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第七百五十四章 君已入甕

類別: 歷史 | 兩晉隋唐 | 陽光   作者:公子許  書名:天唐錦繡  更新時間:2017-08-17
 
聽蕭銘講述了那刺客的厲害,眾人都覺得后脖頸一陣陣的冒涼風

如此神出鬼沒身手強悍的刺客,盯上誰都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幾個人臉色都不好看,王雪庵最是怯懦,聲音微顫道:“這個不至于吧?或許只是那刺客不好意思就此逃離,故作姿態而已。”

朱渠瞪了他一眼,反問道:“可萬一是真的呢?”

王雪庵臉色一白,不敢說話,心里琢磨著是不是暫時離開海虞城,甚至離開蘇州,遠遠的躲開那個殺神

長孫滿沉吟道:“你們說那房俊會不會是故意放走那個刺客,就是想要讓那刺客找我們的麻煩?”

蕭銘嘆氣道:“某事后亦曾細想,恐怕房俊確有此意,是以才義釋那個刺客,以誠意將其打動,將恨意轉嫁到我們身上。”

幾個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那等情況之下,居然還能想到如此反噬之計謀,這房俊到底得有多陰險?

“此子太過可惡!”長孫滿忿忿說道。

他一直都以為房俊只是個有勇無謀的匹夫,前來江南也不過依靠皇帝的圣旨和麾下兵卒的悍勇,為所欲為囂張跋扈。

可此子先是在牛渚磯示之以弱,引誘各大世家派遣死士戰兵前去襄助山越叛民,卻上演了一場絕地反擊的好戲,不僅將山越亂民殺得大敗,更屠盡各大士族的死士戰兵,狡猾陰狠!

現在又能在瀕臨絕境的時候想出此等陰損毒辣的計謀反戈一擊,將危險轉嫁,簡直太陰險了!

蕭銘揉了揉太陽穴,無奈說道:“不論如何,今夜盡快將這批木料出手,這才是當務之急。”

財帛動人心,放在眼前的錢財不緊緊的攥在手里怎么行?

哪怕性命危在旦夕

可話又說回來,誰就能確定那刺客一定會找上門來?就算當真信守承諾,找到制造謠言者展開報復,這可是幾乎蘇州城里所有的世家都曾參與的事情,也不會那么倒霉第一個就找上自己吧?

若是當真有人被害,自己屆時再遠遁別地也未嘗不可

人總是這樣,無論是面臨利益還是兇險,總會有僥幸心理,得到好處的那個為什么不是我?面臨危險的那個怎會那么巧偏偏是我?

入夜,天色陰沉無月,空氣裹挾著濕噠噠的水氣,動一動就是一身汗。

位于大江南岸的一處河灣,各家能夠抽調出來的海船云集于此,帆桅林立,密密麻麻停靠在岸邊。

整個河灣之內燈火通明,無數粗壯巨大的木料被船工從水中吊起,裝到船上,號子聲響成一片。

岸邊一塊平坦的空地上,蕭銘、朱渠、王雨庵、長孫滿以及陸孝愚、吉士駒等人盡皆站著,遠遠眺望著熱火朝天的河面上,一塊塊木料裝上船,等待啟航。

朱渠搓了搓手,笑呵呵的看著吉士駒:“閣下可派人諸船測量,將總數匯總,然后錢貨兩訖,當場交割。”

吉士駒搖搖頭:“何必如此麻煩?我自然是信得過諸位的,大唐商人一向信譽好。我這船中有白銀六萬兩,此刻便交付于諸位。”

朱渠臉色微微一變:“閣下說笑吧?咱們可是說好的六十萬貫,你這六萬兩白銀,可是不夠。”

時下白銀并非官方貨幣,只是在民間允許交易。雖則有一輛銀一貫錢的默契,但實際交易的時候,白銀總要折價一些,要多付一些。

六萬兩白銀在紙面上等同于六十萬貫,但此刻的價值就要低于六十萬貫。

吉士駒笑呵呵道:“諸位切莫誤會,咱們之間合作可不是僅此一次,往后相處的時間不少,鄙人怎會如此不識時務?船上的木料若是仔細測量,費時費力,不知道要折騰到幾時。這樣,等到這批木料運到倭國,鄙人在一一測量,若有短缺,定當補足,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蕭銘與幾人互相看看,都覺得這主意不錯。

