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鋼之魂  第十六章 去也其之末,最終的序幕 (8000)

類別: 游戲 | 游戲異界 | 燃鋼之魂 | 陰天神隱   作者:陰天神隱  書名:燃鋼之魂  更新時間:2021-04-03
 
智慧生命總是會對自己最熟悉事物的改變,感到恐懼與哀愁。

但智慧生命,也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適應改變,造成改變的過程中,不斷地成長與完全。

而超凡者,對這方面的適應力可以說是遠超普通人。

因為他們能見證更長久的歲月,制造更大的改變。

他們能親眼見證,自己的故鄉從山間的小村崛起,變成一個偉大文明的圣城,他們能親眼見證,自己熟悉的河流改道,因為自己亦或是其他人的力量流向別的方向。

他們能夠見證的東西太多,從山岳坍塌為平原,從峽谷抬升為高山,他們甚至能見證星月的熄滅與重生,太陽的毀滅與更替……越是強大的超凡者,想要在這方面造成改變,讓他們產生情緒變動,其實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就像是普通人不會在意自己把自己屋子里的家具挪動一下,算得上什么大事一樣。

更不用說,超越了尋常超凡者的存在——名為神的存在了——很難想象,究竟有什么事物的改變,能讓祂們感到恐懼與哀愁。

但事實便是如此。

哪怕是神,也會對自己最熟悉事物的改變,感到恐懼與哀愁。

星墜862年,2月19日,邁克羅夫世界標準時間不明,失落星河深淵,創世大漩渦之外。

生命之神行走在深淵的虛空中,祂漫無目的的行走,就像是普通人的在空曠的地方來回渡步散心。

祂正在回憶,回憶遙遠之前的過去,數千年前,與自己有關的記憶。

邁克羅夫文明高層中,有一個不是秘密的秘密——七神究竟來自于何處?這個問題對于普羅大眾而言,是不需要去思考的問題,但是對于那些接近神祇,神祇想要超越神祇的強者來說,摸清楚神祇的起源,對他們自己的實力絕對有極大的好處。

原本,即便是七神自己都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過在那場對陣死之邪神胚胎的戰役中,這塵封已久的真相,終于在那場前往深淵最深處的遠征時揭開,眾人知曉了七神的起源,而七神也都知曉了自己的來歷。

祂們是被喚醒的殘骸,響應圣者的呼應并蘇醒的余燼。

——祂們也曾經是人類,是蕓蕓眾生的一員,是上一個紀元中,抵擋混沌的先鋒壁壘。

眾多強者恍然大悟,他們終于明白為何七神會沒有任何理由的守護邁克羅夫文明,這些強大無比的存在為什么會一直將目光凝視在這個世界的眾生上——因為他們本就是為此而生,為此而亡的庇護者,是綿延了兩個紀元的守望。

他們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但是找回了曾為人時記憶的七神本身,卻陷入了莫大的茫然。

——改變,實在是太多。

無論是這個新生的星墜紀元文明,與光耀紀元之間的差別,還是曾經身為光耀文明強者的自己,與如今身為星墜七神的自己……家鄉的景色,早已消失殆盡,曾經的七塊大陸,如今只剩下一塊留存,家鄉風景更是早已消亡,如今的邁克羅夫與過去的邁克羅夫,根本就沒有一絲半點相同之處。

這一切的改變,龐大到連神都會愣神,甚至,會有極端可怖的想法,從思維的最底層升起。

——這一切,真的還值得我去守護嗎?

——我所愛的,記憶中的一切,都已經隨風消逝,世間滄海桑田,甚至就連熟悉之人的血脈都在千年間逐漸斷絕,除了名字一樣外,現在的這個邁克羅夫,還是祂曾經立誓,要付出包括生命與靈魂的一切來守護的那個嗎?

