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西聯軍的遠征暢通無阻。
就像放棄了對自己家園的保衛一樣,沿途所有印第安部落全部銷聲匿跡了,三萬法西聯軍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戰斗,就沿著科羅拉多河向北一直走到了他們的第一片礦區,然后隨行的密西西比公司礦工們,在干旱的半荒漠化草原上,很快就淘出了第一盎司黃金。
半個月后,這個消息出現在最新一期人民日報上。
整個法國一片沸騰。
密西西比公司股票直接攀升到了一萬八千利弗爾這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價格。
而此時,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增發之后,密西西比公司發行的股票總數已經達到六十萬股,如果按照這個價位,那么這些股票都能買下大明帝國銀行在皇宮倉庫里一半的黃金,就像后世北京的房子折價之后都能買下美國一樣,與這個巨大泡沫相對應的是腓力五世在這期間,一共印刷了超過四十億利弗爾的紙幣……
不是他不想多印,而是印刷廠忙不過來。
當然,沒人會在意這些。
所有人都被密西西比公司開始產出黃金的消息,推上了高hao的巔峰,甚至沒有人注意到就在這個時候,所有持有密西西比公司股票的明商,都以各種方式悄然脫手了他們的股票,然后拿著手中出售股票獲得的那些利弗爾紙幣,開始在法國央行小規模分批兌換金銀幣,或者用這些紙幣開始購買珠寶和其他貨物,總之都在以各種方式變成實物,甚至包括在法國收購糧食。
他們進行得很隱秘。
缺少類似錦衣衛這種機構的腓力五世和手下大臣們,也都沒有注意到這些,實際上他們也不在乎這些,密西西比公司開始產出黃金的消息,同樣讓腓力五世處于一種狂喜的狀態,他現在哪還有心情去留意這種小事,包括法國央行對金屬貨幣的兌換也很爽快。
至于法國民間……
這個就更沒人在意了,現在有人賣出股票,在他們看來完全就是給他們送錢的。
但是他們卻不知道,緊隨著密西西比公司產出黃金的消息,同時還有另外一個消息傳來,只不過這個消息,被人民日報社選擇性遺忘了,所以法國人民至少在兩個月內是很難看到了,這個消息從圣迭戈送到墨西哥城,然后再通過商船橫渡大西洋送到法國至少也得兩個月時間。
而這個消息的內容是……
“紅鬼!”
科羅拉多河上,隨著一連串驚叫聲,一艘艘小型內河平底船上法軍士兵以最快速度舉起槍,跪在甲板上瞄準岸邊。
這是一支為金礦區駐軍和工人運輸糧食的船隊,四十艘載重幾十噸的小船在只有一百多米寬的河道上排成一條長龍,因為科羅拉多河水量小,只能通行這種小船,而這些小船就是數百公里外數萬人的生命之舟。密西西比公司剛剛開始淘金的地方就在后世的拉斯維加斯一帶,那里是根本找不到食物的,雖然計劃中還將引科羅拉多河水,在那里開墾農田,但至少短期內還別指望能產出糧食來。
但此時這些生命之舟,正迎來第一批敵人。
河岸邊空曠的荒原上,數百名頭插羽毛的印第安騎兵,騎著相對矮小的蒙古馬,卷著漫天的塵埃蜂擁而至,剛剛進入線膛槍的射程就紛紛舉起槍,瞄準船上法軍扣動扳機,與此同時法軍還擊的槍聲也響起,使用同一種武器的雙方,很快就各有傷亡。
“這些混蛋!”
法軍少校居伊悲憤地說道。
很顯然他已經明白了為什么之前印第安人全銷聲匿跡,原來這些紅鬼憋著這種毒計呢!放他們過去,然后切斷他們的糧食供應,讓他們在荒原上餓死。
“堅持住,援軍馬上到!”
