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了一個起句,淺嘗輒止,何向東面前立著一個話筒,他沖著話筒對觀眾說道:“這就是竹板書,我就唱一兩句給大伙兒嘗嘗,下次有機會我給您諸位唱一個整段兒啊。”
“好……”觀眾都很興奮鼓掌,也有人喊著讓何向東現在就唱一段兒的,場面非常熱烈,觀眾朋友們也都很興奮。
何向東天生就有這么一股子親和力,觀眾見他一點都不見外,所以他每場演出臺底下都熱鬧極了,觀眾情緒都很興奮,觀眾一興奮,這包袱就容易響了,效果自然也就好了。
所以何向東真正是祖師爺賞飯吃的人物,正如方文岐當初說的那樣,這孩子天生下來就是干這一行的,就是祖師爺的私生子。
就拿今天這場晚會來說,這么多節目過去了,觀眾還是頭一次這么激動興奮,也就是何向東的相聲能達到這個效果。
侯三爺也腦袋沖后看了一眼興奮的觀眾,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繼續回過頭看何向東的相聲了。
何向東對觀眾笑笑:“時間有限,淺嘗輒止就好了,下次有機會來石家莊,我再給大家來段整的。”
捧哏的作用在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薛果立馬就把話頭接過來,掰正了,重新弄回到相聲上面:“對,竹板書可以下次再唱,那你今天得給我們唱點別的。”
何向東也立刻就答應下來:“這沒問題啊,唱完竹板書,我再給大伙兒唱點大鼓聽一聽。”
薛果捧道:“大鼓好啊。”
何向東道:“哎,這大鼓有西河大鼓,有東北大鼓,有梅花大鼓,各種都有,要說好聽啊,還要數京韻大鼓。”
薛果道:“這是鼓中之王啊。”
何向東繼續說道:“這京韻大鼓有劉白張三派,后來還有我們駱玉笙先生創立的駱派,這幾種想必大家也聽過,我今天要給你們學唱的是京韻大鼓里面的一個小分支,叫做滑稽大鼓,這也是失傳了的。”
“嘩……”臺下響起嘩然聲,又來一個失傳的了。尤其是那些同行都傻眼了,你一個小年輕哪里學的那么多失傳了曲種啊,真的假的?
侯三爺又一次皺起了眉頭,他到現在也明白過來了,何向東肯定是把本子給改了,也顧不上責備了,他現在只希望何向東不要演砸了。
旁邊那黃主任倒是看的挺開心的,還在說:“這小伙子不錯啊,他要是真會這么多失傳的曲種,那我指定要把他留下來啊。”
侯三爺沒有答話。
滑稽大鼓是清末的一個京韻大鼓名家張允芳所創立的,其實他的京韻大鼓也唱的極好,但還是比不上劉寶全白云鵬,所以就另辟蹊徑,獨創了一個新的流派,唱腔雖然還是京韻的唱腔,但曲目還有表演方式卻變了。
滑稽大鼓的表演出語滑稽,動作噱,神情甚是可笑,使人見而捧腹。每次演出的時候,觀眾都是看先欣賞表演,再琢磨唱詞,每每都能惹來哄堂大笑的效果,所以被稱之為滑稽大鼓。
滑稽大鼓是京韻大鼓里面很小很小的一個分支,張允芳也只有四個傳人,藝名都很滑稽,老倭瓜,大茄子,架冬瓜,山藥蛋。
就這四個傳人,這四個人都還有人沒有傳人的,他們的傳人也沒有辦法繼續往下傳,所以這門藝術馬上就要失傳了。
張文海就是架冬瓜的傳人,他會滑稽大鼓,也教過何向東,雖然沒有正式拜師,但是何向東也會幾段兒。
何向東在臺上說道:“這唱滑稽大鼓啊,它的樂器是用三弦和四胡的,還有用板也很有意思,有時候成心的沒板有時候用墜板,特別好玩,我就清唱兩句給大伙兒嘗嘗啊。”
“您給唱唱。”
何向東道:“唱兩句啊,這滑稽大鼓流傳下來的曲目很少,這里面有為老前輩藝名叫老倭瓜,他唱的《醒世金鐸》挺有意思的,我給大家唱兩句。”
觀眾開始鼓掌。
何向東便開始演唱了,滑稽大鼓的唱要配合使相兒,這樣才有意思,何向東本來就是一個把幽默細胞融入到骨子里面的人物,他這一使相兒,配合上唱腔里面幾個墜板,笑料就出來了。
“中華一統大民國,實行三民主義這南北了全都共和呀哎呀,依舊團圓民主把江山坐,溫良恭儉可性情溫和,總統又和萬民齊歡樂,怒只怒奸詐不過他們日本國。”
“我這哀了有哀呀,前清皇族性情弱,怕只怕那陽奉陰違信口開河,喜怒憂思悲恐驚了把那欲圖就全都擱了,我這沒事就把大鼓說,鞠躬時又把帽脫。”
“好。”薛果帶頭大叫了一聲好。
這幾句詞在現在唱是沒有什么問題了,還是比較弘揚正能量的,充分反映出了當時的時代背景。
臺下觀眾也都非常熱情鼓掌,不說別的,單是能聽見是失傳了的曲種就不枉此行了。
那些說何向東是關系戶的人也說不出話來了,誰家關系戶這么猛啊,這么多失傳了的曲種他都從哪兒學的啊?
