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朱棣扔東西,大太監不禁上前了一步,可朱瞻基卻嬉笑著接住了毛筆,嚷道:“謝皇爺爺賞,孫兒先去父親那邊的小廚房看看,晚上孝敬您幾道菜。”
看著孫子離去那矯健的步伐,朱棣不禁露出了微笑,可等朱瞻基走遠后,那微笑就變成了冷酷。
“查!徹查光祿寺!”
苗遠的家看著一點都不打眼,可當你走進后院時,才發現這里的豪奢程度完全可以和鹽商們媲美。
到了這里,‘大舅子’林致遠變得小心翼翼的,對著引路的丫鬟都是滿臉堆笑,生恐得罪人,影響自家妹子的地位。
苗遠剛下衙,兩個丫鬟正在服侍他凈面。
熱熱的毛巾敷在臉上,苗遠不禁舒服的嘆息著。
揭開毛巾后,苗遠皺眉看著林致遠,“你來作甚?”
這話很不客氣,可林致遠一點怨言都沒有,還諂笑道:“苗大人,那第一鮮的方醒今日來威脅我說,要準備把您給……”
苗遠有些疲憊的道:“謝文通呢?難道他沒有弄好嗎?”
“啊?”
林致遠驚道:“可我今天都沒見到過謝大人啊!”
“啪!”
還在溫熱的毛巾被扔到了林致遠的臉上,苗遠用三角眼盯住了林致遠,冷冰冰的道:“你以為別人就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仆役嗎?”
不過今天謝文通居然沒來給自己匯報事情的結果,苗遠心中也有些不滿,想著是不是找個機會敲打一下。
“你回吧,下次來之前先通報。”
要不是想到林致遠還能給自己賺到些錢財,苗遠可沒有這般的客氣。
“是是是,小的這就走。”
林致遠雖然被趕走了,可心中卻因為苗遠的態度而感到很安心。
等著吧,等北征大軍出發了,方醒,老子那時候讓你好看!
林致遠跟著丫鬟向外走,到了大門口后,他從錢袋里拿出一小串銅錢遞過去,昂首道:“拿去買些吃食吧。”
丫鬟不屑的撇撇嘴,不過還是接了過來。
林致遠回首看著身后的豪宅,心中暗自發誓:終有一天,我林致遠也會飛黃騰達!
“走了啊!”
對著門房吆喝了一聲后,林致遠有些后悔來時給的門敬太多了些。
才踏出門檻一步,林致遠就看到遠處小跑著來了一群軍士。
“這是怎么了?”
林致遠左右看看,可卻沒看到賊寇。
還是小心一點吧,林致遠招呼車夫把馬車拉到邊上,好讓開道路。
可這群軍士卻是直奔著這里而來,在林致遠呆滯的目光中,沖進了苗家。
留下的幾個軍士看到了馬車,就喝道:“你等何人?”
車夫被嚇得癱坐在地上,林致遠只覺得心臟在急速的跳動著,連聲音都聽得見。
“幾位官爺,小的是在這歇腳的,這就走,這就走。”
林致遠走過去,用腳尖踢起車夫,低喝道:“趕緊走!”
馬車粼粼而去,沒多久,剛才還一臉官威的苗遠就像是只死狗般的被人拖了出來。
方家,方醒看著正在趕工衣服的兩個女人,柔聲道:“到了軍中,哪用得了這么多的衣服,我到地方再去買就成了,你們還是歇歇吧。”
張淑慧抬起頭來,目光流轉道:“夫君,那些成衣店里的衣服針線不夠密,妾身怕穿不久呢。”
小白難得有坐得住的時候,她一雙腳輕輕的擱在鈴鐺的背上,咬斷一根線頭后,眼睛泛紅的道:“少爺,您這次要去多久才能回來啊?”
方醒笑道:“半年左右吧。”
其實這話有水分,從金陵出發,再到等待朱棣集結大軍,就算是戰事順利,半年基本上是回不來了。
張淑慧知道,所以她只是默默的在準備著衣物,至于吃食,準備了也吃不了多久,何不如在家多補一補。
晚上又是一碗雞湯,方醒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估計就會被朱棣從北征軍中給踢出來。
“我會長胖的。”
方醒捉住張淑慧的小手,直把她看的垂下了頭。
“少爺,有人找您。”
“哎!”
方醒放開手,低聲道:“準備好熱水,我們一起洗。”
以往張淑慧必然是不會答應的,可今天她卻輕輕的嗯了一聲,讓方醒的心中一振,心情愉快的去了前面。
成婚許久了,可張淑慧在某些方面依然是很保守。今天打開了這條細縫,方醒相信這只是一個開始。
可這份好心情在看到前廳里的男子后就消散了。
方醒走進去,冷冷的道:“林老板大駕光臨,敢問可是看上了我家的房子嗎?”
麻痹的!這貨來干什么?難道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這是來逼宮了?
方醒這一刻真是殺心都有了。
“噗通!”
可下一刻,林致遠的表現卻讓方醒為之愕然。
跪在地上后,不顧膝蓋的疼痛,林致遠哀求道:“方先生,是我林致遠瞎了眼,您就放我一馬吧,小的回去就把明月樓的地契送上……”
抬頭看到方醒依然是沒有動容后,林致遠一咬牙,“小的家中還有些浮財,還請方先生一并收下。”
“何必呢!”
方醒看著昨天還在死硬的林致遠,可今天卻變成了可憐蟲,不禁讓人生出世事無常的感慨來。
林致遠喜道:“必須的,必須的!小的心甘情愿獻上家產,自愿到方家做個奴仆。”
這話已經是徹底的投誠了,林致遠想著方醒應該是會欣然答應的吧。然后他又琢磨起了家中的女人,想著哪個會更投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眼緣一些,回頭就送過來。
“晚了!”
方醒冷酷的道。
既然林致遠都害怕到了要投獻到方家為奴的程度,那就說明這事已經被宮中接手了。
按照朱棣的性子,這個案子不把光祿寺掀個底朝天他是不會罷休的。
而作為此案的始作俑者,無論林致遠是否會擔上責任,他的未來都已經被注定了。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炸得林致遠五內俱焚,他哀聲道:“方先生,小的只是鬼迷心竅,受了苗遠的蠱惑,這才對第一鮮生出了覬覦之心,這一切都是苗遠的指使啊!”
方醒冷冷的道:“我給過你機會,可你卻沒有珍惜。回去吧,該吃吃,該喝喝,要是想自我了斷也成,那至少能少受些苦楚。”
方醒說完就轉身而去,身后跪在地上的林致遠嚎叫道:“方先生,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