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第兩千零三章 黃河隱患

類別: 歷史 | 兩晉隋唐 | 陽光   作者:公子許  書名:天唐錦繡  更新時間:2025-02-10
 
劉洎見李孝恭動怒,連忙解釋:“非是下官諂媚于上,更不是將責任推卸到郡王這邊,實在是下官身不由己啊!”

李孝恭冷笑道:“你是中書令,宰輔之首,文官第一,你若不愿意,陛下還能逼你不成?”

即便當年威望厚重、言出法隨的李二陛下,對于宰輔也多給予尊重,輕易不會駁斥宰輔之諫言,更何況逼著宰輔做事?李二陛下尚且如此,更遑論威望相差甚遠的李承乾。

劉洎苦笑道:“下官斗膽問郡王一句,縱使下官拒絕,您以為陛下便會打消此念嗎?”

李孝恭默然。

他能感受到李承乾此舉之用意,無外乎依舊是平衡的那一套“帝王術”,平衡太子之地位、平衡皇后之權柄、也平衡房俊之影響。

仔細思之,倒也不能全怪李承乾無事生非,當皇后、太子、大臣都站在一處,卻是將他這個皇帝置于何地?

夜難安寢啊!

制衡東宮力量便是應有之義,且勢在必行。

劉洎續道:“下官焉能不知一旦在政事堂提出此等建議,必將遭受朝野攻訐?可下官乃是陛下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區區身外之名與忠君相比,何足道哉?況且陛下此念不消,即便下官不干,也必然會有旁人去干,與其讓旁人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君臣不諧,還不如下官背負罵名,將事情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

李孝恭感同身受,頷首道:“是本王錯怪你了,既是如此,那就去干吧,是非功過自有后世評說,問心無愧即可。”

劉洎:“……”

我要是自己能干了,還用得著來求你嗎?

面對李孝恭耍滑頭,劉洎無奈,央求道:“這件事自然要下官去辦,可下官威望不足,還得郡王出面震懾宗室才行。”

說到底,這件事外朝鬧得再兇也就那么回事兒,真正的難處在于宗室。

冊封沈婕妤為昭儀,就意味著將來皇子誕生之后會將其晉升為妃,水漲船高,小皇子的地位自是截然不同,隱隱可以威脅東宮。

無論皇權更迭亦或儲位交替,利益影響最大的自然是宗室,擁戴者也好、反對者也罷,必然不會老老實實。

現在的李唐宗室已經羸弱不堪,完好無缺的沒剩下幾個了,再被卷入這件事中,怕是后果難料。

宗室已經被陛下殺了一批、流放一批,誰都知道短時間內絕對不會再對宗室下手,萬一有人看準了這一點,借由冊封昭儀之事再鬧一回,最終怕是就得將他這個中書令推出去承擔責任。

若真有那一日,他得冤死……

李孝恭依舊不情愿:“我已老朽,連每日坐衙都堅持不住,說的話還有幾人會聽?你應當去尋韓王啊,他是宗正卿,壓得住宗室子弟。”

“韓王與房俊乃是姻親,房俊更是太子之師,他立場偏頗,豈能服眾?”

李孝恭無語,曾經人丁興旺、支脈茂盛的李唐皇室,到了今時今日居然沒剩下幾個德高望重之人。

雖然不情愿,但也深知此事對于宗室之影響,只得答允下來:“本王會給各家打個招呼,盡量不摻和此事,但究竟有幾人聽卻是不能保證,中書令當有所準備。”

劉洎大喜:“郡王心系天下、忠于社稷,實乃蒼生之福也!有您出馬,此事必成!”

虎老雄風在,尤其是宗室被殺戮流放殆盡的今日,李孝恭堪稱“宗室柱石”!

翌日清晨,政事堂。

因政事堂就設在中書省,故而劉洎并未急于前往,而是在處置一些公務之后,喝了幾杯茶水,這才踩著點來到政事堂。

諸位宰輔濟濟一堂。

除去極為請假的宰輔,余者皆已到來,劉洎主持會議:“今日有何議程?諸位不妨一一道來,咱們集思廣益、予以解決。”

出乎預料,一貫袖手旁觀、并不怎么摻和政務的房俊直了直腰,將手中一摞書冊放在桌案上,笑呵呵道:“我有一事,要與諸位商議,諸位有事還請稍后,恕罪恕罪。”

馬周很是好奇:“越國公素來才智高絕,解決問題之思路每每發人深省,只是這兩年愈發懶惰,卻不知是何事能讓你打起精神拿到政事堂來商議?”

劉洎也很感興趣。

房俊將那一摞書冊往前推了推,正色道:“上個月,鄆州一帶河水暴漲,黃河大堤出現多處險情,幸虧當地官府及時組織民富上壩維護才保住堤壩。”

劉洎蹙眉道:“黃河汛情很多,既然已經保住堤壩,證明情況在可控制內,又何必提及?”

