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山雕何許人也,解放前在東北,那是惡名昭著的一個大土匪啊,在東北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只要提他的名字,小孩子都能給嚇哭了。
老王是四方茶館的大掌柜,歷經三朝而不倒的老掌柜,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四方茶館的老板跟走馬燈似的換,他這大掌柜的位置卻是穩當的很,一點沒動。
老王也是個奇人,在北京城這一畝三分地提上老王的名字,嗬,跟沒提一樣。
但是在天橋這一塊,老王的名字還是比較響亮的,大家都知道他是四方茶館的大掌柜,也是四方茶館和向文社鏈接的紐帶。
向文社走紅之后,大家也都建議何向東另外找個地方辦劇場,總部在人家場子上總不是個事兒,現在也有錢了,完全可以自己找塊地方。
向文社之所以一直到現在都還跟四方茶館保持著合作,這跟老王茶館在其中斡旋是有很大關系的,能歷經三朝而不倒的,能是凡人嗎?
今天老王這模樣,是擺足了三朝元老那不動如山的氣勢。
老王掌柜手撫茶壺,雙眼微闔,氣派十足。
此時,已經是6點50了,再有十分鐘就是演出開始的時間了。
也就是在這時,老王掌柜身后彪形大漢湊到老王身邊,說道:“掌柜的,人來了。”
老王雜亂的眉頭抖了抖,睜開了雙眸,瞧著遠處那幾個狂奔的身影,他輕聲嘀咕道:“還真來了。”
他扭頭看看后面幾人,那幾人都點頭,以示會意。
田固一行人下了地鐵一路狂奔,這幾人缺乏鍛煉,跑了幾步都已經是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了,幾人都有些狼狽不堪。
田固邊跑邊看手表,他喘著粗氣道:“快……快……快點,趕得及,趕得及,還沒開始……有時間,有時間……”
一群人哼哧哼哧跑到四方茶館門口,還不等他們進去,就被一個彪形大漢給攔住了。
田固一愣,看那彪形大漢,急忙道:“你你……你攔著我們干嘛,我們要進去。”
彪形大漢瞪起了銅鈴般的大眼睛,粗聲粗氣吼道:“票呢?”
田固道:“我們都是相聲演員,同行來聽相聲,不用門票。”
彪形大漢扭頭看老王掌柜,田固一行人也扭頭看去。
老王掌柜正襟危坐,端起紫砂茶壺,輕輕啜了一口,老王慢悠悠道:“你說你是相聲演員,我怎么不認識你們啊?”
田固抿了抿嘴,皺眉問道:“你再看看,你不認識我們嗎?”
老王掌柜瞥了他們一眼,搖頭:“沒一個認識的。”
田固都無語了,喝道:“那你找一個行內人來,去后臺喊個演員出來,我看他何向東的人認不認識我們。”
老王看著他,說道:“我又不知道你們是誰,憑什么幫你叫。”
“你……”田固氣結。
老王嘿嘿笑道:“既然你們說你們是相聲演員,行啊,哪個單位的?把你們的勞動合同拿出來給我看看吧。”
神特么的勞動合同啊,誰出門帶勞動合同啊。
田固知道這老頭就是何向東安排在門口攔他們的,就是為了不讓他們進去。
田固怒上心頭,又看了一眼時間,馬上就開場了,他也沒時間了,就喊道:“沖進去,不管了,沒時間了。”
老王一拍椅子,扯著嗓子一喊:“我看誰敢?”
老王身后四個彪形大漢立馬闖出來,瞪著眼睛,秀著肌肉,堵在了這幾人面前。
這幾個都是老藝人啊,什么時候見過這場面啊,當時就給嚇住了,田固臉上更是變顏變色。
關鍵時候還是副校長穩得住,副校長道:“沒事沒事,我們買票,我們買票進去。”
老王大手一揮:“早賣完了,趕明兒趁早來。”
副校長臉一黑。
曲校一老師喊道:“我們買黃牛票,我就不信我們進不去。”
正好,他們不遠處就有一個黃牛在倒票。
那老師見狀,眼前一亮,大叫道:“你站住,我要買票。”
黃牛扭頭看來。
老王掌柜雜亂的白眉狠狠一抖,一雙虎眼凌厲無比地盯了過去。
那黃牛倒吸一口涼氣,抱著身上的包扭頭就跑,跑的比狗還快,那老師根本追不上。
黃牛也是要在這兒混飯吃的,他要是把老王給得罪了,那他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老王掌柜鎮場,他可不敢不給面子。
田固一行人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老王得意地冷哼一聲,端坐椅子上,微微闔眼,老神在在道:“放棄吧,有我在,你們今晚就別想進去。”
田固一行人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劇場內,已經到了演出時間了,何向東也怕夜長夢多,就把擺知儀式放到最前面,早拜了師早放心。
四方茶館老板邱武宇也帶著一幫人在劇場入口處守著,老王掌柜守的是第一道門,他守的是第二道門,他們要闖進來,得要過五關斬六將。
這些都是何向東安排的,他也不知道今晚上會不會有人來搗亂,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做足了準備為好,有備無患嘛。
這不,他的這些布置不就派上用場了嘛。
劇場內部,觀眾做的滿滿當當的。
臺上,師父席,引保代老師的席位都已經擺好了。
徒弟們也都出來了,許陽今天也換上了一身大褂,儀式一樣樣往下走,鞠了三躬之后,是何向東給他們起藝名。
何向東一個一個說過去,最后輪到許陽的時候,何向東摸了摸許陽的小腦袋,說道:“許陽,今年九歲,少年便熱愛曲藝,熱愛相聲,且少年天才,有一副天生的寶嗓,今日入門之后,望日后勤加學習,不可辜負祖師爺恩賜,今日師父賜你藝名,許南陽。”
說罷,何向東把禮物贈送給許陽,里面放著說相聲用的折扇、醒木和手絹。
許陽大聲喊道:“謝師父。”
臺下觀眾都鼓掌。
何向東讓徒弟們都站好了,他看了看徒弟,又看了看觀眾,神色嚴肅,認真,他道:“相聲泰斗馬三立先生拜師相聲前輩周德山的時候,在給本門師大爺裕德隆磕頭行禮的時候,裕德隆先生訓誡了這樣一番話,這一番話也是我們所有相聲藝人的戒言,今日在你們拜師之際,師父也將這些戒言告訴你們,希望你們牢記在心。”
徒弟們紛紛一振,仔細聆聽。
何向東看著他們一張張年輕的臉龐,陶方白、李耕、張科目……
何向東認真說道:“學藝不是兒戲,干一行,愛一行,敬一行。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要多學多看多想多練,明白相聲的道理,許你藏拙,不許你不會,不能淌水,不能刨活兒。”
“孝敬師傅,如同父母,授業之恩,重如再生。出師也當常記心中,不忘三節兩壽,平常時有孝敬。不論師父有錢與否,是你一片赤誠。還有師大爺、師兄、師叔,待你如親生手足,亦當敬如親人!上臺兢兢業業,下臺沉穩自重。”
“不貧不賤,不奸不懶,守禮守節守義。臺上講藝德,臺下有道德。倘若日后發達,欺師滅祖,多行不義,自甘墮落,師祖爺有眼,天理不容。記住了嗎?”
“記住了。”一群人大聲喊道。
何向東微微頷首。
范文泉和張文海都坐在一旁,今天是何向東的收徒擺知,張文海盡管病重,但還是來觀禮了。
張文海在一旁微微笑著。
范文泉也在頷首。
這是向文社的傳承,這也是相聲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