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部曲護著房俊,齊齊策馬直奔京兆府衙門大門口,房俊甩鐙離鞍躍下馬背,也不管(身shēn)后小跑跟上來的馬周,快步走進門內。
親兵除去衛鷹已經另外兩人下馬跟進去之外,其余人等盡皆下馬將手里橫刀還鞘,(挺tǐng)(胸胸)凸肚杵在門口,一雙雙眼睛盯著面前的人群,目光不善,似乎誰敢上前一步,就要抽刀子砍過去。
原本喧囂異常的門前空地,此刻除去火把上火油燃燒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一片安靜。
十數名尸山血海里廝殺出來的悍卒或許并足以震懾這些人,但若是再加上房俊的名頭,卻無人敢輕易挑釁。
只不過房俊名頭雖然響亮,但平素卻與那些個斗雞走狗尋歡作樂的紈绔來往頗少,似那些個青樓楚館更是難得登門,人群中難免有人并不識得房俊,此刻見到這氣勢,心中羨慕嫉妒之余,自然難免好奇。
“喂,這人誰呀?這么大的威風!”
“我們這么多人,又是在長安城中,京兆府前,難不成他還真敢抽刀子殺人?一句狠話就嚇得戰戰兢兢,簡直丟盡顏面!”
似這等言語悄悄在人群中間響起。
(身shēn)旁便有人嗤之以鼻的回應:“不敢殺人?就沒有他房二不敢干的事兒!”
“你問這人是誰?呵呵,就你這有眼無珠的模樣,還想在長安城里廝混?聽哥哥一句勸,趕緊的該回哪兒就回哪兒,免得以后沖撞了煞神自取死路,家里斷了香火。”
原本那些不認得房俊的人紛紛閉嘴。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縱然不認識房俊,可放眼大唐,無論江南塞北關中西域,有誰未曾聽聞房俊的威名?若單單只是其滔天權勢也就罷了,在場之人不少家中都是名門望族一方大員,未必就怵了這位太子少保、兵部尚書,可“房二棒槌”恣無忌憚的行事風格,卻足以震懾“群雄”。
可著大唐你去數一數,有誰能夠如房俊那般圣眷優隆、簡在帝心,不管闖下多大的禍事最后都能化險為夷,頂了天被李二陛下打一頓板子、抽幾頓鞭子?
尤其是房俊在朝堂之上時常跟長孫無忌對著干,這一點就令在場不少關隴子弟心生余悸。
在他們眼中,長孫無忌不僅僅是關隴的領袖,更是當時第一權臣,卻一再與房俊的對陣當中吃癟,至于令狐德棻、獨孤覽等等關隴元老,更是在房俊面前鎩羽而歸,狼狽不堪。
這等人物豈是他們能夠招惹?
房俊大步進了京兆府正堂,迎面便見到大兄房遺直正在堂中焦急的踱步,左右掃視一圈,沒見到房遺則與房秀珠,連忙上前,疾聲詢問道:“大兄,三弟與想小妹可好?他二人現在何處?”
房遺直面滿焦急,乍然見了房俊,頓時長長吁出口氣,有了主心骨,拉著房俊說道:“他二人皆無大礙,正在馬府尹的值房之內,為兄琢磨著想要回府請父親前來,你倒是來得正好,交給你處理了。”
他這人平素四書五經掉進書袋里了,對于處置事物極其不擅長,也極其不上心。此刻面對這等局面令他束手無策,只想著趕緊回去將父親請來,這會兒見到房俊,自然大大松了口氣。
家中大大小小的事物這幾年都是父親吩咐著老二去辦,他這個兄長優哉游哉任事不管,早就甩手掌柜做得習慣了……
聽聞三弟與小妹無大礙,房俊這才放心。
也顧不得房遺直明顯甩鍋的做派,抬腳就要往京兆尹的值房走去,一回頭便見到長孫渙坐在大堂一側的椅子上,周圍簇擁著一群人,看上去一個個衣飾華麗氣度不凡……
長孫渙一直盯著房俊房俊呢,見到房俊望過來,站起(身shēn),拂了一下衣冠,抱拳道:“見過二郎。”
房俊負手而立,目光灼灼的看了長孫渙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嗯。”
除此之外,再無表示。
此刻京兆府的官員也都看到了房俊,紛紛上前見禮:“見過二郎!”
“見過房少保!”
雖然這兩年京兆府的人員變動不小,但是無論京兆府成立之時的老人亦或是后來調任的官員,絕大部分都認得房俊,知道這位乃是當下一等一的紅人,都趕著上前見禮。
房俊面目和善,微笑著一一頷首致意。
長孫渙原本因為房俊輕視的態度而有些惱火的心思,此刻也漸漸平息下去。
說起來,房俊與他年紀相若,但威勢太盛!