薛果也在臺上稱贊他:“您這滑稽大鼓唱的是真好啊。”
何向東也笑著道:“那是啊,我也有藝名。”
“哦?您叫什么?”
何向東道:“我叫大西瓜。”
薛果使壞:“這是按長相來起藝名的啊?”
何向東怒罵:“去。”
相聲界藝彥有說,“說為君,唱為臣”,“千斤話白四兩唱”。侯寶林先生也說:“表演學唱類的節目要先學會說,說清楚了再唱,唱不要亂唱,不要濫唱,我們是表演相聲,不是賣唱的。”
就算是《雜學唱》這種以唱為主的節目,它都不是一口氣唱下來的,相聲畢竟是一門語言的藝術,就算是唱,也一定是要說清楚了再唱。
每個曲種的來歷,門派,特點什么了,說清楚再唱,不能是亂唱。說要說的清,批講書文戲理;學要學的像,酷似真聲。
相聲里面要有趣味性,但是學唱節目里面趣味性不能體現在唱里面,要唱就一定要唱的好了,唱的像了。唱有正唱和歪唱之分,但就算是歪唱其實也是好好的唱,他逗笑觀眾的不是唱功,有些是唱詞,有些是動作。
唱完了大鼓,何向東繼續說道:“大鼓唱完了,接下來給大伙兒來唱一點戲曲聽聽。”
薛果也道:“唱什么戲呢?”
何向東道:“戲曲有很多種,京劇、評劇、越劇、河北梆子、河南豫劇、黃梅戲很多,我給大家唱唱評戲吧,怎么樣?”
薛果捧道:“評戲好啊,評戲好聽。”
何向東道:“說到這個評戲啊,就不能不說它的前身蓮花落,評劇是從蓮花落上面引申出來的獨立劇種,評劇唱的人有不少,但是蓮花落卻是快要失傳了。”
薛果來了一句:“你要會唱蓮花落,你給我們唱唱也行啊。”
臺下觀眾也再那里大喊:“唱一個。”
何向東抬手壓了壓,道:“就唱兩句啊,蓮花落唱腔其實跟評劇很接近的。”
一頓,他便開唱,跟評劇唱腔很像,但更俏皮一些:“我說男兒漢志氣高啊,尋了一個老婆她叫孫二娘,站著比我高喂,坐著比我長,腳也比我大,力氣比我強,打之罵之,立下家法誒,數次往生我要立下家法。”
“好,再來一個。”盡管是大場合,觀眾們都激動瘋了,大聲喊著叫著,何向東的這個《雜學唱》相當成功。
那黃主任也激動了,轉過頭來就跟侯三爺說:“老侯,這個人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太棒了,小小年紀就會這么多失傳的曲種,以后還得了,我等下回去就把他工作關系轉進來。”
侯三爺也是笑呵呵的,何向東表演出色,他臉上也有光,畢竟是他眼光獨到舉薦有功,為團里面引進人才了嘛,這看誰還敢在背后嚼舌根?
那些說何向東是關系戶的人也徹底沒聲音了,碰到這個百年難遇的狠角色,還怎么玩?
人家侯團也的確沒有徇私啊,都是行內人,一眼就瞧出來人家有沒有本事,何向東上臺表演到現在,除非是瞎子,否則沒人敢說他沒水平啊。
太厲害了,無論是對相聲的節奏把控,還是唱腔唱調,簡直是絕了,還會這么多失傳的曲種。侯團這回真是引進來一個了不得的人才了,居然還這么年輕。
何向東倒是沒管那么多,觀眾滿意他就開心了:“這就是蓮花落,跟評劇很像吧,這唱法唱腔都是有傳承的。”
薛果也說道:“那你給我們唱唱評劇啊,不然我們也不知道像不像啊。”
何向東笑笑道:“那好,那我就來一點,這個評劇也是一個很完整的劇種,生旦凈丑都有,有一種評劇叫西路評劇,以前是在北京這一帶傳唱的,在清末民初傳唱很廣,后來東路評劇傳入北京,這西路評劇就漸漸沒落了,現在也就還剩幾個傳人了,我給大伙兒唱兩句聽聽。”
又是一個快失傳劇種,所有人都傻了,你怎么會那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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