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現在就想掰開房玄齡的腦殼看一看——咱都已經饒了房俊了,你這還沒完沒了的,到底是要干啥?
不知他不明白,便是滿殿群臣也有些搞不懂。≮雜≒志≒蟲≮
以大家對房玄齡的認知,絕非胡攪蠻纏得寸進尺之輩,那么房玄齡現在的舉動……
難不成是真的想要致仕?
仍舊跪坐在地席上的房俊蹙了蹙眉,他感到老爹這一次好像是要玩真的了……其實前兩年房玄齡就有致仕的想法,不過李二陛下堅決不允,也就只能作罷。
去年以來,隨著玻璃、香皂、蠟燭、新式酒水等等新事物涌入市場,大唐的國庫前所未有的充實起來,與此同時也滋長了大量的事務。東征在即,糧草輜重的調撥籌備、各路軍隊的統籌調度,整日里案頭的奏疏文牒堆積如山,再加上增設京兆府等五府,要極盡心思的權衡利弊查缺補漏,使得房玄齡漸漸感到精力不濟。
而當高陽公主何武媚娘分別為他誕下兩個孫子之后,房玄齡徹底沒了當官的心思……
若是能夠退下來,閑暇之時含飴弄孫盡享天倫,余生將《字典》編纂完成,也算初步達到“立功立德立言”這三不朽了,自己的名字必將雖久不廢,流芳百世。
眼下看來,老爹這一次是真的打算借機退下來了。
殿上,李二陛下拉住房玄齡的手,動情說道:“玄齡正值春秋,何以如此薄情要舍棄于朕?眼下大唐國力日盛,千古未有之盛世指日可待,吾等自當君臣攜手,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彪炳史冊萬世流芳!你辦事素來穩重,極少疏漏,朝政若沒有你的把持,你讓朕找誰來取代你?”
這還真不是李二陛下演戲……
朝中有能力的大臣眾多,但是能如房玄齡這般數十年一日的穩健妥帖不出疏漏,的確是絕無僅有。眼下東征在即,這可是能否一舉奠定李二陛下曠世武功的絕佳機會,是不是能夠超越始皇帝成為統一四海橫掃八荒的千古一帝,在此一舉。
若是這個時候沒有了房玄齡,誰來取代他李二陛下都不放心!
房玄齡感動不已,惶恐道:“陛下謬贊,折煞老臣了!陛下登基以來,可謂眾正盈朝,能臣干吏數不勝數。老臣何德何能,敢當陛下這般贊譽?還請陛下允準老臣致仕,趙國公、宋國公之才能遠超于我,比能夠為陛下排憂解難、為帝國保駕護航!”
老實人今日也犯起了倔脾氣,就是想要致仕……
李二陛下無奈,指著房玄齡說道:“你當某不知道你心中所想?不過是害怕以后有人指責你以致仕來威脅于某,讓某讓步不去處罰房俊而已,你房玄齡一世清名,不能毀于悠悠眾口,若是當真致仕,那自然不會出現那種情況。某就問你,是也不是?”
房玄齡大為尷尬,您這話問的……是我也不敢承認啊!
那成什么了?
只是鞠躬,語氣誠懇:“老臣請允準致仕。”
反正就是這一句……
李二陛下惱了,我這好話說了一籮筐,簡直都快低三下四了,你這是油鹽不進了?
他臉上掛不住,氣道:“你這老實人犯起性子來,比驢還倔,簡直可惡!朕告訴你,想要朕答應你致仕,絕不可能!除非你不念這么多年君臣情誼,舍得將這一大攤子事兒甩開一走了之,否則就給朕穩穩當當的辦事,待到東征得勝之后,再論此事。”
房玄齡也無語了……
他是真的想要致仕啊!
想想卸下差事之后的悠閑日子,編編書,逗逗孫子,放歌山林春日踏青,泛溪弄舟讀書作畫……簡直不要太美好!
他以致仕脅迫李二陛下讓步是真,但是想要致仕亦是真!
他并不是太在乎房俊是不是能繼續坐在京兆尹這個位置上,哪怕被貶謫成為一個小吏也無所謂。身為帝婿、有他房玄齡這個老子、再加上一身才華,遲早有復起之日。
可是他不能眼瞅著兒子被世家門閥趕下臺!