一(身shēn)黑色直裰(身shēn)軀(挺tǐng)拔英姿勃勃,濃眉如刀,目若朗星,腰間佩戴著一塊盈潤的白玉,看上去似乎就與尋常的世家子弟無異,但是(挺tǐng)拔的背脊卻不經意間將一股凌厲的氣勢釋放出來。
只需要看看(身shēn)邊一眾平素天不服地不怕的紈绔子弟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的模樣,長孫渙便無可奈何的嘆口氣。
昔(日rì)玩伴,如今不僅分道揚鑣,差距可是自己拍馬難及……
大抵是聽到了房俊說話的聲音,房遺則與房秀珠自京兆尹的值房內走出來,見到房俊站在大堂之內的筆(挺tǐng)(身shēn)姿,房遺則縮了縮腦袋,唯恐自己招惹事端被二兄責罰,小心翼翼的賣不上前。
房秀珠卻早已“哇”的一聲哭出來,噔噔噔跑上前,伸手拽住房俊的胳膊,早已哭花了的小臉兒淚水橫流,抽抽噎噎道:“二兄,你終于來了……嗚嗚嗚……”
把房俊給心疼的,心都快要揪起來了。
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發現并無外傷,卻依舊不放心,溫言問道:“小妹,可曾受傷?快告訴二兄。”
“嗚嗚嗚,并未受傷,當時三兄和蔣王(殿diàn)下擋在我(身shēn)前,蔣王(殿diàn)下甚至被打斷了胳膊。”
自打穿越以來,房俊對于房秀珠和晉陽公主便與別人不同。非是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實在是這兩個秀美可人的小丫頭讓他這個“大叔”充滿了疼(愛ài)憐惜,那簡直就是當成閨女一般寵(愛ài),恨不得將天上的月亮都摘下來送給她們玩耍。
哪里能夠見到她們受人欺負?
這會兒才抬眼去看房遺則,這廝縮著頭貓著腰,小心翼翼的湊到跟前,心虛道:“見……見過二兄。”
房俊從鼻孔里“嗯”了一聲,道:“吾房家男兒頂天立地,有錯就要認罰,可任誰也不能將咱們欺辱了去!抬起頭來!”
房遺則鼻子一(熱rè),差點哭出來,趕緊抬起頭。
剛剛大兄前來,不問青紅皂白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說什么年紀輕輕便四處招惹是非,給家里找麻煩,狂妄任(性性)惹是生非,實在是不當人子……氣得房遺則差點五內俱焚。
當年自己被令狐家的人欺負,哪怕是武娘子都能氣勢洶洶的跟令狐家討還一個公道,怎地大兄反而不如一介女流?
心里難免對大兄有些抱怨,也不(禁jìn)生出忐忑,唯恐事后還要遭受家中責罰……
結果此刻房俊前來,一句話便讓他放了心。
咱們房家男兒皆血(性性),縱然不得欺辱別人,可若是被別人欺負到頭上,也絕對不能慫!
房遺則膽氣一壯,(挺tǐng)(胸胸)凸肚,手往長孫渙那邊一指,大聲道:“二兄,就是他們調戲小妹在先,吾才與他們起了沖突,正巧蔣王(殿diàn)下經過,為了護著小妹也被他們一頓好打!”
房俊眼睛微微瞇了一下,瞥了一眼明顯緊張的長孫渙,又看向已經走進正堂的馬周,緩緩說道:“是非曲直,自然不能僅憑咱們一家之言,有明公在堂,自然能夠分辨是非,明斷曲直。”
進了大堂的馬周聞言,心里松了口氣。
只要你個棒槌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跟長孫家的人討個公道,將人家胳膊腿兒的都給打折就好。
不過他也心生詫異,雖然房俊與長孫渙這幾年因為家族站隊的原因分道揚鑣,甚至相互敵視,可長孫渙再是惱火房俊,也不至于去調戲房小妹吧?這等事休說房家不干,就算是長孫無忌得知之后,也得給長孫渙的腿打折了!
兩家爭斗很正常,可去調戲人家的閨女……那可是將長孫家的臉面統統丟盡了,長孫渙也算是長孫家諸子之中出類拔萃的一個,豈能做下這等愚蠢之事?
他心里狐疑,正(欲yù)詳細詢問,忽然里邊值房那邊“呼啦啦”出來一群人,見到他便是又哭又叫:“馬府尹,你可得為我等做主啊!”
馬周凝神看著這群衣衫狼狽、渾(身shēn)帶傷的家伙,一雙不大的眼睛瞬間瞪圓,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涼氣。
娘咧!
這件事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