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指教。”
溫謙亦拋出一句話,沉默不語。
工作隔間的氣氛很凝重。
席語彤隱隱察覺到了周圍的敵意,她渾然不在意。比起這種憤怒和憎恨的目光,她見識過更惡劣、更下作也更突破底線的對手。
她左側臉頰上的疤痕,就是那群目無法紀的打手留下的印跡。也讓她懂得了聲張正義的同時需要保護自己。
羽絨服里懷揣著一把迷你電擊槍。
是警用裝備淘汰下來的次品。正因為是次品,才有可能被席語彤搞到手中。她對這個小電擊槍愛不釋手,功能超過了市面上任何一種防身武器,而且還是大公司的產品。
星靈集團生產。
用敵人的武器對付敵人,說不上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她原本以為自己會見到令人可恨的資本家,揮舞著名為法律的武器,對記者和平民進行鎮壓。
但她想錯了,大錯特錯。
社長祝軍提示著席語彤是時候回答問題了。
他低聲道:“席記者?”
“哦!”
席語彤從思索的狀態脫離,看向這位傳說中的頂級企業家,彼此地位和財富的差距,她心中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可真正讓她感覺到壓力的,還是溫謙亦身上的無形氣勢。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希望星靈集團能夠暫時停止與教育部的新教改活動。”
“我要聽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溫謙亦慢慢點著手指。
“外面的群眾就是理由。這是公民的主賬,也正是民主。”
“原來如此,民主。”溫謙亦微笑:“看來,您找到了一個對國情最合適的良藥,那么休克療法怎么樣?”
席語彤疑惑:“休,休克療法?”
“看來你對前蘇聯和東歐的歷史了解不是很多。如果你能夠多讀一點書,就應該知道所謂的普世價值,其是就是西方人施加給敵人的武器,一種聞起來很美的致命毒藥。”
“其中有一樣,就叫做劣質民主。”
溫謙亦淡淡道:“難道只有外面那群人的利益才是正當,而因為教改受益的學生、家長,包括與之受益的人的利益都是不正當?是應該被打倒的?這是什么道理?”
“我代表著的是程序正義。”席語彤斬釘截鐵道。
溫謙亦注視著席語彤,道:“是的,正義。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居高臨下的偏見,為自己的訴求尋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借口,去行使破壞和毀滅的行當,用這些美化的詞語去包裝去粉飾其實是暴力和壓迫以及剝削的欲望?如此可笑的正義。”
“民主總是沒有錯的!丘吉爾也說過,這是最不壞的制度。”
“茍延殘喘也是最不壞的生存,不是么?即便沒有躲避風雨的居所,沒有包裹身體的衣服,沒有食物也沒有干凈的飲水,總是能找到比這更壞的東西,因為還有一個不能夠再壞的底線,叫做死亡。”
席語彤啞口無言。她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口才在這個男人面前沒有任何發揮的余地,被反駁到了說不出話,很惱怒又辦法發作,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美國因為民主而成為世界領袖,韓國因為民主而擁抱發達。”她強調。
“建國以來的十二屆總統,只有一屆是正常交接、其余都是被彈劾、暗殺、監禁的國家,也配稱之為民主?你找了一個很錯誤的例子。”
溫謙亦笑了笑道:“你無法喚醒一個裝睡的家伙,也無法說服一個裝傻的女人。”
他拉開窗簾,指著樓下的人群,道:“你覺得他們真的能代表正義么?”
“錯了。或許他們并不壞,有可能是好父親、是鄰居街坊稱贊的老實人、是像你這樣單純的異見人士,但他們對于奉京市、對于我們國家和民族的未來而言,是注定要被犧牲的。他們會丟失工作,會看著自己的孩子在考試中失敗,會憤怒會憎恨,但最終無可奈何。”
席語彤面如死灰,她沒能力從道理上辯駁。
“除非——”溫謙亦頓了頓。
這個女記者急忙追問:“除非什么?”
“若是不能改變環境的話,就要改變自己去適應環境。”溫謙亦微微一笑,道:“30分鐘后,奉京市公安會開展對非法集會的打擊工作。從現在開始,你還剩下1800秒的時間說服他們離開。”
“你們!”
席語彤臉色一變,匆匆離去。
祝軍眼球轉了好幾圈,猶豫道:“您不怕他們繼續鬧事?”
“這是人體新陳代謝中很正常的現象。如果沒有反對的人,我才會感到奇怪和不安,我們損害了很多人的利益,以后還會更多。”
溫謙亦看向祝軍,笑道:“變革不流血,還叫變革么,對吧?”
“對對對,您說的一點都沒錯!”祝軍連連稱贊道。
“這個席記者怎么辦?”
“她總會認識到自己的天真和愚蠢。一個被推到臺面上的棋子罷了。”溫謙亦笑著搖搖頭。
祝軍不知道話中棋子的含義。
但他明白,拗不過公安這種國家暴力機構,想要跟政府掰腕子這不是螳臂當車么!
警察們看待問題的角度很簡單。教改成功了,但有些人沒得到好處,所以在鬧事。
星靈集團做的是對奉京市大有益處的改革,減輕了學生負擔,而且還讓學習成果和校園生活更加豐富多彩,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反對的人要么是腦子出了問題,要么是壞心思。
對于這兩種人,警察處理起來也是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咱們要給星靈集團伸張正義!”公安干警如是道。
郝婷發現溫謙亦變了。
她輕聲道:“導師您似乎越來越激進了。我們可以用更柔和的手段,去借助媒體的力量分化和拉攏——”
“不需要。”溫謙亦擺了擺手,道:“繼續推進新教改,三個月之內將奉京市所有中小學納入改革目標!”
“九龍棺計劃進入下一階段,我要讓超自然力量變得更加名正言順和真實可信。這才是我們掃清一切敵人的有力武器。”
郝婷嘴唇上涂著漂亮的唇彩,她微張著嘴,面帶一絲震驚,“您終于決定好了?那選定的目標是——”
“九龍棺海底基地已經推進到了韓國近海。”
溫謙亦平靜道。
郝婷難以控制心中觸動,目光偏向桌面,望向一個黑色的塑料杯子。
她皺眉思索著,雙眼焦點渙散,沒有注意到在自己的影響下,杯子漸漸融化變形,成了一灘看不出形狀的膠體,似乎是一個島嶼的形狀——
朝鮮半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