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九年五月四日,妖人楊豐勾結疍家賊陷定海。”
定海縣令繆燧匆忙寫完最后一個字,吹干墨跡將信紙放入信封,緊接著交給身旁的一名衙役說道:“快,立刻乘船送寧波。”
“大人,您呢?”
衙役滿含熱淚地看著知縣大人。
“我乃朝廷命官,守土有責,自當死戰以報圣上恩典!”
繆知縣抽出寶劍大義凜然地說道。
此時外面已是殺聲震天,楊豐率領的數千大軍一個小時前登陸定海,清軍定海鎮總兵標下水師在海上全軍覆沒,留守定海的只有不足一千人,而且分散在東西八十多里的各處防區,定海縣城幾乎無兵守御,在被他以僅有的八枚火箭彈和大炮一塊兒解決了炮臺后,緊接著就殺入定海城,縣令繆燧親自率領眾衙役……
“混蛋,你們是大清子民,世受皇恩,豈能屈于盜匪?”
繆知縣揮舞寶劍悲憤地吼道。
他前面的衙役在看到正扔手榴彈的一念和尚之后,立刻以最快速度扔掉武器跪倒在地。
還世受皇恩,滿人占了江南到現在滿打滿算也才到第二代好不好?至于皇恩什么的就更扯淡了,當年屠舟山時候幾萬人被殺得血流成河,現在井里還經常淘出那時候扔進去的骷髏頭好不好,再說了,這是妖人,沒看見人家會妖法嗎?這樣的對手就咱們這幾把破刀有個卵用?不投降?不投降等死嗎?
“這個是縣令?”
楊豐背著自動步槍,肩上搭著那掛榴彈,手里搖著把折扇從人群后面走出來,用扇子指著手拿寶劍不知如何是好的繆知縣問陳香主,就他現在的形象也的確跟個妖人差不多,至少從周圍老百姓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恐懼,甚至還有不少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估計在想象著接下來他會不會烹飪個小朋友之類的。
“對,定海縣令繆燧。”
陳香主看了看繆縣令說道。
“官當得怎么樣?”
“是個好官,對老百姓也算好的,韃子的官員里面也算罕見。”
“那就別殺了,去把他辮子割了,愿意留就留,不愿意留就愛去哪兒去哪兒。”
楊豐說道。
好官什么的,在這年頭絕對屬于稀有動物,還是盡量多善待一下吧,要不然對爭取民心不太好。
“逆賊,我和你拼了!”
然而繆知縣卻不領情,他悲憤地怒吼一聲,揮舞著寶劍沖向楊豐,緊接著就被一念和尚抬腳踹倒,不顧他如同被強奸烈婦一樣的掙扎,手起刀落直接把辮子給割了下來。
就在同時楊豐指著周圍所有人說道:“所有男人,統統把辮子割了,留辮不留頭,留頭不留辮,敢留辮子的一律斬,另外從今天起,舟山永遠不納糧!”
“舟山永遠不納糧?”
那些老百姓直接傻了,雖然這里并不算農業區,主要是漁業和商業,但種田仍然是多數人的謀生手段,一句話不納糧,是多數人祖祖輩輩夢寐以求的,甚至就連楊豐之前的留辮不留頭,留頭不留辮都被忽略了,一個個傻在那里看著楊豐。
“大帥,不納糧咱們吃什么?”
陳香主低聲小心翼翼地問。
“有我在,餓不著你們。”
楊豐淡淡的說道。
話說這個年頭想要造反成功,最無解的大殺器就是不納糧,李自成把崇禎逼到煤山上靠的是什么?還不就是那一句闖王來了不納糧?這時候造反玩其他的都沒用,這時候老百姓知道個屁,跟他們講什么都白搭,反清復明也好民族感情也好,還有什么先進思想也好,對他們來說都是扯淡,就是最傳統最經典毀掉無數王朝的農民起義模式最管用。
他不但舟山不納糧,以后無論打下哪里全都不納糧,至于他的財政和吃飯問題,這個多簡單,玩工商業唄,賺了錢買,買不來出去搶,日本東南亞國家印度,哪個地方不能供他搶?
就在這時候他前面突然傳來一聲痛不欲生的慘叫:“皇上,臣有負圣恩啊!”
然后就看見繆知縣突然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用盡全力向旁邊一堵石墻撞過去,緊接著伴隨骨頭碎裂的撞擊聲,他一頭栽倒在地上。
“呃?這人腦子有病嗎?”
楊豐愕然說道。
“看來士子們說到底還是向著韃子啊!”
陳香主有些沮喪地說。
“靠他們?就是靠他們大明才亡了國!”
