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長,他們說龍牙門并無荷蘭人,咱們在鎮南府工地上的工人和士兵都提前撤走,至于馬六甲的戰況,他們也不知道,咱們是南下尋找第二分艦隊還是直接進馬六甲海峽?”
鎮吳號蒸汽試驗艦上,負責同幾名馬來漁民交談的大副對艦長徐壽說道。
只是他沒注意到,那幾名漁民悄然露出的陰險目光。
“直接進海峽!”
徐壽毫不猶豫地說道。
雖然他只有兩艘戰艦,但就憑這兩艘蒸汽縱帆船的速度,哪怕碰上荷蘭人的主力艦隊也足以輕松脫身。
大副沒有再說話。
緊接著作為旗艦的鎮吳號上命令發出,和后面的百粵號一前一后直奔龍牙門,很快遠處馬來半島的海岸線就出現在徐壽等人的視野中,雖然鎮南府是楊皇帝欽定的未來南洋政治軍事核心,但這時候還只是一片剛剛開工不久的工地。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到空蕩蕩的工地上,的確已經沒有了任何工人,這里原本只有三千工人和一個營駐軍,設計中的要塞剛打地基,面對荷蘭人的進攻沒有任何防御屏障,撤退是很正常的事情。
“怪不得皇上看中這里,這才是真正的咽喉,龍牙門,這個名字倒很形象。”
徐壽說道。
他前方馬六甲海峽入口處,大大小小的島嶼擁擠在一起,將原本非常寬闊的海面,分隔得七零八落,尤其是賓坦島和巴淡島橫亙正中間,再加上向西的昆杜爾島和這些大島間小島,共同組成綿延的廖內群島,正堵住馬六甲海峽,而最適合航行的通道只有最北端龍牙門,也就是未來的大明鎮南省省會鎮南府。
不過此時這片原本后世歷史上世界最繁忙水道,此時看不到一艘船,不要說商船,就是小漁船都看不到一艘,空蕩蕩只有海浪在沖刷著岸邊。
“命令做好戰斗準備。”
徐壽突然淡淡的說道。
“艦長,您是擔心那些土人撒謊?”
大副說道。
“你覺得他們值得相信嗎?你覺得這樣的咽喉要道,荷蘭人會一艘戰艦都不過來嗎?這么多島嶼別說藏幾艘戰艦了,就是荷蘭人的整個艦隊全藏進來都沒有任何問題!任何一個有正常頭腦的將軍,都不會放過這么好的伏擊極點。”
徐壽說道。
好吧,他猜對了!
幾乎就在同時,頭頂桅桿上觀察員驟然發出了驚叫。
“敵艦!”
隨著這聲驚叫,從賓坦島和巴淡島之間,一下子冒出了無數的白帆,緊接著一艘艘巍峨如山的巨艦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無數的炮口密密麻麻排列在這些戰艦的側舷,向外肆無忌憚地宣泄著霸氣。
班克上將的主力艦隊。
他可不是海上的初哥,這家伙是當年跟著魯伊特突襲過倫敦的老將,他當然不會傻到在馬六甲城附近海上等著,明軍艦隊的增援必須走這里,而這里又是最適合伏擊的地點,那他就在這里等著伏擊好了,明軍的艦隊是從多個不同地方趕來,互相之間肯定缺乏有效聯絡,只要有一個貪功冒進的就進到他張開的網里了,而那些馬來漁民也是他安排的。
很顯然他成功了,但他卻沒想到自己網住的,居然是兩頭怪獸。
“該死,一百磅炮!”
威廉三世號上的班克上將看著對面兩艘戰艦,看著它們前后甲板上那四根長得嚇人,也粗得嚇人的炮管,緊接著腦門上冷汗就下來了,幾乎下意識地驚叫道。
不過幸運地是這兩艘造型古怪的縱帆戰艦,此時都側舷對著他這邊,也就是說它們必須完成轉向才能將炮口對準這邊,而戰艦海上轉向可是很需要點時間。
班克上將毫不猶豫地下令艦隊立刻調整航向,從左舷以戰列線斜切過去,爭取在對方完成轉向前把距離拉到最近,然后憑借龐大的數量優勢以最快速度齊射,用海量的炮彈堆死它們,如果能拉近到五百碼內,用上那些四十二磅鑄鋼開花彈就更完美了,于是包括四艘二級戰列艦在內的二十多艘戰列艦以縱隊殺出,徑直切向鎮吳號兩艦的左舷
而鎮吳號卻沒有轉向,因為就在同時那四門分別指向前后的恐怖巨炮,忽然間緩緩地轉動起來。
它們轉的很慢。
因為它們是人工轉動的。
每門大炮旁十名膀大腰圓的壯漢轉動的巨大轉輪,通過齒輪組合讓兩萬斤的沉重大炮和炮架,依靠幾個固定角度的鋼輪,在底部環形軌道上緩慢地轉動起來。這不是定遠號鐵甲艦那幾十噸重的三零五毫米主炮,只是一款不到一百八十毫米口徑的小炮而已,雖然在這個時代已經屬于巨炮,但終究還是沒必要上什么水壓機來驅動。
但即便是人力驅動,這也讓遠處正在全速接近的班克上將和手下艦長們傻了眼。
他們舉著望遠鏡,眼睜睜地看著四門大炮一點點指向自己,而他們卻像陸地上排隊進攻的士兵們一樣,一艘接一艘,最大限度擺出自己的龐大身軀,等待著一枚枚炮彈的到來,而這是一百磅的巨炮,他們已經很清楚這種大炮的威力,他們已經被這東西轟沉四艘戰列艦了。
“開炮,集中火力攻擊明輪,攻擊炮臺!”