他們本就心虛,唯恐房俊不知從哪里殺出來,若是能盡快完成交易,自然是再好不過。

長孫滿精明,對陸孝愚說道:“雖說這些木料是賣給倭國,但吾等卻是看在孝愚你的面子上。這首尾還是得找你陸老弟。”

他是怕吉士駒耍賴不認賬,“貨到地頭死”,到了人家倭國那就是人家的地盤,非得說數量不夠不給你尾款,你能奈何?此時用言語將陸孝愚套住,事后吉士駒一推二五六,你陸孝愚可跑不了!

陸孝愚無所謂道:“長孫兄說的哪里話?若有差池,盡管找陸某人說話。”

有陸孝愚作保,眾人自然沒二話。

陸孝愚卻是心里暗笑,測量什么數目,費那力氣有用么?

吉士駒顯得很大氣,對蕭銘說道:“閣下你看,這里的木料還要兩個時辰才能裝船完畢,不若先讓鄙人裝銀子的船跟你們的人先去錢莊,將銀子卸船清點出來,屆時木料也都裝完了,大家各自啟程,鄙人揚帆歸國,諸位亦能回家安寢,豈不兩相便宜?”

蕭銘愣了愣,心說這人是不是傻?

你就不怕我們將銀子卸了,然后將河灣里這些海船調走,這筆生意就不做了?

不過當然不會這么做。

不是這幾人有多么講究生意信譽,跟大唐商人做生意是要注意名聲,可是你一個倭國商人,跟你講的著么?不服,你還敢來打我呀?而是蕭銘根本不愿意在此時多生事端,早早銀錢入袋,各自心安才是正途。

當即便點頭道:“閣下當真大氣,就這么說定了!”

當下自有各自的管家上了吉士駒的座船,駛離河灣,前往卸銀的地點。

看著那艘吃水甚深的倭船緩緩消失在河口處,幾個人盡皆齊齊松了一口氣,雖然仍未免提心吊膽唯恐房俊從天而降,可畢竟銀子到了手,無論交易是否成敗,可都不會再吐出來!

銀錢即將入庫,蕭銘一刻也不想再此地多待,與朱渠等人交換一個眼色,對陸孝愚和吉士駒拱手道:“此間諸事,自有管事忙碌,本官今日迎接華亭侯,實在是心力交瘁、體力不堪,便現行回去歇息了,二位便在此等候,若是裝船完畢,自可駛出河灣,順江出海。”

陸孝愚一愣,這怎么行?

你跑了,我拿什么跟房俊交代?

當即不悅道:“縣尊這是何故?莫非銀錢入庫,吾等便成了兩事旁人,連看一眼都懶得理會?”

吉士駒跟陸孝愚一個想法,還指望著這件事能在房俊面前邀功,現在主謀跑了,此等大功其不等于攔腰一斬,丟了大半?

當即繃起一張滿是絡腮胡子的丑臉,忿忿說道:“縣尊居然如此看輕于鄙人?也罷,來人,將銀船追回,咱們等詳細測量過船上木料之后,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蕭銘大為頭痛。

他倒不是當真看不上陸孝愚和吉士駒,不想與之交際,而是這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總是有那么一絲一縷不妙的感覺,令他心驚肉跳。

此時聽見吉士駒這般說話,也只能無奈的將其安撫,表示自己非是此意,再也不提離開之事。心里卻大罵,這個倭人簡直不知所謂,就憑你們這一群歪瓜裂棗的倭人,也想讓我蕭銘看得起?

天上陰沉沉的無星無月,厚厚的云層鋪天蓋地一般壓下來,潮濕的空氣似乎抓一把都能攥出水來,一場大雨即將來臨。這樣的氣候導致人呼吸困難,心情難免煩躁,更別提這河灣之畔多是雜草灌木,蚊蠅眾多,薄薄的衣衫根本抵擋不住,釘上去就是一個包。

王雪庵一臉苦大仇深,伸手拍死了一只肥蚊子,忽然說道:“你們說那刺客會不會本就是房俊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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