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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設定好的形態參數,溫謙亦恢復到了原來高大男青年的模樣。
外觀不再是生命中不可割舍的重要屬性,如今僅僅是他做事情的一個工具。
回到馬路上,走了沒有多久。
距離熊谷廢品回收站大約還有七八分鐘的路程。
馬路上響起了急促的警車鳴笛聲,從兩人身邊匆匆經過,帶起了一陣強風,路上的車輛紛紛避開這些匆忙的警車,然后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路邊一個賣飯團的大媽說道:“這陣勢,像是有大案子的樣子啊!”
由紀敏銳地發現警車去往的方向……似乎是她和溫先生剛剛離開的小巷子,起初還有些不確定,隨著聲音遠去的方向,她漸漸能夠確定。
她對走過的路很敏感,如果路癡是一種極端,那么她就是截然相反的另一個方向。
“式神大人?”由紀提著廢報紙和易拉罐,偏頭望向溫謙亦。“您……又做了什么事情嗎?對那些可惡的流氓。”
“我剛才給了你兩個選擇。”
溫謙亦豎起兩根手指,道:“第一,用匕首刺傷他們,讓他們理解弱者也會反抗的道理。第二,由我親自動手,對他們進行必要的清洗。”
這話說的很直白,沒有一絲隱瞞。
井原由紀忽然站在原地,她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第一堂課,選擇會導致截然不同的結果。”溫謙亦微微一笑道。
“我真希望您在和我開玩笑……”
“或許是玩笑吧。”
牧野街所在的三目町臨近大海,即便是冬季,也不會讓人感覺到很冷,但由紀心中隱隱生出一股寒意,她只當這是緊張,卻不知道這其實是對未知的恐懼。
熊谷廢品回收站的牌子油漆已經很舊,許多字都缺了些偏旁部首。
不過還是能夠勉強辨認出來。就算沒有牌子,附近的居民也知道他們應該到哪里將廢品變換成為口袋里的日元。
這種買賣只有某些勢力可以做,普通人絕對不敢貿然涉足。
三番組正是這種勢力之一。
“熊谷目長,您為什么一定要抓到井原姐妹?人口買賣的行當,可不是我們三番組涉及的主要領域,如果被堂長以上的大人知道,對您很不利啊!”一個長臉,下巴留著丁字胡的男人小心翼翼道。
他叫做本間,是熊谷烈的得力手下。
“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熊谷烈低頭擺弄著收音機,他沉聲道:“更上面的事情,不是你這種小雜魚能夠了解的,安守本分,認真做事。”
本間露齒而笑:“我只是有一絲絲好奇。”
熊谷烈放下修理收音機的工具,抬起頭緩緩說道:“是大阪那邊的消息。”
“這對窮姐妹,遠比你想象的有價值。我能猜到你腦子里是什么,她們最值錢的不是兩條腿中間的女人寶貝,而是她們的身份。”
本間不以為意。
“這種窮人在日本多得是!他們又能掀起什么風浪?一沒有錢,二沒有關系網,永遠充當著最底層的勞工,從事著最低賤的職業,然后呢,在渴求政府和法律能夠給他們一點點喘息的余地,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寄希望于政府,還不如直接去死的好!免得活著污染了環境……”
他指著門外街道上,用紙殼圍出來的簡陋帳篷,語氣嘲笑:“比如這種老雜碎!”
住在紙殼帳篷里的老人蜷曲著身體,雙眼木然的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嘴唇干裂得像是旱季的裂土,唯有低頭注視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眼神中才重新喚起一絲色彩。
“哎喲!這是什么?”
本間一把將照片奪了過來,表情夸張地大喊道。
“還給我!!”
老人先是驚愕,緊接著衰老的身體里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他眼中只有照片,伸出布滿暗斑的枯槁的手,試圖將自己的珍寶搶回來。
啪——
打火機摩擦火石的聲音。
本間退后了一小步,任由老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他笑嘻嘻地捏著照片,然后一點點挪到打火機的火苗旁邊。
在老人絕望的注視下,照片一點點變黃變黑,跳動著燃燒的火焰。
半米的距離,猶如天塹。
“啊!!!!”
哀嚎聲中充滿了絕望和痛苦,老人渾濁的眼球緩緩流下淚水,慢慢的,隨著照片完全變成了灰燼,他的哀嚎也變成了嗓子里的低聲嗚咽。
老人渾身抽搐著,任由自己貼在冰冷的地面上。雖然還活著,卻再也沒有了活人的氣息。
“嘖嘖嘖,可惜啊。我還以為它是隔火材料呢。”本間聳聳肩說道。
熊谷烈注視著這一切,沒有加以阻止。
他喊道:“喂,不要玩了。明天還會有一批新的貨送到這,你帶著人先把庫房整理出來吧。”
本間歪歪斜斜地沖著熊谷烈敬了個禮,笑嘻嘻道:“馬上馬上,我再看一會——”
他視力不錯,看到街道不遠處有一男一女的組合漸漸走過來。
“那是?”
本間嘴巴緩緩張大,驚訝萬分:“是那個姐姐井原由紀?”接著,他望向熊谷烈。
“叫上人手。”熊谷烈沉聲說道。
“才兩個人而已……”
熊谷烈望向本間,聲音平靜:“我讓你叫人過來。”
本間下意識打了個哆嗦,他剛剛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記了眼前這男人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好,好的,目長大人!”
“等我把人引進去,你們在出來。”熊谷烈命令道。
本間急匆匆趕回到進入到廢品站的大門里。
井原由紀喘著粗氣。
這段路足足有三公里,以她的體質提著這么多東西,算得上一個極為嚴峻的挑戰。她萬萬沒想到,這些廢報紙和易拉罐竟然被壓縮得這樣嚴密,重量遠遠超出了自己的估計。
“呼……”
她擦著額頭的汗水。
旁邊經過了一群女大學生,衣著鮮艷,彼此間興奮地交談著,完全沒注意到由紀的身影。
“去看電影吧”
“不呢,我還要去做美容SPA!要通宵溫泉!”
“明天還有課程呢。”
“學校都是小事情啦,我男朋友還在等我,他最近新買了一輛車……”
井原由紀眼神深處露出一絲羨慕。哪怕是普通的生活都足以讓她向往,而日本殘酷的16貧困率,注定有一部分人要成為暗中羨慕的可憐蟲。
“貧困和不公,是變革的生存土壤。”溫謙亦手中粘著細細的塵土,任由黃色的沙土從手指縫隙中流逝。
“這才是實驗的絕佳環境。”
“什么時候人類才能意識到……資本主義牢籠的存在呢?”
熊谷烈站在柜臺前。
沖著溫謙亦和井原由紀爽朗大笑道:“歡迎歡迎,兩位也是來賣廢品的嗎?”
當兩個人走進來的時候,大門忽然被緩緩關上了。
井原由紀依舊在低頭提著東西,沒注意到悄然的變化。
“她是你的顧客。”溫謙亦笑了笑。“而我……準備回收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