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雅善在房間里踱步。
一二三四……
然后再一個循環。
她連一丁點思考的心情都沒有，注意力僅僅放在了兩只腳，以及每一步邁出的距離，甚至還有精力給自己的步伐計數。
頭腦放空，然后再一點點將重要的東西塞進去，秋雅善習慣了這種特殊的思索方法，每當她遇到無法解決的苦惱難題時，這個方法總會給她帶來靈光乍現的破局思路。
上一次這樣苦惱的時候，記得還是爭取美署事物司司長位置。
她的競爭對手最終鋃鐺入獄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因為“壓力過大”選擇在監獄中自盡，徹底失去了任何東山再起的資本。
秋雅善也順理成章地以女人的身份坐上了美署事物司的高腳椅，成為了代表韓國官方權益與美國勢力打交道的重要角色之一。
這已經是韓國政治天花板的最頂層，多少人一輩子都觸摸不到的高度。
曾經她引以為豪，但在如今某個瞬間，秋雅善寧愿自己只是個小小科長……不，或許普通職員，或者是平凡的市民，更能讓她不會面對此時的苦人煩惱。
筆尖在紙面上寫寫畫畫。
“星靈集團。”接受過高等教育的韓國政治高層大多學過漢文。
韓國的重要報紙、官方通告以及很多內刊性質的文件是以漢字為主、諺文為輔的方式承載內容，類似于日文，但漢字的比重更大一些。
所以秋雅善寫的是漢字。
她已經四十一歲了，歲月在她臉上沒有留下過多的痕跡。保養得就像年齡還沒有到30歲的小姑娘，但在最近身心俱憊的煎熬中，皺紋和倦怠重新爬上了她的眼角。
秋雅善自言自語道：“他們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可能的話。
她寧愿與華國人合作，也不想同美國人打交道。白人骨子里那種驕傲和偏見，真是讓任何曾經經歷過最優秀文化的東方民族接受不能，韓國自認小中華，自然對美國的掌控頗有怨言。
康派羅斯之所以有恃無恐，正是有美國政治高層為其撐腰。
秋雅善要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是現在借著美署事物司的身份嘗試與康派羅斯等公司何談，然后拿出他們滿意的條件，還是想一想別的辦法，把這些別有用心的“侵略者”趕出去？
木門被人拉開。
身穿貂絨長袍的女人款款走進來，輕聲道：“雅善啊……”正是李惠槿。
“您來了。”秋雅善微微頷首。
李惠槿靜靜望著秋雅善給自己斟茶，“你可知道現在的危機局勢？”
“……知道。”秋雅善緩緩道。
“我讓你辦的事情怎么樣了？”
辦的事……
秋雅善她倒茶的手微微抖了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空氣，猶豫著回答：“我失敗了，所以剛剛派手下去邀請溫謙亦談談，但不清楚……他知不知道那群殺手的雇傭者究竟是誰。”
“無關緊要。”
李惠槿眼簾低垂，道：“給星靈集團點好處，讓他們暫時安分一些。我們要集中力量去對抗……美國人。”
“美國人？”秋雅善愣住了。
“他們想要部署一套名叫薩德的陸基反導系統，雷達范圍包括日本西海岸、華國東北華北、俄羅斯符拉迪斯沃克……釜山的事是由頭，薩德就是擺在我們面前的條件。”李惠槿幽幽一嘆。“韓國不可能答應這個條件。”
秋雅善大急，道：“這是把我們當槍使！而且還是一桿有去無回，注定要折斷的槍，把大韓民國當成是冷戰時期的阿富汗和古巴？我們絕對不可以答應這個無理條件，如果部署薩德，韓國的國際政治局勢將徹底陷入被動——到了那個時候，我們與殖民地有有什么區別！”
“以史為鏡，我忽然想起了華國清朝，八國聯軍的年代，是否也是這種窘境？”李惠槿目光沉穩，帶有著智慧的斑駁，她似乎早就看透了得失和進退。
就在秋雅善迷惘的時候。
李惠槿斬釘截鐵道：“先解決華國和俄羅斯的問題。他們想要t015實驗室的內容？那就分出去讓他們搶好了，這群聰明人肯定清楚t015實驗室研究文檔泄露的后果——還沒有到讓蘇醒者徹底暴露在光線下的時候，他們得到了好處也會暫時停止行動。”
“只有美國人，這群鷹一樣的捕食者，若是不能安心從韓國身上扯下一大塊肉，這群人是不會輕易罷休的。”李惠槿目光一動，“所以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注意自己的位置，你是神女教的人，應該明白魂歸所屬。”
“是……”
秋雅善點著頭，目送李惠槿款款離開。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思索了多長時間，忽然被內務電話從思索狀態中喚醒，才按下接聽鍵，就聽到一聲壓抑著的欣喜呼喊：“司長大人！您終于接電話了。”
秋雅善看到內務電話屏幕上多達17個未接來電，搖了搖頭。
自己剛剛想的太入迷。
“你是……鄭在中？”她想起了聲音的主人，“我不是讓你去邀請星靈集團，你現在在什么位置？”
“我，我很好。有一位貴客想要見見您，非常重要，生死攸關，啊，有可能是我這輩子做出最重要也是最正確的一件事，嘶……總歸，我跟了您這么多年，您明白我是不可能欺騙您的，您就像我去世的母親一樣善良……”鄭在中意識到這個馬屁似乎有點問題。
還好那位父親大人對這件事沒有發表意見。
“到底怎么回事？我沒有時間與你說笑，還有，不要再我面前耍什么鬼把戲，是不是有人托關系找到了你？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秋雅善還以為是從前那種托關系找領導的戲碼。
這種事情她遇到的多了，都是一些有求于她的豺狼，沒有什么難對付的。
鄭在中大喜過望：“等您過來——全都能清楚啦！”
“莫名其妙。”
秋雅善掛斷了電話，同秘書高喊：“替我找來一套外出的便服，要黑色系。把最近兩個小時的預約往后推一推，告訴發言辦公室，讓他們閉嘴，沒有得到確切命令就不要亂說話。”
“明白。”秘書點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