楊豐冷笑著說。
他沒指望靠士紳,這些人根本不會造康麻子反,康麻子這時候正是他們的圣主明君呢,相反他才是禍亂天下的妖人,他的戰略很簡單,前面驅使農民起義肆意破壞,就像太平天國一樣毀掉舊的一切,后面他在一張白紙上好作畫。
緊接著他瞪了一眼周圍喝道:“看什么?還不動手割辮子?明天這個時候我再看見哪個男人后面拖著這東西,我親手幫他割,就是割的時候連腦袋一塊兒!還有,割了辮子的拿辮子換布,都把身上衣服也換了,我漢家衣冠豈是你們這個樣子?別管誰的辮子,就是割了別人的辮子也算,一根辮子一丈布!”
女武神號上的棉布還有差不多一半沒扔呢,他都把八音盒給華萊士了,這些布當然也算他的了,舟山總共也就幾萬根辮子,一人一丈布足夠了!
他撂下這句話后便直奔定海縣衙,在后面那些舟山的老百姓猶豫地互相看著,很顯然不確定該怎么做,一旦清兵大舉殺過來,楊豐拍拍pi股走了,剩下他們如果剪了辮子,豈不是要擔殺頭的大罪?
但他們猶豫,那些義軍士兵可不會猶豫,來之前楊豐已經說了嚴禁搶劫,強奸等類似行為,敢犯者小心他引天雷誅殺,作為仙人他的話還是有點威懾力。當然旗人及其包衣不受法律保護,可以隨便愛怎么殺怎么殺,但問題是舟山沒幾個旗人,這兒又不是北方,這樣攻下舟山后大家的收獲肯定沒多少,既然這樣割辮子換布也是一個不錯的生意。
好歹布匹也是值錢的,這年頭窮老百姓有幾個有多余衣服的?
幾乎楊豐一走,他身后就動了手,那些義軍士兵如狼似虎般撲向周圍老百姓,毫不客氣地手起刀落割下一根根辮子,而那些老百姓也反應各不相同,有如喪考妣般哭號的,有掙扎逃跑的,也有忙不迭自己找東西割的……
總之那場面也是相當熱鬧!
楊豐端坐縣衙大堂,很滿意地聽著外面聲音。
“大帥,有幾個疍家人搶劫的,被咱們的兄弟攔下,這時候正對峙著呢!”
一名原天地會的義軍突然跑進來向他稟報。
楊豐不由得嘆了口氣,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實際上哪怕有他仙人身份壓著,這種事情也是很難避免的,尤其是隨他攻下舟山的主力就是疍家海盜,其實也不能說純粹的海盜,這時候疍家人是賤民,而且是法律規定的賤民,別說參加科舉了,就是上岸居住都是被禁止的,所以只能一輩子漂泊海上,生活極其艱難,當海盜做兼職必不可少。
這些人起源復雜,他們自認為是東晉盧循余脈,也有說是古越族,甚至還有說是元末蒙人,總之亂得很,但他們是堅決地自認為是漢人。
這些人來這里,實際上就是搶劫的,口號是一旦反清復明成功,能讓疍家人改變賤民身份,當然這個只是次要的,主要還是搶劫撈一把。
但他又不能縱容搶劫,因為舟山是要作為他基地的,更何況他是起兵的正義之師,反清復明軍大元帥,這樣的軍隊也不能跟土匪海盜一樣,雖然理論上他的軍隊絕大多數都是土匪海盜。
“走,去看看!”
楊豐陰沉著臉站起身走出去。
此時外面的舟山早就成了一片混亂,滿大街都是揮舞刀剪追趕著剪辮子的,頗有點辛亥之后的味道,他正走著突然前面沖出一個中年人,捂著腦袋尖叫著就像有人要爆他ju花一樣,后面還有一個義軍士兵揮著刀,在懷里已經揣了五六條辮子,看上去收獲豐厚得狠。
楊豐順手一把拽住了中年人的辮子,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緊接著拽出狗腿wan刀,一刀給他割了下來,然后隨手扔給那名正在追趕的義軍士兵。
中年人愕然了一下,忽然一摸自己頭頂,緊接著就仿佛天塌地陷般一pi股坐在地上,然后痛不欲生地哭號起來。
“列祖列宗,孩兒不孝啊!”
他就像個淚人般趴在地上,一邊捶地一邊哭。
“哭什么哭,你們家祖宗有這東西?”
楊豐惡狠狠地說。
“妖,妖人,我跟你拼了,康親王,奴才給您盡忠了!”
中年人悲憤地怒吼一聲爬起來就要去撞楊豐。
“耶,發現一只野生的包衣欸!”
楊豐一腳把他踹倒在地很是驚喜地說道,緊接著他身旁幾個義軍士兵便不懷好意地圍了上去。
“你,你們要干什么?”
緊接著里面響起了驚恐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