沒有答案。

“唯一不變的,只有混沌。”

生命之神抬起頭,祂此時此刻位于一個世界星河的最深處,抬起頭眺望遠方的多元星河,就像是一個人在深邃時空深井井底,眺望井口處的陽光與藍天。

祂能看見,在那巨大無比,無窮無盡的多元星河邊界,有黑暗正在蔓延,侵襲。

無論是守護者,還是被守護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但唯獨敵人沒有改變。在飛逝的時光明的輪回內,就算是神的記憶都模糊,開始消散,但唯獨這份仇恨和斗爭的心,自始至終從未有過任何褪色。

所以很快,神祇們都走出了這迷茫,祂們再次堅定的前行,守護如今的一切——可是祂,被人稱為‘最強之神’這一名號有力候選的生命之神,卻始終沒有走出這自己心中的小小圈子,祂仍然還在茫然的回憶,尋覓著過去與現在的不同之處。

比羅斯星河的戰火愈發熾盛,邪神眷族與文明的碰撞逐漸升級,而作為大聯盟首領的邁克羅夫文明,自然要做出表率——所以,留給生命之神回憶的時間不多了,七神全員很快就要一同前往前線,支援早已白熱化的戰場,而今日,便是在離去之前,神祇為自己留下的最后一點,用來回憶的時間。

“老師,這真的不一樣……”

于創世大漩渦與深淵的邊界處止步,生命之神低下頭,祂的面紗將祂的表情完全的遮掩,但自語聲卻透露出無盡的痛苦與迷茫:“我可以去和邪神戰斗,甚至是再一次光榮的戰死,即便僅僅是為了那些信仰我的眾生,那些傳頌我名的孩子,我也愿意立誓再次守護這萬物——但是這個邁克羅夫文明……沒有您的邁克羅夫文明……改變,實在是太大了。”

“但是……”

不知為何,神祇回憶起了很久之前,自己還未陷入沉睡,記憶還未被封印的時候,同樣是在這失落星河的深淵最深處,與那一位的對話。

祂還記得,那位已經變得陌生的存在,從極黯深淵中離開,前往初始之火源頭時,笑著說的那句話。

“沒關系的,伊芙。你現在還不懂,但是之后,或許是幾百年,或許是幾千年,在神祇無盡的生命中,你總會明白的。”

他如此說道,圣者的聲音直到今日,也回憶的無比清晰:“都一樣。”

“只要是人類……不,只要是文明。”

“就都一樣。”

那曾經深愛著人類的圣者變了,他變得過于龐大,過于宏偉,讓曾經靠近過他,熟悉他的人不知所措。祂化作了無限的存在,意志包裹多元宇宙,令名為‘圣光’的改變,波及到了所有存在的眾生。

祂曾經愛過個體,愛過親人朋友,但是漫長的歲月過去,親友皆消散,只剩下名為圣徒們的同道者依然追隨,強大超凡者無窮的生命讓祂得到了許多事物,但也消磨掉了祂的許多事物——不,并不是感情,祂的心仍然炙熱,甚至隨著時光的推移變得愈發深厚。

祂的愛仍在,生命之神完全確定這一點,但是……當祂離開之時,這愛被分給了無限的多元宇宙。

——都一樣。

怎么能都一樣?

這對曾經獨享祂愛的文明與個體而言,是多么令人不適的改變。

生命之神嘆了口氣,祂再次抬起頭,看向遠方的虛空。神祇的目光重回堅定。

軟弱的姿態,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展露出一次就好,接下來,便是作為神祇而戰的時候了——祂遠沒有那么脆弱,也遠沒有那么矯情,祂是被人傳頌的生命之神,是一切生命的守護者,庇護者,相比起這個職責,曾經那個少女的悲傷和迷茫,那些已經無所謂的記憶,就盡管拋棄好了。

畢竟,相較于世界和文明,改變最大的,乃是祂們這些神祇本身。

只是,仍有那么一幕,生命之神并沒有拋下,而是藏在內心的最深處。

——那是一個純白的庭院,位于高懸于天空的圣潔城塞,在燃燒著圣火的光芒之塔旁,一位少女坐在庭院內的長椅上,手中拿著一本書,而一位溫和的長者正站在她背后,為她講解書中的密辛。

來自遙遠彼方的清冷微風穿過庭院,令草木搖曳,少女耳畔的發絲飄散,厚重書本泛黃的書頁翻動著,長者的笑聲仍然清晰。

“不錯啊,伊芙。”他那個時候,仍然是只屬于邁克羅夫文明,只屬于他們,只屬于她的存在。

“——你不愧是我最優秀的弟子!”