他一邊裝填子彈一邊吼道,就在同時,其中一艘船上向天空射出一枚火箭,法西聯軍指揮官也不是傻子,他們在科羅拉多河沿岸每隔一段距離,就設有一處兵站,目的就是防止印第安人襲擊運輸線,接下來他們還得向科羅拉多河上游繼續進軍,尤其是在北方還有那座超級巨礦,那可是勢在必得的,所以這條運輸線的安全無比重要,實際上法西聯軍有超過三分之一都在這些兵站里駐防。
所有小船上,法軍士兵都在沉穩地和印第安人對射著,不斷將印第安人打落馬下也不斷有人中彈倒在甲板上。
這時候的法軍都是堪稱千錘百煉的,西班牙王位戰爭和之后同奧斯曼帝國的戰爭,讓他們接受了近二十年戰火洗禮,都能在戰場上用滑膛槍玩幾十米內排隊槍斃的他們,當然不會害怕這樣的對射,雖然印第安人是騎兵,但他們在船上根本不用擔心遭到戰馬的沖擊,在這些法軍士兵精準的射擊下印第安騎兵跌落了一地的死尸。
“繼續,把這些紅鬼都送進地獄!”
居伊少校鎮定地喊道。
然而下一刻他就不再鎮定了。
已經沖到河岸邊的印第安人突然間向兩旁一分,就在同時后面的印第安人上前,但他們手中的并不是火槍,而是一張張拉開的牛角弓,在這些弓上一支支利箭蓄勢待發,箭頭上纏著浸透煤油的布條,帶著燃燒的火光是那么觸目驚心。
“快,攔住他們!”
居伊少校驚恐地喊叫著。
就在那些法軍士兵慌亂地裝填子彈時候,那些火箭一支支從印第安人手中飛出,然后劃著弧線從天而降,接連不斷扎在那些小船的船帆上,帆布瞬間被引燃很快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烈焰,就像火雨般墜落下來,那些甲板上的法軍驚恐地尖叫著紛紛跳入河水中,而在他們身后,燃燒的帆布又引燃了船艙的糧食包,就這樣一艘艘木船變成了火船。
然后就像來時候一樣,所有印第安人一陣風般消失了,只留下幾十具尸體,另外還有泡在水里欲哭無淚的居伊少校和那些法軍士兵。
半小時后,附近兵站的法軍騎兵趕到了,看著河面上剩下的不到二十艘運輸船,帶隊的上尉毫不猶豫地下令追擊,一百多法軍騎兵向印第安人撤退的方向同樣如風一樣追了下去,然后……
木有然后了。
這支法軍就像人間蒸發般永遠消失在干旱的荒原上。
倒霉的居伊少校,只能率領著他剩下的十八艘船繼續向前,但第二天夜里,他們又遭遇了另外一隊印第安人騎兵的偷襲,雖然嚴防死守,但仍舊在襲擊中損失了八艘運輸船,緊接著三天后他們又遭遇了第三次襲擊,可憐的居伊少校最終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只剩下了一艘船,看著船上卸下的寶貴糧食,遠征軍指揮官憂郁地嘆了口氣,然后下令所有人員的配給減少三分之一。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印第安人的騎兵就像幽靈般,在數百公里的漫長河道兩岸游蕩,不斷襲擊所有北上的法軍運輸船。
他們熟悉環境,根本不需要攜帶給養就能在這一帶長期生存下去,而且他們更清楚這附近有多少可以供他們隱藏的地方,他們就像憑空冒出般到來,又像憑空消失般離開,每一次出現都會給法西聯軍造成慘重損失,而法西聯軍組織的清剿隊卻幾乎毫無用處,相反還經常因為不熟悉地形遭到印第安人伏擊。
物資運輸的困難,讓前方法軍和那些淘金工人苦不堪言,他們幾乎沒有人能吃飽飯,甚至很多人就連淘金都顧不上了,轉而跑去打獵維持生計。
然而這也不行。
印第安人在金礦周圍同樣神出鬼沒,那些出去打獵的狩獵隊不斷遭到冷槍射殺。
在饑餓和恐慌中法西聯軍和那些金礦工人的士氣,迅速滑入了谷底,他們已經沒有人再想什么繼續遠征了,也沒有人再想什么黃金白銀了,盡管他們腳下的確遍地黃金白銀,可黃金白銀又不能當飯吃,整個遠征軍實際上已經完全放棄了自己的使命,全都在和饑餓抗爭,甚至開始有大量的逃兵出現。