被皇帝貶謫,這無所謂;但是被別人算計趕下臺,這絕對不行!
那將是房俊仕途之路的一個巨大的污點,永遠也無法洗凈!別說什么臥薪嘗膽,再這樣一個為官必須講究出身清白家世背景的年代里,這樣的一個污點,絕對會成為日后登閣拜相的巨大障礙!
只要被人趕下臺,就會予人政治上有缺點的印象……
這是房玄齡絕對不能接受的。
現在自己態度表達出來了,他相信李二陛下會賣他這個面子。但是同時,他不想背負一個“脅迫皇帝”的名聲,所以他堅決要求致仕。只要自己退下來,所有的閑言碎語都將不復存在。
可他都這般堅決了,無奈李二陛下硬是不同意……
皇帝的這份情誼,房玄齡豈能無動于衷?
所以他也糾結了,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有些僵持。
一旁的劉洎心里這個羨慕啊!若是他做官做到房玄齡這個程度,那這一輩子就當真是死而無憾了!誰都看得出房玄齡是用致仕來表達自己的態度,說是脅迫皇帝亦不為過,但偏偏皇帝明知如此,卻絲毫不以為杵,還這般挽留房玄齡!
人與人的差距,當真是天壤之別……
劉洎下意識的掃了一眼房俊,心說有個好爹是真的好,房二都被人逼到這步田地了,結果老爹出馬,風平浪靜。
他這一瞅,正好迎上房俊看過來的目光,四目相對,火花……那是不存在的,劉洎自己心里都惡心了一下。
這小子干嘛沖著自己眨眼睛?
房府。
長樂公主粉臉漲紅,猶如一只煮熟了的螃蟹……
狠狠打了高陽公主一下,惱羞成怒道:“誰看上房俊了?誰跟他……好了?你這臭丫頭整天腦子里怎地都是這些齷蹉的念頭,依我看啊,都是跟房俊那家伙學壞了!”
“咦?姐姐怎知道吾家郎君是個壞蛋?難不成那小子對姐姐使過壞?”高陽公主眨眨眼,笑嘻嘻的反問。
長樂公主楞了一下,愈發羞囧:“哪……哪有?”
腦袋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房家驪山農莊的湯泉池子里,還有終南山上那一條被落葉掩蓋的深溝……
眼神頓時游移起來,不敢與高陽公主對視,心虛有鬼,如坐針氈。
高陽公主眼眸瞪得滾圓,纖纖玉指指著長樂公主云蒸霞蔚的臉蛋兒,叫道:“吶吶吶!看看你這副神情,這是沒有嗎?這分明就是有啊!姐姐快跟我說說,那個混蛋到底怎么對你使壞了?親你了?摸你了?還是……嗚嗚嗚!”
長樂公主趕緊捂住了這丫頭的嘴巴,只覺得自己臉蛋兒熱得都快熟了,氣道:“再敢胡說,就把你這張嘴巴撕了!”
高陽公主趕緊點頭求饒,長樂公主這才松開手,叱道:“你瞅瞅你,都已經身為人母了,嘴上還沒個把門兒的,這等話若是傳揚出去,不管有的沒的,你還讓不讓姐姐活了?”
高陽公主大大咧咧小手一擺,不以為意道:“這有什么?世家門閥里頭這種事情多了去了,你情我愿的,有什么大不了?房陵姑姑還勾搭自己的侄女婿呢,只不過那個楊豫之比較倒霉,被當場撞見了而已……姐姐你現在已經和長孫沖那個廢物和離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妹妹真的不在意的。”
長樂公主不知道說什么好,這種事情也能這么大方么?
只能說道:“可別再胡說了,我是你的姐姐,焉能那般不知廉恥、亂了綱常倫理?”
高陽公主聞言,便湊到長樂公主耳邊,神神秘秘的說道:“跟你說,媚娘不是有個娘家姐姐么?時常到府里來小住幾日,便跟郎君不清不楚的。咱家那個郎君啊,好像比較喜歡妻姐……”
長樂公主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