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謙亦坐在位置上,偏過頭,望向右前方大概二十米遠的黑暗處。
以他的視力,能夠捕捉到一雙驚訝的眼睛。
目光撞在一起,那雙眼睛急忙避開,但這一瞬間足以讓溫謙亦確定很多信息。
“真是低劣的試探。”他站起身,整理著西裝的立領,輕輕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塵,回望了擂臺一眼。
不可一世的搏擊魔鬼此時正癱軟在擂臺地板上,眼神中哪里還有兇殘,此時只有一種臨死求饒般灰白和軟弱,他蜷成了一團,渾身劇烈顫抖著,時不時捂著自己的頭莫名慘叫著。
嘴里依舊在喊:“魔鬼,魔鬼!”
溫謙亦只是用引導理論把他記憶中的魔鬼釋放了出來。若不是他心里有夜不能寐的虧心事,此時也不會是如此惶恐到崩潰的可憐模樣。
越成彬從地上站起身,身體毫不搖晃,完全沒有受傷的模樣。
他把手伸到嘴邊,裝作抹干血跡,然后趁機吐出來一個小塑料袋,塑料袋里還有殘留的紅色液體。手里捏著塑料袋,他半蹲下身體,拍了拍畢磊的肩膀。
可是沒有得到任何能夠溝通的回應。
越成彬偶然間與畢磊的眼睛有一瞬間的對視,他下意識后退半步,驚疑不已,急忙向裁判喊:“快去通知俱樂部的張醫生,畢磊好像突然精神崩潰了。”
那是一種什么眼神……
充斥著驚恐、不安還有揮之不散的恐懼。
情緒能夠在人類中傳染,越成彬也能微微體會到畢磊此時的絕望不安。
“到底發生什么了?”
越成彬望向剛剛畢磊擊打玻璃的方向,那個座位上此時空無一人。他清楚地記得負責人的要求,讓畢磊去試探試探一個觀眾。
他起初以為俱樂部是瘋了,怎么會有這樣古怪的要求?
現在瘋的人不是俱樂部,而是畢磊這位搏擊高手……那個年輕男人,到底對畢磊做了什么?或者說……畢磊在那個方向究竟看到了什么?
越成彬背靠著玻璃,什么都不知道,卻感覺到心臟被一股無形力量攥著。
他不知道,這種力量名為對未知的恐懼。
“他看見我了!”
冷佳突然站起身,目光一顫。旁邊的保鏢立刻橫在她身前,做出嚴密保護的模樣。
三名保鏢緊緊圍繞在冷佳周圍,封鎖了所有可能遇到危險的方向,將冷佳護送到了貴賓休息室里。
冷佳端坐在沙發上,回憶著剛剛c區場館里的來龍去脈,越想就越是疑惑不解。這個剛剛30歲的女人,身上殘留著意思青春,又散發著成熟的馨香,猶如略帶青澀的成熟蜜桃,矛盾又誘人。
她眉頭微蹙:“吳郡,你瞧清楚了么?”
吳郡是一個國字臉的保鏢,也是這些保鏢中的隊長,曾經是一名武警軍官。他猶豫了一下,張了張嘴沒出聲。
“說吧,沒事。”冷佳輕聲吐字。
吳郡緩緩吸了一口氣,說道:“冷女士,我強烈建議您絕對不要接觸那個叫做溫謙亦的男人。”
“為什么?”
“直覺告訴我,他很危險。”吳郡還有句話藏在心里。
他的直覺曾經在許多次行動任務中拯救了他的性命,很多次都是極為兇險,受了非常嚴重的傷,他卻總能憑借最關鍵的選擇最終幸存下來。
冷佳搖頭笑了笑:“我記得吳郡你是最討厭封建迷信那一套的,你竟然也會相信直覺。”
“您不知道。經歷過生死邊緣的人,嗅覺都很靈敏,畢磊就是這樣的人。”
“然后呢?”冷佳不以為意。
“畢磊那個人,應該是在裝瘋。他問到了某種非常可怕的危險,在那種關頭,他選擇裝瘋來保護自己。”吳郡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和觀察。
冷佳剛想反駁,屬下突然走進來傳遞消息。
“張醫生診斷了,畢磊的精神沒出現什么問題,就是有點萎靡,甚至連鎮定劑都不要打。現正在醫務室里休息。”
吳郡哼聲道:“他沒瘋,當然不會讓自己打鎮定劑。練搏擊的都知道這東西對神經有損害,生怕自己受到一點影響……”
冷佳腦海中還記得畢磊那副驚恐模樣,不禁啞然。
她嘆了口氣:“就不該答應劉可那小妮子……算了,趕緊派人把他們請來吧。”
“冷女士,您——”吳郡急了。
“我決定還是你決定?”
“是您。”
冷佳淡淡道:“你去隔壁休息吧,這里還有小張和小鄭。”
吳郡國字臉上閃過一絲擔憂,最后還是聽從了冷佳的命令。
貴賓休息室內,冷佳在座位上擺好姿勢,等了溫謙亦和陳員立足足20分鐘。腿都有點麻了,可還是見不到人影。她催促道:“派去邀請的人呢?”
“我給您問問。”服務生帶著耳機,按下對講機的數字按鈕,嗯嗯啊啊說了一通。
他轉過身彎腰歉意道:“冷女士,十分對不起。我們沒找到那兩位貴賓。老板說了,今天c區場館的意外算在他身上,您千萬別往心里去。”
“我——”冷佳嬌麗的臉上略帶惱火,可是無從發泄。
她可以不看陳副書記的臉面……但陳員立也可以不看她的臉面。畢竟身處不同的體系,管不到一塊去。至于她背后真正的關系,還不足以關注到這種小事情上。
但是……冷佳記得,以前陳員立可沒有這種膽量和魄力。
怎么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
“你們總能查電子門票的通行記錄吧?這群人只要沒離開俱樂部,總能找得到!”冷佳略帶命令道。
服務生略帶為難:“呃,好吧。我們給您查詢可以,您可別說出去,會影響我們俱樂部信譽的……”
過了一會。
“溫先生和陳先生正在劍術館。”
“嗯。”冷佳淡淡應道,她轉身對保鏢說:“俱樂部里很安全,你們沒必要跟著我,留在這等我回來。”保鏢點點頭表示同意。
安保合同上寫得清楚,由雇主自身選擇行為導致的后果,安保公司及當事人保鏢沒有主要責任。
冷佳披上了一個白色皮毛護肩,手里提著紫色的gucci私人訂制款,邁著步伐走向了劍術館的方向。
她給陳員立打了一個電話。
剛撥通就是先聲奪人:“你小子行啊,學會晾姐姐我了是吧!你和溫董在干什么呢?”
陳員立小聲說:“呃,遇到了個熟人,應該是排練……吧?”
“排練什么?”
“排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