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寧肯死也不愿意前往陌生異世界的保守派,一個是寧可死也不愿意待在黑色故土的激進派。
兩種因‘犧牲’而起的傳承,此時產生了激烈的沖突。
一方指責對方冒失,不顧全文明的安危,將所有人推入被混沌邪神入侵的危險邊緣,而一方指責對方完全喪失膽氣,明明已經半死不活,但卻仍然不愿冒險,在發黑的母世界茍且偷生。
壓抑,痛苦,瘋狂,緊張……短短的幾天內,沙爾特世界便天下大亂,無數暴動在底層涌現,而沙特爾人的軍隊也不知所措,不知道究竟要鎮壓何方。最后,甚至就連虛空艦隊也因為底層士兵嘩變,導致意外開火,擊沉了另一艘戰艦,而墜落的戰艦又導致數百萬人死亡,令兩派全面內戰爆發。
此時的諾查丹瑪斯,還不清楚喬修亞與伊格爾對這件事的猜測,他自然也不會將這種文明內亂現象推到邪神頭上,老法師只是吩咐了一下要塞方面的人員,提供在周圍的荒蕪小世界構筑一個避難維生區,將這些沙爾特人放進去。畢竟,先鋒要塞群落并不大,本土邁克羅夫人的資源都有些緊張,沒有多余的物資提供給其他文明的人。
隨后。他便起草了一份報告,通過時空法術,將其發送回本土。
但就在這個魔法通訊信息通過時空傳訊系統,將要發送會邁克羅夫本土世界的時候,另外一個偉大的力量感應到了它,并且閱讀了其中的內容。
“沙特爾人……星神?他們也展開了內戰?敗退一方的殘兵,甚至都跑到了先鋒要塞周邊?”
“有趣。”
銀色的星辰,閃爍光芒。
頓時。
整個先鋒要塞群落,都驚訝的感應到,周圍的空間開始動蕩。
諾查丹瑪斯作為傳奇強者,自然是第一個察覺這件事的人,他睜大眼睛,看向整個要塞群落的核心處——位于整個要塞觀測所軌道中央的那顆銀色世界——老法師有些困惑的大聲道:“喬修亞,你要干什么?”
會議桌的對面,遙遠號的艦長塞爾瑪喉頭滾動了一下,它不知道為何眼前這位強大的邁克羅夫人會對著空氣說話,但是它卻能感應到,有一股無以倫比的威壓正在跨越重重虛空,降臨在這個小小的會議室中。
“諾查丹瑪斯大師,這是我與教皇冕下,剛剛探討出的一部分結論。”
“至于這個沙爾特人,我有一些問題想要詢問一下它。”
一個聲音憑空出現,回答諾查丹瑪斯的問題,而下一瞬,塞爾瑪便感覺自己身不由己,整個人在瞬間就被拉出要塞——它能看見,自己的周圍立刻就變成了混混沌沌的黑暗虛空,無數時空波動微弱的顫動著,但卻也足以瞬間殺死一個普通人。但是塞爾瑪發現,自己周身被一層半透明的屏障包裹,它甚至感覺到,這屏障中的環境甚至比母世界最高等的環境艙還要舒適!
那是如同母世界被過多的人口和工業生產拖垮之前,最為完美,最適合沙特爾人生存的環境……那是比故鄉更加甜美的味道。
塞爾瑪甚至有點想哭……不僅僅是因為呼吸到了無比清醒的空氣,更是因為它血脈中傳承的記憶開始共鳴,無數代承受著污染,霧霾,多重凈化消毒后仍然帶有毒素的空氣,無論是食物還是水都限量供應的沙爾特人的記憶。
但下一瞬,無論是血脈傳承的感動,還是發自內心的喜悅,都戛然而止。
因為它看見,自己正位于一個銀色世界的‘面前’。
這是它頭一次,以肉眼看見一個世界的模樣,而不是在戰艦中,通過種種儀器掃描和能量分析側繪而出的圖像,塞爾瑪無法形容自己心中崩裂而出的感想。
宏偉。
巨大。
匪夷所思。
無比震撼。
在這一瞬間,塞爾瑪從內心的最深處開始痛恨自己的如同塵埃一般渺小的身心,以至于它居然連這銀色世界的邊緣都無法看見——脆弱的二維感光器官根本無法感知,觀測到世界的全貌,它所能看見的,只是某個偉大存在片面的一部分罷了。
而下一瞬,銀色世界的表面開始變幻,無數色彩,無窮無盡如同恒星一般的光斑開始閃動,過于明亮,過于炙熱的光混雜在一起,仿佛是某個巨神正在微微瞇起眼睛,而僅僅是目光的聚焦產生的光輝,便令塞爾瑪根本無法視物——它感覺自己快要失去知覺,非超凡者的精神根本無法承受這種信息擾動,但是一股力量強行令它清醒,讓它能夠看見,有一個微不足道的光點,被眼前的這個世界分割出來,降落在了它的眼前。
“塞爾瑪,這是你的名字。”
直接在精神中響起的聲音,剎那貫穿了這位沙爾特人艦長的大腦,這個聲音似乎是為了照顧對方的精神,所以輕聲詢問:“你能不能詳細說一說,你們文明過去的歷史,以及內戰的起因?”