笑聲,消散了。

一道純白色的,一如當年那般的神光亮起,穿過了半個星河。

而其他六道神光,也同時從其他不同的地方同時亮起,匯聚于一處。

遠方混沌侵襲,黑暗蔓延,此時此刻,又是一次紀元輪回——昔日仇敵再現,災厄再次重臨,但相較于之前,這一次的邁克羅夫,缺并非孤軍奮戰。

“是戰斗的時候了。”

伴隨著萬界祭祀場啟動的巨大時空震蕩,神祇們如此說道,祂們互相對視,然后一笑。

“也是復仇的時候了。”

然后,去也。

星墜862年,2月19日,邁克羅夫世界標準晚11點24分,多元星河,比羅斯星河,先驅者要塞群落最頂端,前線處。

迷蒙不定的虛空,大魔潮的光輝與諸多世界星辰的光芒混雜在一起,形成了并不明亮的霧氣光帶,而眾多要塞主炮發射的強光卻如同超新星爆發,一次又一次地將戰場照亮,貫穿光帶,將不斷迫近的黑暗浪潮擊碎。

此處并不是安穩和平的多元星河后方,而是已經逐漸與侵襲而來的邪神大軍前鋒,交戰了整整兩年的比羅斯星河要塞群,也即是所謂的戰線最前方。

鋼鐵,亦或是什么比鋼鐵更堅固的材質鑄就的要塞,如同一根根釘子一般,扎根于虛空中,無數要塞組合而成的一套巨大法陣,化作了足以干擾整個星河邊緣處的擾動源,令一切非友方的存在都不能隨意的遷躍,移動,換句話說,倘若不將整個要塞群徹底摧毀,基本上不存在任何敵人,可以越過這道戰線。

但是現在,這巨大要塞群落的最前方,已經有成千上萬要塞淪陷,破碎,徹底失去功用。

一座明顯是人類風格的鋼鐵要塞屹立于虛空,無數符文如同環帶,圍繞著這要塞旋轉,而以它為中心,黑暗的虛空時空亂流中,滿溢著戰艦的殘骸,以及各類邪神眷族的尸體,甚至能看見,其他幾個要塞的碎片正燃燒著能量的光焰,被澎湃的魔潮推向遠方。

戰艦的風格,大致都是邁克羅夫樣式,不過邪神眷族就多種多樣——其中有仿佛巨大化昆蟲一般,丑惡的魔物造型,也有簡單無比的幾何體,甚至就是長方體,正方體,三角體這樣的黑色事物,甚至還能看見,那正在消散的尸骸里,還有仿佛光輪一般,正在不斷黯淡,單單看外表完全不像是邪神眷族的怪異眷族,這光輪即便正在黯淡,但仍然釋放著怪異的能量,擾亂周圍的一切波動。

“他X的,援軍怎么還沒來?!”

一支還算是完好的艦隊,正在這布滿了殘骸與尸體的虛空中急速航行,它們不斷地朝著后方發射如同光流一般的集束炮火,將不斷追逐而來的零散邪神眷族轟殺,化作虛無——而能看見,領頭的一個戰艦,卻并非是人類風格的造型,它有著半透明的表層裝甲,仿佛生物戰艦一般的流線梭形外體,它正揮動著幾百條飄動著的透明觸手,制造出無形的立場,將一大群氣勢洶洶的邪神眷族撕扯成虛空中的碎屑。

不對,這就是一艘生物戰艦。

而這領頭的生物戰艦中,一位黑發的年輕艦長正拿著通訊法陣,怒吼著對著法陣另外一頭說著什么——但是因為通訊實在是太過嘈雜和不穩定,很快他就氣的想要將通訊法陣摔在地上——幸虧這艦長脾氣還算不錯,最后只是嘆了口氣:“罷了,格蘭蒂要塞那邊也在遭受攻擊,沒有援軍是很正常的。該死,‘隔絕邪神’的眷族最近怎么越來越多?這通訊法陣完全不能用了!”

“難不成邪神本體們就快到了?”