馬周也道:“自東漢王景治理黃河,四百余年河道波瀾不驚,縱有汛情亦能亦未釀成大禍,其功在千秋啊。”

東漢及其之前,黃河洶涌澎湃,奔騰的河水時常沖垮堤壩、淹沒農田,有尤甚者動輒改道,下游地區幾乎籠罩于水患之中,每每潰堤、改道,造成農田淹沒、流民無數。

漢明帝決心治理黃河,于是派遣王景治河。

王景征發徭役數十萬人,根據實際情況因勢利導,改變黃河原來的河道,修筑千里長堤,使黃河水順著地勢低洼的地方,自然流入大海。然后著手整修汴渠,引黃河水通航,溝通黃河、淮河兩大流域。

自此,奔騰咆哮的黃河再不復往昔之禍患,灌溉農田、運輸貨殖,安靖四百余年矣。

何至于到了今日,便要再度治理黃河?

房俊指著案上書冊,緩緩道:“整個夏日,書院學子游歷四方、增長見聞,有多人沿著黃河考察水文,發現黃河水位較之前朝開皇年間的記載,已經上漲了一尺有余。”

一直坐在旁邊不聲不響的劉祥道忍不住,問道:“黃河大堤普遍高出水面甚多,縱然上漲一尺,也無關緊要吧?越國公有些杞人憂天了。”

房俊看了他一眼:“問題自然并不在于水位漲了一尺還是兩尺,而是其上漲之原因。若不能溯因循果、未雨綢繆,百年之后會否上漲一丈?當然,畢竟是百年后之事,屆時亞臺早已埋入黃土、骨肉腐朽,縱然黃河下游河堤崩潰、千里澤國,也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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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祥道面紅耳赤:“卻不知越國公如何溯因循果?”

房俊指著書冊:“這些年關中之開發日趨加劇,采伐森林、開墾荒地、人口加劇,諸般原因造成黃河中上游水土流失嚴重,越來越多的黃泥、沙土被雨水沖入河道,又被河水帶去下游。下游地區地勢平緩、水流減慢,泥沙沉入河底、淤積河道,導致水位日趨上升。”

有賴于王景之功,由東漢以來,至唐宋之時,黃河較為溫馴,并未有大規模的河水泛濫。

然而也正是由于河水穩定、未有水患,便使得治理黃河的腳步放緩、甚至放置一旁、不聞不問,終至上游之水土流失日趨嚴重、積重難返,動輒泛濫、改道,釀成大患。

若能從根源之上加以重視,何至于這條母親河在幾百年后成為中下游百姓之噩夢?

劉洎拿過書冊翻看起來,內容并不復雜,大多都是各種水文記錄以及各項數據,沒有什么長篇大論的贅述,直觀、詳盡。

很快看完,劉洎斟酌道:“茲事體大,要謹慎論證才能決斷是否施行。”

房俊點頭:“這是自然,由古至今,治理江水、河水都是難如登天之事,絕無可能一蹴而就,更不可急功近利,方案就放在這里,中書令可與工部仔細研討、推演,至于是否施行,不歸我管。”

接下來,諸人又提出各種問題,商議解決,若無統一之意見,便舉手表決,少數服從多數……

末了,劉洎輕咳一聲,道:“還有一事,我著實不知如何應對,還請諸位同僚幫著參謀參謀。”

房俊喝了口茶水,扭頭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不滿道:“眼瞅著晌午了,早起未能及時用膳,又灌了一肚子茶水,此刻腹如雷鳴、饑餓難耐,不如現在散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議不遲。”

劉洎忙道:“事情重大,不能耽擱!”

房俊奇道:“你這中書令也是奇怪,既然有重要政務為何不早早拿出,大家集思廣益?現在各個神疲力乏、精神懨懨,哪有那么多精力去思考重要之事?”

劉洎趕緊將事情說了,否則再被房俊胡攪蠻纏下去,指不定就黃了……

“沈婕妤懷有身孕,此乃皇家之大喜,陛下感念其為皇家傳宗接代、貢獻極大,故而欲晉為昭儀,詢問我之意見。”

諸人神色凝重。

崔敦禮問道:“不知中書令如何答復陛下?”

劉洎嘆氣道:“陛下言之有理,且意志堅決,我不能拒絕。”

“也就是說中書令已經答允陛下了?”

劉洎頷首:“正是。”

崔敦禮奇道:“此事乃天家私事,本不是臣子可以置喙,且既然中書令已經答允,那就該由中書令您起草晉升昭儀之詔書,又何以來征詢吾等意見?與我等無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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