曾經的喬修亞,因為殺戮過多,以及混沌氣息的侵蝕,導致自身的氣質無比恐怖,哪怕他的面貌長的很不錯,但給人的感覺也絕沒有半點親和,只有恐懼與敬畏。這在系統中,表現為容貌出眾,但魅力值極其低下。
但早就在進階傳奇之時,戰士便已經驅逐了混沌氣息,而在各式各樣的世界祝福,以及自身強大實力的增幅下,他的魅力瞬間逆轉,從極低轉化為極高。
雖然系統已經崩滅,但相應的效果仍在,倘若平時喬修亞收斂自身氣息還好,假如不,那么單單是存在,他的威壓恐怕就能直接將一座城市的所有人鎮壓成精神錯亂的瘋子,甚至是無智無識的白癡。
而現在,喬修亞完成了自身的傳奇之道。他成為了‘世界’。
到這一步,魅力的高低已經沒有意義了,戰士的存在本身,他的本體,對于依然需要生存在世界中的生物,就是至高無上的天神——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對自己的眷族自稱為造物主。
塞爾瑪敬畏的低下頭。
——這就是邁克羅夫文明?
——這就是他們中的強者?
塞爾瑪熟悉邁克羅夫文明的文字,語言,甚至文化,這是它強大的先祖留給它的遺物,也是它們家族能夠世代傳承,直至如今的保證,但即便如此,塞爾瑪也無法理解,為什么當初強盛無比,疆域橫跨數十個星域的沙爾特帝國,會如此懼怕,甚至是暗中崇拜,敬畏另外一個領土看上去不怎么廣闊的文明。
就算他們中有著個體實力強大的強者,有著號稱能夠毀滅世界的真神,那又怎么樣?再怎么強大的強者,能戰勝滿編制的無敵艦隊嗎?毀滅世界,它們的巨炮也能辦得到啊。
但是現在它明白了……多么強大而耀眼啊,或許,這才是一個文明應當走的道路?雙方從來不是一個量級,先祖們的敬畏,讓它們得以存在到如今,而它們這些后輩不應該忘記。
面對‘世界’,塞爾瑪恭敬的彎下腰,甚至趴下身,做出它種族中,最為誠懇和崇拜的姿態。
很快,喬修亞便從知無不盡言無不詳,甚至愿意開放血脈傳承的塞爾瑪口中,得到了遠比諾查丹瑪斯所知詳細數倍的信息,他甚至直接得到了沙爾特人母世界的坐標,當然,這不是塞爾瑪說的,而是戰士直接逆向回溯遙遠號的傳送坐標,從而得到的相近信息。
“果然……差不多是在同一時間!同一時間,位于世界星河底層的深淵,距離深淵最近的邁克羅夫世界,甚至位于世界星河中端的沙爾特文明,都‘同時’受到了未知邪神的征兆擾動!同時文明中的缺陷和矛盾全面爆發!”
和并不知曉深淵情況的諾查丹瑪斯不一樣,喬修亞立刻就明白,這一段信息的背后,隱藏著怎樣恐怖的事實。
那就是這個未知邪神,要不是存在形態極其特殊,要不就是……強大到匪夷所思。
虛空中,沒有通常意義上的距離,只要能級足夠強大,再怎么遼闊的虛空也能迅速跨過,所以說,倘若有一個存在的力量足夠強大,它的擾動范圍,理論上可以一瞬間覆蓋整個多元宇宙——理論上而已,目前沒有任何實際證據表示,多元宇宙中有這種存在。
邪神出現帶來的征兆,就是這種擾動最普遍的標識,但是,一般的邪神,影響的范圍最多也就一兩個時空界域,就像是衰弱邪神,因為才剛剛蘇醒,所以它的影響甚至都無法脫離世界太遠,只能形成微弱的混沌波動。
而這個未知邪神——倘若這一切的確是邪神所為——那么,它的覺醒征兆帶來的擾動影響范圍。
是一整個世界星河!
而就在此時,諾查丹瑪斯來到了銀色星辰,也就是喬修亞的本體旁邊。
“怎么回事?”老法師看了一眼誠惶誠恐的塞爾瑪,然后看向喬修亞凝聚而出的化身,他皺眉問道:“情況真的有這么嚴重?”
“很嚴重,我勸你回去幫一下伊斯雷爾,他一個人恐怕忙不過來。”
喬修亞低聲說道,他說話的速度有些緩慢,似乎正在思考什么:“我原本打算直接前往深淵最底層,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但倘若事情真的如我猜想的那樣,恐怕我不能這么直接的過去。”
“你不打算回邁克羅夫世界看看嗎?哦對,你有一具化身在,如果可以,隨時能出手。”
老法師撓撓頭,然后側過頭,看向戰士凝聚而出的又一個化身,他有些不解的問道:“那你凝聚出第二個化身干什么?”
“我打算帶著這群敗兵,回沙爾特人的母世界看看情況。”
喬修亞沒有隱瞞一旁塞爾瑪的打算,他直言道:“相比起已經打完,毀滅的深淵惡魔,以及還沒開始全面紛爭的邁克羅夫,正在內戰,卻還沒有毀滅的沙爾特人,我認為可以從中觀測到一點這個未知邪神的力量根源與底細。”
當然,最重要的是沙爾特人的母世界不算遠,來回并不花時間,既然沒有影響,那么去一去自然沒關系。
諾查丹瑪斯自然不覺得這樣的想法有什么問題,只是和能夠分化出化身的喬修亞相比,老法師只能親自回邁克羅夫世界,協助此時的伊斯雷爾平息紛亂矛盾,免得像是沙爾特人那樣打起來,那樣的話,老人最近這么些年的改革成果或許會毀于一旦。而這群沙爾特人……說過先鋒要塞的資源本來就不夠,喬修亞愿意把它們都帶走,他舉起兩手歡迎。
而就在老法師已經展開時空法陣,準備回邁克羅夫世界,而喬修亞的化身也準備帶著這群沙爾特人的殘兵敗將,去它們的母世界看看情況的時候。
虛空之中,突然泛起一陣神力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