“應該沒這么快。”

能聽見,一個柔和的女性聲音,在戰艦中響起。那并非是什么幻聽,而是的的確確戰艦自己的聲音:“根據觀測分析,邪神本部大軍的到來還有幾年的時間,畢竟它們也沒有智慧和自我意志,所以速度一直穩定不變,非常機械,很好預判。”

“那可就慘了,假如不久后邪神就會來,也證明它們不過如此,但還要這么久的話,依照這個戰爭烈度上升的趨勢,恐怕到最后不用邪神出手,整個先驅者要塞群就要被眷族毀滅。”

老牌艦隊指揮官,‘邁克羅夫中庭聯合艦隊’總司令,克雷勒搖了搖頭,他頗為無奈的說道:“埃爾瑪,怎么辦?如果不是靠你的力量,咱們這支艦隊恐怕也要全滅在剛才那次眷族的合圍中了,現在被其他艦隊被打散,我們也沒有援軍,倘若不據守的話,恐怕只能繼續逃竄。”

“倘若還有其他選擇,我并不推薦據守這一選擇,畢竟咱們剛才也親眼見過了——這次混沌眷族的數量出乎預料的多,單單是這個要塞戰區內,就有七百萬頭以上成熟體的混沌眷族,那可都是降落在世界內,一體就足以令復數黃金都陷入苦戰的龐大虛空異獸了。”

生物戰艦——準確的說,是阿摩司人,新晉傳奇強者埃爾瑪如此平和的說道,她的語氣到沒有什么驚慌,畢竟以她的實力,打不過眷族合圍,大不了就帶隊沖出一條路,至少她和克雷勒是沒有危險的。但即便是阿摩司人,也沒有這么簡單就拋下戰友的道理:“不過,雖然說其他要塞的援軍指望不上,但我記得你們邁克羅夫文明本部的援軍不就是最近這段時間要到嗎?反正依照要塞的堅固程度和我們的力量,安全擋下幾個月是沒有問題的。”

聽見這個提議,克雷勒不禁陷入了沉默。

自從被那位大人從血戰星河帶回邁克羅夫,他作為一時的風云人物,就這樣滿載榮光回到了艦隊中。作為被那位大人看重,甚至賜下特殊裝備的人,自然沒有人會刁難他,再加上隨后自我蘇醒,以自我意志戰勝了極限病毒的埃爾瑪的存在,他很快就重回編制,甚至得到了統領一支聯合艦隊的機會。

這并不難——有著埃爾瑪的言傳身教,還有自己的勤奮學習,克雷勒本就不差的資質得到了完全的發揮,不過越是表現良好,遭遇的挑戰也就越大,很快,他與整支艦隊便被調往前線,開始與邪神眷族長達數年的防御戰。

說真的——戰斗的滋味,可真不壞。除了時不時就要忍受熟悉的人死亡的失落,熟悉要塞淪陷毀滅的茫然,倒也沒什么不好的。作為一位意志堅定的超凡者,克雷勒能夠承受這種改變,在遠南要塞黑潮中長大的男人,甚至早就習慣了這種因失落而生的小小悲痛。

相較于這些,他更加無法忍受的是‘將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

“埃爾瑪,別開玩笑,你也最討厭這種事情,不是嗎?”吐出一口氣,克雷勒搖了搖頭:“你要是那種會當縮頭烏龜,就等援軍來救的人,當初也不會在阿摩司王庭做出那么多事情——我們想要援軍支援,是打算反擊,而不只是為了保住命。”

“對,別開口——我都知道。那只是邪神大軍的,眷族的,前鋒軍的,偵察兵的,一個分支小隊的,一次試探性沖擊。對,就是這么微不足道的攻擊,就能把我們追的狼狽逃竄。”

虛空中,并沒有爆炸聲,但是戰艦毀滅,強大邪神眷族死亡形成的能量波動,仍然會如同響聲一般,在戰艦的偵測法陣上形成一個個擴散的波紋。此時此刻,偵測法陣上的波紋已經如同暴雨中的湖泊那樣,密密麻麻,混雜無比,但是克雷勒的目光,仍然帶有‘勇氣’:“但我們也是多元星河文明聯合的,邁克羅夫文明的,駐比羅斯星河的,賈馬德要塞所屬的,一支小小艦隊而已。只要剛才有哪怕是三分之一艦隊規模的援軍幫我側面攻擊邪神眷族的側翼,我馬上就掉頭剿滅它們。”

“那么你有什么好辦法呢?”