班克上將冒著一頭冷汗吼道。
和鎮吳號兩艦相隔還有近三千碼的威廉三世號右舷,首先如火山爆發般噴射出一道道烈焰,一枚枚四十二磅炮彈呼嘯著劃過海面,但可惜結果卻無一命中,這已經完全超出了這種大炮的瞄準能力,畢竟它們實際上都是為幾百碼距離海戰設計的,而不是打幾千碼外的對手。緊接著后面的一艘艘戰列艦上大炮,也以極快速度紛紛發出怒吼,密密麻麻的炮彈飛向鎮吳號和百粵號。
好在數量終究是有用的,兩枚不知道哪艘戰列艦上發射的炮彈,撞大運般接連打在鎮吳號上,但可惜飛越三千碼后炮彈早沒勁兒了,只是打死了一名水兵而已,倒是有一枚炮彈擊中明輪,但卻被保護明輪的鋼板和柚木彈開。
“開火!”
而就在這時候,四門八十斤巨炮終于完成轉向,隨著徐壽的吼聲,鎮吳號艦首炮立刻噴射出五丈多長的烈焰。
巨大的炮彈驟然飛向目標,就在同時炮身狠狠地向后退了一下,但卻在向上傾斜的坡面上逐漸減速并停下,緊接著在士兵手動下重新復位,后面的炮兵用大錘砸開炮門轉輪,以最快速度逆時針旋轉開,然后兩名士兵用力從上面提起擋在前面的一塊一百多斤重炮閘。炮門打開后兩名士兵抬著八十斤重開花彈放上供彈槽,后面推彈手將炮彈推進炮膛,又放入發射藥包關閉炮門,就在后面旋轉轉輪的時候,那兩名提著炮閘的士兵將炮閘插入,后面擰緊轉輪,用大錘最后砸了幾下確定鎖死,主炮手完成最后瞄準立刻拉動炮繩,發火管引燃幾十斤火藥,推動巨大的炮彈旋轉飛出。
同樣的過程在其他三門大炮上也在重復著。
第一輪炮彈沒有擊中目標,但第二輪炮彈射出后,緊接著對面剛剛完成修復的魯伊特號戰列艦中部,就驟然間化作一團恐怖的烈焰。
“拉近距離,繼續開火!”
威廉三世號上班克上將聲嘶力竭地吼叫著。
他必須擊沉這兩艘戰艦。
他現在慶幸的是明軍的指揮官太狂妄了,如果不是這兩艘戰艦貿然獨闖海峽,而是等待后續援軍然后和他們的主力艦隊相配合,那么將對雙方戰局造成恐怖的影響,既然這樣那就拼著承受一定損失將它們擊沉在這里,反正就兩艘戰艦四門大炮而已,而他有足夠的戰艦。
但他卻忘了這里是什么地形。
“向北,進柔佛海峽!”
徐壽看著燃起大火的那艘荷蘭二級戰列艦,淡然地對大副說道。
“艦長,我們速度快,不是應該跟他們保持距離,然后不斷玩遠程炮擊嗎?”
大副疑惑地說。
這的確是好辦法,荷蘭人的風帆戰艦無論如何是不可能追上他們的,而荷蘭人的艦炮射程同樣和他們無法相提并論,拉開并保持足夠距離,然后一直不停地炮轟對方就行了。
“這個,第一次實戰,你能保證它不出故障?”
徐壽指著大炮說道。
好吧,大副立刻明白了,那還用實戰啊,訓練中出故障都是很平常的,這種新式炮架的大炮甚至可以說故障百出,他們可就這四門大炮,另外大炮出故障還好說,要是蒸汽機出故障可就死路一條了。
緊接著兩艘戰艦同時轉向,一邊繼續向荷蘭艦隊開火,一邊全速駛往不到二十里外的柔佛海峽,它們的時速最快可以達到超過五十里,很快就到達柔佛海峽入口處,而荷蘭人的龐大艦隊依然緊追不舍,很快又有一艘荷蘭戰列艦被八十斤炮彈擊中,隨即發生了巨大的內部爆炸,整艘戰艦直接炸成了碎片,倒是之前中彈的魯伊特號再次撲滅了大火,但也失去了作戰能力,只能在后面遠遠漂著。
“進海峽!”
徐壽滿意地看著這一幕說道。
他的計劃成功了,剩下就看荷蘭人是不是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