然而對此巴黎的投資者們是不知道的,在他們想象當中,密西西比公司的工人們,正在強大的遠征軍保護下不斷為他們開采出更多黃金呢!盡管遠征軍已經接連多次向腓力五世奏報,要求增派援軍或者干脆撤軍,但一萬三千公里的距離,還有浩瀚大西洋的阻隔,讓這些奏報不可能及時傳到腓力五世手中,連腓力五世都不知道,那法國的普通老百姓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依然在熱銷當中,法國央行的鈔票也依然在印刷當中,法國投資者依然在拿出他們祖祖輩輩積攢的黃金白銀去購買股票,那些大明商人依然在通過那些代理人在小批量,但卻不斷地從法國央行兌換出黃金白銀,然后通過他們自己的各種渠道悄然運出法國,就算來不及兌換的鈔票也在最短時間內從法國,還有同樣也可以使用這些鈔票的西班牙,收購以珠寶和糧食為主的各種物資。
法國金銀在被掏空,法國的生活必需品也在被掏空,但法國市面上的紙幣越來越多,物價開始悄然上升。
這座華麗的大廈地基就這樣被掏空,剩下的只是最后推一把了。
就在密西西比公司第一批黃金生產出來的消息,傳到巴黎的第五十天,一個陽光明媚,風和日麗的早晨,一隊馬車駛出了巴黎興業銀行的大門,最前面的是總管韓光那輛已經被巴黎人民所熟悉的豪華馬車,后面是兩輛四馬拉著的四輪載重馬車,在這兩輛馬車上,以一種極其有沖擊力的方式一捆捆堆滿了鈔票,全是嶄新的利弗爾,而且在這兩個移動的鈔票堆上各插著一個很醒目的牌子。
一億利弗爾。
好吧,這是兩億利弗爾。
如果按照法國央行規定的幣值那么相當于六十噸黃金,一利弗爾基本上相當于金本位時代的一法郎,有點差別但不大,也就是零點三克有點掛零的黃金。
而在這三輛馬車后面,是整整四十輛空著的載重馬車,就像一條長龍般蜿蜒著。
這四十三輛馬車在數十名保安騎馬護送下,以一種很招搖的姿態緩慢行駛在巴黎的街道上,然后那些圍觀的法國人越聚越多,話說這樣的場面那可是很不容易見到的,兩億利弗爾那可是堪稱天文數字的巨款。對于法國人來說能有幾百利弗爾就可以算比較富裕的了,如果有幾千利弗爾就完全可以稱為有錢人了,兩億利弗爾那就完全可以用富可敵國這個詞來形容,話說大仲馬的腦洞里基督山伯爵在巴黎所向披靡也不過是仗著不到兩億。
這樣兩座堪稱移動的金山在巴黎招搖過市,制造的效果絲毫不亞于腓力五世穿著褲衩招搖過市,整個巴黎的閑人都被吸引過來用種種復雜的目光看著這隊馬車,然后跟著它向前,這隊馬車以和步行差不多的速度緩慢行駛了大半個鐘頭,才終于在實際上相距并不算遠的目的地停下。
這是一棟非常豪華的建筑,四層樓房的大理石外墻精雕細琢,高聳的大門顯示著尊貴的氣質,大門旁的牌子上寫著顯赫的名字……
法國通用銀行。
或者說法國央行。
然后在周圍上萬圍觀者的目光中,韓光那輛豪華馬車的車門打開了,這位在巴黎聲名顯赫的金融大鱷,帶著矜持的笑容走了出來,就在同時,正在這里處理事情的行長兼法國財長兼密西西比公司董事長約翰勞,也帶著滿臉笑容走出來。
“男爵閣下,您這是?”
他用一種略微不自然的語氣向韓光問道。
“沒什么,我最近在外貿業務上虧了一筆錢,手中急需金銀幣來維持,所以想找貴行來兌換一些金銀幣,當然,最好是金幣,銀幣的話太多了,我的車肯定裝不了。”
韓光很隨意地向后面一指說道。
“全,全兌換?”
約翰勞嘴唇已經開始哆嗦了。
“當然全兌換,其實也沒有多少的,總共兩億利弗爾,按照目前二十四利弗爾一個金路易,那么您需要向我支付應該八百三十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枚金路易,剩下還有零點三枚我就不要了,算是我請您喝酒了。”
韓光慷慨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