聽到這里,埃爾瑪不禁笑了一聲,她提示道:“剛才那支追擊我們的邪神眷族已經被摧毀,但繼續待在要塞之外,就會成為其他眷族的目標。不快點做決斷,到時候就相當于把敵人主動引來攻擊要塞了。”

比羅斯星河要塞群落,每一個要塞都有著獨特的氣息遮掩法陣,如果不是在虛空中正面遇到,單單憑借氣息感應是找不到要塞本體的——但是要塞本身仍然能發揮出限制傳送,限制遷躍的能力,讓敵人陷入虛空中,只能茫然無措的到處亂跑,找不到自己應該摧毀的目標,然后被能夠準確找到敵人的要塞艦隊單個擊破,依次毀滅。

對于文明而言,這應該就算是最惡心人的那種要塞群了,哪怕是有通天力氣都發揮不出半點——可對于邪神大軍來說,卻沒那么麻煩。

只要用遠超你這要塞區域十倍百倍,千倍萬倍的軍力,將整個虛空都碾過一遍,那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隱蔽的本體,更何況,順著以諸多要塞為中心出擊的艦隊行動,本身也就是找到一個個要塞的好方法。

“我倒是有一個想法。”

為艦隊下達了幾個指令,克雷勒正準備和埃爾瑪討論一下接下來的行動,但就是在這時,通訊法陣中,傳來了一聲被翻譯過,但仍然能聽出疲憊的聲音。

“第十三星區,巴托尼爾要……沖擊……圍攻……無法抵擋……救援……”

斷斷續續的聲音,只能傳出幾個關鍵詞,但無論是誰都能明白,這就是一個和之前克雷勒發出的,如出一轍的求援信息,一個要塞正在被邪神眷族圍攻,無法抵擋,急需救援。

這種求援信息,每天都能接受幾十個,畢竟這里可是前線,什么時候都是極危狀態,天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有一大群邪神眷族從寂靜虛空中浮現,然后恰好沖擊到一個要塞,將其撕成碎片。

“十三星區,巴托尼爾要塞啊,那似乎是托蘭星河明的要塞群,他們的實力是有點弱,倘若遭遇和我們一樣沖擊的話,的確是打不過。”

埃爾瑪的聲音響起,頗含深意的提示道:“怎么了?克雷勒,你猶豫了。但是他們可不是人類,你難不成打算去幫助他們嗎?”

“怎么?”

聽到這句話,克雷勒不禁噗嗤一聲,他抬起頭,看向戰艦的生物穹頂,撇嘴笑道:“不是人類又怎么了?”

人類這種生物……和其他生命,又有什么分別?

——都一樣。

“沒關系,都一樣。”

他大手一揮,豪邁的說道:“既然我等不到援軍,那我就成為其他人的援軍吧——反正你之前說的也沒錯,要塞據守幾個月也沒問題,讓他們等等本部的援軍。”

“至于現在,我就要代表邁克羅夫文明,去援助我們共同抵御邪神眷族的盟友了!”

戰火依然紛飛。

無數艦隊,依托堅固的要塞行駛于虛空中,如同一支支靈巧的小劍那樣,將無數侵入其中的黑暗,無數邪神眷族集群攪碎,化作時空亂流中不可分辨的碎屑。

但是要塞也在破碎著,前線不斷地被壓迫,后退。無窮無盡的黑暗如今不過只是露出冰山一角,但即便如此,就已經令眾多聯手抵御它的文明快要無法喘氣。

而就在寂靜虛空中,最靠近比羅斯星河的戰線最前方,一個如同光輪一般,無比巨大,逸散著黑暗星塵的龐然存在,從無窮的黑暗虛空中浮現,它攜裹著混沌與毀滅的氣息,出現在了所有存在的眼前,然后就這樣,緩緩進入比羅斯星河之中。

