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足足響了12聲。
高臺上的鄭先生抬高音量,底氣雄渾道:“人體科學的奇跡,就在今晚即將揭幕!”看臺嘩然,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著。
面具后是千百種不一的表情,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高官與政客討論著這項實驗能夠給自己帶來的好處,還有許許多多連帶的政治利益。
商人和富豪則做好了進入生命科學市場的準備。
三星集團雖然牢牢控制著韓國社會,但這家級集團最聰明的一點就是從來不吃獨食。他們會分出一部分利益去拉攏與分化,通過合作和間接性的商業打擊來穩固三星的地位。
精心設計的手術臺上。
一個被推選出來的幸運兒正準備接受者所謂“降神禮”的脫胎變化。
身穿白色長袍的實驗助手圍繞在尹天佑周圍。
尹天佑感受到了無數密切注視的目光,他利用余光記錄著現場的座位分布,以及不同座位上看客的肢體特征。
這是一個了解韓國政治派系劃分的絕佳機會,他不想錯過。
韓國是西化的半基督教國家。
無論是市井小民還是上流貴族都熱衷于主和天父的故事。在如此莊重的科學實驗,也要包裝成為具有宗教風格的現場,助手們穿著的特制白大褂就是寫照之一。
“尹博士……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接受實驗的是一位老人。他半躺在柔軟的沙椅上,被注射了合適當量的麻醉劑,僅僅能保持神志清醒,還能說一些簡單的話。
尹天佑看到了老人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衰老的皺紋流淌下來。
他低聲道:“姜部長,請放心。”
尹天佑心里的荒謬無法形容。這老人的面孔,曾經在他年輕時無數次出現在韓國主流媒體的報道中,是一位很有名的政治家,但隨著歲月變遷,也到了風燭殘年。
人為了活下去,什么樣的代價都可以忍受,成為實驗品又算什么?
只有姜部長這樣的尊貴身份才能讓在場其余人相信,“降神禮”和可控變異注射的真實可靠性。
三星集團正在做一場豪賭。
最重要的賭注壓在了尹天佑身上。但尹天佑心中沒有緊張,更毫無惶恐。他是單身一人,最后的親人也在病毒的折磨中逝去,整個世界上再沒有讓他牽掛的羈絆。
他現在只為復仇與正義而活。
死亡是人生曲譜的終結章,一點都不可怕。
尹天佑望向身體左側充當副手的老人,低聲道:“林教授……我們可以開始了。”
林世元,韓國少數幾名諾貝爾獎提名者,同時也是亞洲最有名的外科手術醫生之一。他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多次遠赴他國,親自負責國家政要的手術。
他提著鋼筆形狀的微創刀。
操作要求上,很簡單的描述著林世元的工作——在實驗者的脖頸左側切出一個1mm寬的順切口,然后植入固體注射液。
這種級別的小手術就算是讓醫學院的實習醫生來做也沒有困難。
1mm,比文字叮咬大不了多少,就算沒有麻醉劑也難讓人產生痛覺。這就是一個微不足道,也簡單輕便的小傷口。
汩汩冷汗從林世元臉頰滾下,他面色凝重,安慰著自己。
只是簡單的小手術而已。用不了太麻煩,也不需要很費精力,對于患者來說也沒有任何危險,輕輕點一下就可以完成,只需要不到1秒鐘的時間……
多么輕松!
“林教授?”旁邊一個中年醫生低聲問道。
他們看出來了林世元的猶豫,內心中很能理解他的躊蹴。沒有人敢大意,沒有想要在如此緊張的關頭開沒必要的玩笑。
這一個小切口,毫不夸張的說,甚至決定了韓國今后幾十年的命運。
能夠左右韓國未來的大人物幾乎盡數到場,他們等待著由三星集團宣判的結果。電話、短信、電子郵件、衛星通信……如果電磁波有顏色,那么大禮堂中絕對會看到斑斕的彩虹。
低吼,大喝,驚疑。
這些高位大人物很少流露出的異樣表情,在這里出現了不止一次。再矜持和做作的人,也不能在這樣一場重要的實驗面前保持冷靜。
人為制造的生命進化,讓很多人感到了震驚和悚然。
這也是人類有史以來第一次能夠把握住進化的方向,并且將其調整到自己理想中的軌道,對人類族群的命運進行設計……
政治在這種問題面前似乎顯得微不足道了。
“距離下一階段,還有3分鐘17秒。”尹天佑緩緩說道。他沒想給林世元增添壓力,但有必要提醒這位老教授,現場看客們的耐心并不是那么好。
人們緊張地盯著手術臺,鄭先生也不例外。
時間滴答流逝,很快就過去了3分鐘。
林世元終于有所動作,他深吸一口氣,兩根手指像樹根一樣死死纏繞在微創刀柄上,手臂肌肉僵硬到了極點,隨著呼吸的頻率一點點伸向了老人的脖頸。
就在快要接觸到的瞬間。
“對不起。我做不到……”
他忽然面露頹唐,整個人卸了力氣,若不是身后有人扶著他,他已經摔倒在了手術臺前。實驗現場出現了輕微的混亂。
尹天佑很同情這位老教授。
他想起了自己的外祖父,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掰開林世元的手指,接過微創刀,轉過身精準有力地點在了皮膚表面,不拖泥帶水,微微一動就收回了手臂。
“下一階段,植入變異源。”尹天佑緩緩道。
他牢牢關注著老人的生命特征,其余充當助手的專家們針對新出現的數據做出各種有效的處理辦法。最終,一根微型探針被從密碼保險箱中取了出來,出現在尹天佑的手上。
藥物源杯吸附在探針真空管的尖端,比起牙簽大不了太多。正因為這種特別的注射方式,才需要微創手術的配合。
尹天佑把探針推送到了老人皮膚表皮下,精準點在了動脈血管外側。
在這一瞬間。
他隱隱感覺到了大禮堂內的無聲窒息,從嘈雜瞬間變成了死一樣的寂靜,耳朵中唯有彭博心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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