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賭局，一場夢幻。
車中，李東依舊閉目養神，想著賭局上每一個人的反應，以及其中可能蘊含的深意。
這個世界，傻子終究是少數。
幾年的歷練，李東知道，千萬別輕易小看任何一個人。
耳畔邊沈航喋喋不休的聲音仍在持續。
直到車輛在酒店門口緩緩停下，李東陡然睜開眼道：“一個大男人，廢話太多！時間不早了，趁早滾蛋。”
沈航臉色一變再變，最后惱羞成怒道：“李東！你以為我想管你？我那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不然我管你死活！”
盡管心里不愿意承認，也不想承認，可不得不說，潛移默化下，沈航還真有點把對方當自己姐夫的意思了。
而且有時候深想一下，這家伙要是真當了自己姐夫，好像感覺也不錯。
李東脾氣臭歸臭，可恰恰是這點對了沈航的胃口。
李東要真是個軟柿子，唯唯諾諾的，沈航還看不上眼。
可偏偏他不是，任何時候看到李東，他都是這么強勢霸道。
就像今晚的聚會，無論是韓雨還是陳四平他們，那都是沈航平時討好的對象。
可當李東一來，明明是被動的局面，最后卻完全變成了他在掌控，人心也都隨著他在變化。
陳四平這些人哪怕在京城，那也是響當當的人物。
然而當李東一到，哪怕李東比他們小很多，可自然而然地，大家都變成了在看他眼色行事。
他說賭多大，那就是多大，他說怎么玩，那就是怎么玩。
陳四平幾人自己恐怕都沒意識到這點，說不定根本就沒想過這點。
可真要仔細想想，這幾人來之前想過會三局就定下勝負嗎？想過這么快就把底牌輸的一干二凈嗎？恐怕都沒想過。
看似必然，實際上場上的局勢早已被李東掌控。
這點沈航其實也沒想過，反正他就是覺得李東挺厲害的。
起碼在李東來之前，孫曼曼余樂這些人還叫囂著讓他好看。
結果李東真來了，這些人連個屁都不敢放。
孫曼曼最后多了句嘴，被李東一句話說的連聲音都不敢出，平日里沈航哪見過這場面？
孫曼曼仗著孫家老爺子，平時在京城可不是一般的傲氣。
沈航敢看不起余樂，卻也不敢看不起孫曼曼，甚至連韓雨幾人就算看不上孫曼曼，也不會看不起她。
結果就這么一個備受寵愛的小公主，到了李東跟前卻連反駁的話都不敢說一句。
這樣的人物，真要成了自己姐夫，想想沈航覺得還是挺有面子的。
當然，這家伙嘴巴沒這么臭就好了，動不動就讓人滾蛋。
沈航正胡思亂想著，李東淡笑道：“你這是閑的，我用得著你來教？”
沈航惱怒地瞪著他道：“那你說，這事怎么收尾？”
李東卻是不理他，下了車就準備回酒店。
沈航見狀連忙跟上來道：“你到底聽沒聽我說？我都說了，平哥他們很難纏的，你就算拿到了股份，也變不了錢，沒用的。”
“我沒準備變現。”
“那你要這些股份干嘛！反而平白無故地得罪人！”
“小子，你懂什么。”
李東笑了一聲，倒也沒再繼續趕人。
第一次見沈航，這家伙傲氣的不行，李東其實不太看得上眼。
不過幾次接觸下來，李東發現他其實不算壞，就是個被寵壞的孩子罷了。
在飯店那次，沈航看似橫行霸道，實際上也沒做什么仗勢欺人的事。
在不知道藍興國眾人身份之前，藍興國這個老頭子又是教訓又是說要練練手，沈航眾人除了嘴巴上不認慫，其實也沒把老頭子怎么樣。
甚至他那個小弟在和藍興國斗嘴的時候，沈航這些人都沒插手，只是在一旁默默看著。
現在這家伙話雖然多了點，不過也能看做關心李東了。
其實想想也對，沈航要真是壞的流膿，沈茜能對這個表弟看上眼嗎？
沈家家大業大，沈航這一輩不是他一人，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沈航都有，既不是最大的，又不是最小的。
沈茜偏偏對這個表弟看上眼，可見這家伙還是對上沈茜了胃口的。
見沈航纏著自己，李東輕笑道：“我先問你，那個陳四平，還有另外那個叫胡宗強的家伙，平時在京城口碑如何？”
沈航聽他問起這話，撓了撓頭道：“還算可以吧，可就算口碑不錯，那畢竟是五個億……”
“五個億？”
李東似笑非笑道：“你覺得他們真輸了五個億嗎？”
“什么意思？”沈航懵懵懂懂道：“森泰說百億一點也不為過，當然有五個億了。”