一時之間,所有通訊斷絕,一切艦隊和要塞都成為孤島,所有人都孤獨且惶恐的徘徊于虛空之中,畏懼著這改變。

隔絕邪神,降臨。

星墜862年,2月20日,邁克羅夫標準時間凌晨4點55分,無盡邪神大軍中,第一位邪神,抵達秩序的星河。

星墜862年,2月20日,邁克羅夫標準時間早8點分,同樣降臨的邁克羅夫七神聯手大破隔絕邪神于比羅斯星河要塞群落。

隔絕邪神,湮滅。

從這一天起,來自多元星河各處的文明強者們,陸陸續續的降臨要塞,眾多文明的神祇,庇護者,無數強大的強者與造物,文明的代表與利器,全部都從深沉的水下浮起,展現于他人眼中。一切都是為了抵御那遠比任何海洋都要深沉遼闊,無窮無盡的黑暗之群。

偵察兵和前鋒要塞持續數年的小打小鬧,結束了,從今天開始,便是秩序與混沌之間真正的決戰序幕。

星墜862年,6月10日,邁克羅夫標準時間下午9點13分,失落星河深淵,創世大漩渦正中央,最深處。

沒關系——都一樣

伴隨著一個世界被人工催化的邪神化作灰燼,而這邪神又被一股更大的力量徹底碾碎,解析,一個無比宏大,仿佛從萬事萬物源頭,一直貫穿到萬事萬物終末的聲音,就這樣從這死去的永恒中道出。

而一股更為宏大,遠比這邪神殘骸中寄宿的意志更加可怖的心智降臨,冰冷的將這一切變動都徹底抹除。

創世大漩渦正中央,一個無比巨大,簡直就像是超大單體世界雛形的銀色世界,正如同基石一般,正居于這漩渦的正中央,他穩定這萬界輪回的樞紐,并以自己的意志更替其中的規則。

能看見,在這銀色的世界周邊,有無數星羅盤布,規律排列的世界,這些世界看似真實,但卻又仿佛虛影,介于虛實之間——而銀色的世界聯系著所有的世界,時而將其中幾個化作實體,又時而湮滅數個世界,毀滅其中的一切。

能感應到,被毀滅的世界中,有混沌的氣息傳來,那都是真實不虛,的的確確屬于邪神的氣息,但是還不等這剛剛躍起,開始膨脹的氣息發展完全,沒有從中得到自己想要信息的偉大存在便一念將其毀滅。這銀色的世界釋放出無形的波動,在影響這些自己控制的世界同時,還影響整個創世大漩渦,令無數輪回新生的世界中,都帶有特殊的印記。

又是一個混沌氣息被孕育而出,邪神正在生成,死去的永恒開始吞噬秩序,令一切歸于寂靜。

又是一個意志冰冷的掃過,將這混沌化作虛無,但這一次,或許是經過了無數次的實驗,無數次的嘗試,他終于在這無數次剖析永恒的過程中。收集到了最后一塊拼圖,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

沒關系——都一樣——永恒正在分裂——

沒關系——都一樣——真實的無限正在誕生——

沉默。

然后,便是開口。

“都一樣嗎?”

銀色的世界中,傳來宏大冷漠的聲音,戰士凝視著那個剛才被自己湮滅的世界所在之處,他串聯著自己心中,那已經得到了最后一片拼圖的信息,他恍然大悟,然后堅定的搖頭。

“不,不一樣。”

轟——

銀色的世界,開始逐漸變形,四臂的巨神緩緩伸出手,原本只是外層世界屏障的棍狀物逐漸化作清晰的鐵拳,他握住了那世界最后殘留下的灰燼,然后端到眼前,細細的觀看。

“啊,我明白了,‘死去的永恒’與‘永恒奇觀’——原來如此,幕后黑手,原來這就是你的意圖,你的目的。”

難怪你要毀滅那一切過于發達的文明,過于穩固的存在。

喬修亞·凡·拉德克里夫長長的嘆出一口氣,對于物質的多元宇宙而言,十幾年過去了,但是對于銀色世界,對于無數被催生,被毀滅的世界來說,就是幾千萬,幾億萬個十幾年,甚至是百萬年過去了。親眼見證這一切毀滅與重生的戰士感覺這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在這短暫但有漫長的時光中,他獲得了什么,又拋棄了什么。

但最重要的,是他終于找到了那困擾他,困擾之前所有賢者的答案。

“幕后黑手,你說這一切都一樣?”

“不,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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