除此之外還各有八門十五斤副炮分別裝在兩側四個耳臺上。
鐵肋木船同樣是第一次。
飛剪首更是第一次。
縱帆船還是第一次,它的三座輔助風帆全是縱帆,而不是這時候最普遍的橫帆,當然,縱帆船對中國人來說并不陌生,中式硬帆實際上就是縱帆,只不過楊豐改成新的軟帆,實際上未來楊豐準備把所有用于美洲航線的機帆船全部建造成縱帆,另外還將建造鋼制縱帆船,這種東西的速度優勢無疑最適合跑這條航線了。
“把帆升起來,全速前進!”
試驗型機帆戰艦鎮吳號上,艦長得意地說道。
緊接著這艘兩千噸級戰艦上三組縱帆迅速升起,原本就已經很快的戰艦在風力帶動下速度再一次提升,很快就堪堪突破了十四節的設計極速,就在同時不遠處的姊妹艦百粵號也同樣升起了縱帆,兩艘戰艦噴吐著煙煙在海面乘風破浪,很快就從整個艦隊的視野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