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方家莊,方醒牽著小白馬緩緩而行。
今天莊上人不多,大多都去了聚寶門外看獻俘。
收割后的田野看著蕭瑟孤寂,一只莊戶家養的羊正懶洋洋的在吃草。
“你輸了!”
“我沒輸,你剛才使詐!”
兩個孩子正在斗草,那認真的模樣讓方醒也忍俊不禁。
到了家中,張淑慧訝然道:“夫君,您怎地現在就回來了?”
“我看著后面沒什么意思,所以就提前走了。”
方醒覺得自己好像是參與了一場盛會,事后有些倦怠。
“小白呢?”
看到小白不在,方醒問道。
張淑慧抿嘴笑道:“那丫頭坐不住,帶著鈴鐺去找野兔,說是晚上想吃爆炒兔肉。”
“好啊!”
方醒揉揉肚子,覺得有些餓了。
“少爺,有禮部的官員來了。”
一個丫鬟有些驚慌的進來稟告道。
方醒霍然起身,他擔心會不會是自己提前開溜,導致某位大人物怒了。
急匆匆的到了前院,就看到兩個官員正坐在前廳中喝茶,表情很輕松。
方醒心中的大石頭落地,拱手道:“兩位大人光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呵呵!方先生,恭喜了。”
“恭喜?喜從何來?”
方醒霧茫茫的問道。
其中一人笑道:“方先生南征立下大功,明日就有封賞的旨意下來了,今日我二人就是為了迎接圣旨之事而來。”
這時候接旨并不是那么簡單,禮部的官員會提前一天來考察接旨人家的情況,還要指點布置和禮節。
方醒這才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就按照兩人的意思布置了起來。
“都打起精神來,明天可是少爺的好日子!”
方杰倫臉上的皺紋都帶著喜意,招呼著家里的人清掃衛生。
“墻角也要弄干凈。”
方醒送走了兩位禮部官員,臨走時當然好處得送上。
“這就是潛規則啊!”
方醒搖頭回來,看到大家都是喜色滿滿,就笑道:“趁機來個大掃除也好,不過老七。”
辛老七丟掉掃帚過來。
“你注意一下明日跟著來的人。”
方醒是被上次錦衣衛假裝魚販子摸進來的事給弄怕了,生怕明天頒旨的人中混進某些不大友好的家伙。
辛老七殺氣騰騰的道:“少爺,如今咱家也是有封賞的了,要是再來這么一群人,我就讓他們只進不出!”
南征大軍獻俘之后,將領們都可以回家等候晚上的宮中賜宴了。
方政急不可耐的回到了天妃巷,看到今天外面沒有堵門叫罵的,不禁就松了一口氣。
“夫人,我回來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著大門被打開,探出了一張小臉蛋。
“爹爹?”
豆豆有些遲疑的看著方政。
方政把大胡子一攬,大笑著抱起了兒子。
姚氏也急匆匆的跑出來,看到方政后,臉上一片柔色,旋即就喝道:“你還知道回家啊!我還以為你在交趾都忘了我們娘倆了呢!”
“哪能呢!”
方政放下兒子,正準備和妻子敘敘別情,可豆豆卻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說道:“父親大人征戰辛苦,兒在家亦是刻苦學業,孝敬娘親,沒給爹爹丟人。”
方政詫異,拎起兒子看向了姚氏。
姚氏得意的道:“自從豆豆去了方家莊之后,這學業長進許多就不說了,關鍵是回家還知道幫我操持家里,懂事了好多。這都要感謝方先生啊!”
說到方醒,姚氏看到丈夫的臉色有些不大好,就問了一下。
方政摸著豆豆的頭頂,有些不平的道:“方醒南征立下了大功,可我今日聽一個內侍說他最多是會封賞虛職。”
“不會吧……”
姚氏覺得以朱棣的賞罰分明,這種離譜的賞功不可能出現。
方政一手牽著一個往里走,邊走邊說道:“方醒只是以白身入軍,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這個原因……”
“國公爺回來了!”
英國公府中一陣忙亂后,張輔和兩位夫人一起去了老夫人處。
等到了院外時,張輔看到自己的老母親正被人攙扶著緩緩迎過來,他的眼睛一熱,疾步過去。
噗通一聲,張輔跪在地上,接住母親的雙手,哽咽道:“兒子不孝,遠離母親身邊。今幸而歸來,還好母親身體康健。”
老夫人俯身伸手摸著張輔的臉,顫聲道:“好好好!回來就好!”
古時大將出征幾年不歸家是常事,很有可能等歸來時卻現家中少了人,特別是年長的長輩。
進去坐下后,談及到交趾平亂之役,老夫人知道自己的兒子肯定是升無可升了,所以就問了方醒的封賞。
張輔掃了堂下一眼,所有的丫鬟都不聞腳步聲的退了出去。然后張輔才道:“妹夫這次估計是封散官。”
“為何?你不是來信說他立下了大功嗎?”
老夫人問道。
大夫人垂眸,隱住了眼中的幸災樂禍。
二夫人皺起眉頭,她很年輕,所以還不會遮掩自己的情緒。
張輔卻沒有一絲不喜,而是笑道:“母親,德華懂得進退之道,這也是他自己要求的。”
“什么?”
大夫人愕然,二夫人則是若有所思,只有老夫人,她點頭道:“是個好孩子,輔兒你日后當多看顧一下他和殊惠,莫要讓人欺負了他官微職低。”
張輔聞言不禁失笑,然后低聲道:“母親且安心,德華的好日子還在以后呢!”
老夫人撫掌笑道:“是了,我都忘了他還是太孫的老師,有這層關系在,方家就壞不了。”
二夫人也是愁容一展道:“是啊!慧妹妹的這個夫婿可是很穩重,從未聽說他出入煙花柳巷之地,更不聞家中妻妾爭風,是個有福氣的。”
看到大家都在夸贊方醒和張淑慧的福氣,大夫人也不甘落后,她捏著手絹緩緩的道:“聽說錦衣衛指揮使紀大人有意招攬妹夫,這可是天大的福氣啊!咯咯咯!”
在老夫人的注視下,大夫人的笑聲漸漸低弱下去。
張輔皺眉道:“怎地我未聞此事?”
大夫人想回答,二夫人卻起身道:“您事務繁忙,再說妹夫當即就拒絕了此事,所以我們就沒在家信中告知您。”
紀綱叫人去招攬方醒的事雖然隱秘,可方醒卻大大方方的拒絕,讓該知道的權貴都知道了。
大夫人裝出擔憂之色說道:“國公爺您可得小心,那紀綱最近很是跋扈呢!”
“跋扈?哼!”
張輔不屑的哼了一聲,紀綱是跋扈,可要是他敢對那些有數的勛戚下手,事后的報復能讓紀家人永世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