“森泰的股份，你覺得他們真的可以隨意買賣？還有，這幾人就真能代表森泰全部？看今天他們拿出的股份就知道了，三個人總共也才掌控了10的股份，實際上并不能影響到什么。
也就是說，他們在森泰的體系當中，并不是唯一的。
股份是股份，錢是錢，有時候股份很值錢，有時候卻是一文不值，懂嗎？
陳四平他們輸了股份，不代表就輸了五個億，明白嗎？”
李東這話說的有些拗口，可沈航也不是真傻，慢慢聽出一點意思來了。
略顯狐疑地看了李東一眼，沈航好奇道：“這么說，就算輸了這些股份，實際上平哥他們也不是太在乎？”
“差不多就是這意思吧，具體的我不太清楚。你回去可以打聽一下，看看他們家中最近有沒有什么變動，如果有的話，說明這些股份對他們已經失去了意義。
不管是上升還是下降，到了這時候，這些股份在他們手中都是一個雞肋。
變現，先不說能不能，關鍵有人敢要嗎？
既然不能變現，留著這玩意做什么用？
森泰的體系，注定了這些人只是股份的保管者，而不是擁有者。
知道他們這些人為什么一門心思地盯著我嗎？
因為遠方的股份，那才是貨真價實的真金白銀，懂嗎？
森泰的股份，哪怕50，也不見得能比得上遠方的5，無關價值多少。
賭一次，贏了，他們就是遠方的股東，名正言順地進入遠方，拿到股份，想變現就變現，想出手就出手。
輸了，失去的不是股份，只是一些分紅罷了。
到了這時候，為什么不敢賭？
輸贏沒你想象的那么重要，所以陳四平和胡宗強不會有什么動靜的，真正輸慘了的是韓雨。
可一個韓雨我用得著放在眼里嗎？
韓雨不代表賈家，這點你要明白。
而且有些人還想借我的手給他媳婦一個教訓，我滿足他就是了，所以你的擔憂很無謂，小子，回去多想想吧，你還太年輕了。
就你這腦子，日后沈氏分家，你不見得能占到什么便宜，哎……”
李東調侃了幾句，不過卻是沒說什么虛話，有些事也是他剛剛在路上想到的。
具體是不是雖然他不確定，不過不離十，回頭查查就知道了。
另外順便教教這小舅子，年紀也不小了，成天混跡也不是回事。
前面的話沈航聽的是津津有味，有股茅塞頓開的感覺。
可等到李東說最后一句，沈航卻是滿臉黑線，咬牙切齒道：“沈氏不會分家！”
李東嗤笑道：“聽聽，多幼稚的話。三國演義看過嗎？開卷就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連天下都如此，更別說一個小小的家族了。
你要是抱著這個念頭，那就混吃等死吧。
等日后沈氏老一輩紛紛離去，就你這腦子，我怕你餓死街頭。
不過你放心，有你姐在，我不會看著你餓死的，溫飽還是能滿足你的。”
李東懶洋洋地說了幾句，也不管這家伙臉色如何變幻，邊走邊道：“回去吧，別纏著我了，今天心情好指點你幾句，要不然才懶得理你。”
“你！”
沈航一陣羞惱，卻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直到李東進了酒店，沈航才咕噥道：“誰要你教！”
說是這么說，沈航心里還是有些沉重。
沈氏真的會分家嗎？
一旦沈氏分了，自己還能像現在一樣逍遙自在嗎？
他又不是沈氏唯一的后代，家里兄弟姐妹十多人呢，上面還有哥哥，下面也有弟弟，甚至還有幾個堂叔年紀也不比他大多少。
這種情況下，沈氏一旦四分五裂，他不會真跟李東說的那樣連口飯都沒得吃吧？
想到這，沈航不寒而栗。
再次看了看酒店門口，李東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沈航嘴角動了動，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么，這時候他感覺李東很像一個魔鬼。
正在把一顆叫做野心的種子埋入他的心底，短短幾句話，沈航居然升起一股念頭，他要掌控沈氏才行！
二十多年來從未升起的念頭，這一刻如此清晰。
如果真能掌控整個沈氏，他是不是也能和李東一樣，叱咤風云，不用去在意任何人的眼色？
那些昔日卑躬屈膝的對象，是否有一天也會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帶著滿腦子的雜念，沈航迷迷糊糊地到了家。
這一夜，注定是個無眠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