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
宋曉陽盯著這位神秘少女,他嘗試著套出她的身份,但少女如同啞了一樣,用盡方法依舊緘口不言,唯一的動作就是微笑。
少女的笑容淡雅而迷人,屋子里的屬下眼睛都快要陷進去了,目光迷離,像是喝醉了一樣,直勾勾地盯著她。
宋曉陽皺緊眉頭,剛要轉身,他發現少女的眸子似乎有些特別。
不是東亞最常見的褐色和黑色,而是略帶金黃,極為耀眼又充斥著魅惑,猶若一團漩渦,能夠緊緊抓住旁人的目光。
宋曉陽不打算再問下去,旁邊郝雨苗的疑惑和警覺越來越濃,或許已經發現事情不對勁了。
他不喜歡麻煩,也不喜歡對女人使用強制的手段。
“你姐姐馬上就會來了。”宋曉陽儒雅一笑,俊俏的模樣端是十分迷人。
郝雨苗抿著嘴,警惕地盯著他,只是緩緩點頭。
離開房間。
“給郝婷打電話,現在。”宋曉陽失去了耐心。
白發男人捧著電話,額頭緩緩流下汗水,道:“暫時,暫時聯系不到……剛剛提示不在服務區,現在又提示服務繁忙。”
宋曉陽命令道:“繼續打。”
白發男人只能按照命令照做,但這一次他的表情更加古怪,艱難地抬起頭,回答道:“這次是……欠費停機了。”
“給她繳話費!這種事還用我教你?”宋曉陽氣不打一處來。
“哦——馬上馬上!”
他皺著眉頭下達最后通牒。
“在太陽下山前,你必須聯系上郝婷。否則自己脫干凈滾出奉京,別再來見我。”
白發男人點頭稱是。
他心里連連祈禱……倒是趕緊接電話啊!
嘟嘟——
窗外傳來了汽車鳴笛聲,豪車一輛接著一輛,似乎是一條迎親隊伍。
外面的喧囂與房間里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冰冷的燈光打在人們的臉上,在明媚陽光的對比下不是很醒目,甚至起不到作為照明光源的基本作用。
“這是一次沒有返程票的旅途。”
“你們將永遠與孤獨為伴,遠離親情的溫暖、遠離愛人的眷戀,陰影是你們習以為常的庇護所,黑夜是你們前行的守護神。”
“與從前的所有徹底割裂,與塵封的記憶揮手告別。”
“這是一場沒有閉幕式的戲劇。”
“木偶在銀線的操縱下起舞,指引它的,不是權力和。是崇高的理想,是無私的奉獻,是殉道者的唱詩,是希望的啟明星。”
“你們將面臨死亡、困惑、悲傷、恐懼,還有舞臺四方無盡的黑暗,觀眾們手持尖刀利刃,他們為你們的表演所歡呼雀躍,也等待著你們露出破綻的剎那。鮮血不是終結,是你們生命的另一個開始,是鐫刻在鐵石上的碑文,是你們最后的禱告。”
屋子里站著男男女女,他們樣貌各異,卻共擁虔誠目光,表情堅決,露出常人難以啟迪的堅定信念。
“導師,我(們)無怨無悔!”
“為了導師的偉大設想,我們愿意獻出所有!一切為了人類,人類改變一切!”
郝婷靜靜站立在溫謙亦身旁,凝望著他堅毅冷峻的側臉,目光默然。她望向在場的每一個人,這些都是蜂群中愿意為了蜂王舍棄任何的工蜂,他們堅定地相信人類導師的領導,并且用行動證明著。
這是錯是對,郝婷心中說不清。
她微微露出惘然,不敢將思維的角度換做是眼前這些人,她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這些人的承諾,意味著他們的后半生……將永遠與曾經割裂。
脫離者計劃。
最為優秀的工蜂從群體中脫離出來,遠離蜂巢,拋棄曾經的身份,然后變成另外一個人,扮演著原本不存在的角色。
溫謙亦心中沒有悲憫,也沒有興奮。
他比任何人都要堅信自己的正確,心靈之強韌超出凡人,任何犧牲和困難都無法將他擊垮,為了自己與som17的共同理想,他不會出現片刻的軟弱和猶豫,那是最毫無意義的弱點!
他掃視一圈,緩緩點頭。
“從今天起,你們將從原來的生活中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虛擬的你,‘你’依舊會工作在崗位上,依舊會與家人通話,依舊會在社交網絡中分享著自己的文字和照片。但真實世界中,‘你’將不復存在。”
“或許是十年,或許是二十年,或許更久。你們的朋友、愛人甚至是父母,將不會在現實中再與你們接觸,你們將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離開奉京,然后維持著虛假的生活狀態,就像你們還保持著原有的正常生活。”
“你們將扮演一個漂泊在外的游子,而真實的你們,已經消失在了正常意義的人類社會中。”
“原來的‘你’只存在于信件、電話、短信、電子郵件、視頻通話……而全新的‘你’將會是從神話中走出的……
溫謙亦微微一笑,道:“傳說。”
他得到了一片歡呼雀躍,看不到一絲抵觸抗拒的目光。
低頭看向手表,道:“接下來你們陸續離開,通過地下通道進入星靈科技研究中心,從而獲得新的身份。從這里出發,一直到離開東海省范圍,控制中心將會給你們的行蹤進行掩護,擺脫任何形式的監視和鎖定。”
眾人右手高抬,高聲回答:“遵命!偉大的人類導師!”
“任務代號——”
“九龍棺。”
他們紛紛開始動作,手往臉上輕輕一抹,或是聳肩,或是扭腰,短短幾秒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面帶一絲憧憬和激動,陸陸續續離開了房間。
等到最后一個人走出去,郝婷猶豫著出聲道:“老師。”
溫謙亦轉身,笑道:“怎么了?”
“您這樣做……究竟為了什么?”郝婷似乎是工蜂中比較特殊的存在,她是剛剛在場唯一能夠保持理智的人。
她聲音低微道:“我們其實可以一點點發展科技,從本地做起,漸漸向全國邁進,憑借我們的力量慢慢將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你錯了。”溫謙亦搖搖頭。
他望向窗外。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作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力的行動。”
溫謙亦緩緩道:“我只有交于給那些人他們愿意相信的,從根本上改造他們,這樣……才能避免流血的殺戮。”
“我是在拯救他們。”
郝婷沉默,她從溫謙亦的語氣中,捕捉到了一絲如同金屬般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