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人證明?”
大太監覺得跟方醒說話好累,這貨居然會干坤大挪移,而且還會耍橫。
“當然,那日一百多趕來救我的軍士都可以證明。”
大太監定定神,提高警惕后繼續問道:“那你今日為何謊稱抱病不來迎接圣駕?這可是欺君大罪!”
大太監的暗示讓方醒心中一愣,然后一臉悲憤的道:“臣不敢來。”
“為何?”
大太監覺得要出事了,這和他避事的信條相悖,可朱棣的命令在那,他也只得硬著頭皮問道。
里面的朱瞻基也覺得要出事了,而且是大事,所以他向前一步,準備在朱棣發怒的時候跪下求情。
聽到大太監的問話,方醒剛才還有些無賴的臉上全是猙獰,看的大太監心中一驚,正準備勸阻時,方醒卻沖著里面嘶吼道:
“鄭亨!臥槽尼瑪!”
興和堡的條件簡陋,所以朱棣辦事的地方也只是原先張羽的大堂而已。
此時大堂內眾人都鴉雀無聲。
嘶吼聲才散去,胡廣和金幼孜使了個眼色,示意準備救場。而楊榮卻是若有所思。
鄭亨大怒,可想到朱棣在此,就委屈的跪下說道:“陛下,這方醒今日當眾辱罵臣,臣……”
說著鄭亨就俯身下去,形狀凄涼。
黃儼在心中給鄭亨叫了個好,然后冷眼看著朱瞻基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焦急。
朱棣的雙拳握緊,正準備發話,可外面的大太監已經開始呵斥了。
“方醒,辱罵國朝大將,你可是失心瘋了嗎?”
“哈哈哈哈!”
方醒大笑著,好像真是失心瘋了似的,就在大太監心中一松的時候,方醒卻指著里面喝道:“鄭亨,你麻痹的雜種!從北平到興和,你給我穿了多少小鞋!”
鄭亨的身體一震,覺得方醒這是要準備玉石俱焚,急忙就辯解道:“陛下,沒有的事啊!這方醒是在污蔑臣,請陛下為臣做主。”
朱棣的面頰顫動,還是沒說話。
可外面的方醒卻已經被熱血沖昏了頭腦,他勐地向里面沖去,然后被幾個侍衛給攔腰抱住。
就算是被人抱住,可方醒依然是掙扎著罵道:“鄭亨,你這個婊砸養的,有種你就沖我來,特么的想逼死我妻子算是什么?狗雜種!陰陽人,爛屁艷……”
方醒如同市井粗漢的大罵讓人心驚。
他可是皇太孫的老師啊!可居然會這般的失態,難道……
鄭亨的身體僵硬在那里,黃儼卻縮了縮脖子,他沒想到方醒居然敢豁出去。
而朱瞻基的眼中卻多了幾分殺氣,直挺挺的在盯著鄭亨看。
方醒不會利用張淑慧來陰人,這一點朱瞻基是有數的,那么鄭亨果真是差點逼死了張淑慧?
方醒對張淑慧的感情多深,朱瞻基了解不少,所以他馬上用目光請示著朱棣。
朱棣冷哼了一聲,然后外面的大太監就問道:“你且把事情道來。”
方醒深唿吸幾次,然后說道:“鄭亨令我前往興和一線試探,可從北平到興和堡,一路上都是他的地盤,我部從未進城修整過!若不是我拿出了太孫殿下的書信,他們連我部被凍傷的弟兄都不愿意接收!”
瞬間,里面的鄭亨就感到無數的視線在看著自己,他哀聲道:“陛下,臣從未做過此事啊!這方醒是在污蔑,是在誹謗……”
可大家都清楚,除非是方醒真的失心瘋了,不然他不敢在陛下的面前說這種謊話。
黃儼悄然的退后了一步,然后低頭,老習慣的看著自己的腳尖。
朱瞻基心中大恨,方醒在書信中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邊塞的風光不錯,可卻從未說過這一路被刁難的情況。
鄭亨,你果真是翻臉無情的婊砸啊!
外面方醒的聲音還在繼續著。
“……那鄭亨大抵是覺得我死定了,于是就使人去了方家莊,不但說我已經死在了塞外,還要內人把第一鮮交出來,不然就讓我方家莊化為齏粉!”
方醒說到這里就怒吼道:“鄭亨,滾出來!”
大太監看到方醒那副模樣就有些心驚,就低聲道:“方先生,陛下可在里面吶。”
方醒漸漸的冷靜下來,最后喝道:“鄭亨,我就在這里,你無需用那些陰謀詭計,直接令人殺了我吧!”
方醒這話已經讓他徹底的和鄭亨對立起來了,同時也和鄭亨代表的那一群勛戚權貴撕開了臉面。
鄭亨跪在地上,只覺得心中一陣冰冷。
是誰?老子只是說方醒這次死定了,可沒讓人去奪他的產業啊!
老子堂堂的武安侯,難道還會差那點小錢?
可方醒既然敢這般說,那么肯定是拿到了證據。
這事是誰干的?
鄭亨在腦海中過了一道,卻悲哀的發現,自己家中有好幾人都有這個嫌疑。
朱棣的面色陰冷不定,就在朱瞻基以為他要動手時,朱棣卻皺眉道:“豎子不守規矩,咆哮朕前,趕出去!”
“是!”
朱瞻基神采飛揚的應道,然后搶了別人的活,沖出去就對方醒眨眨眼睛,作嚴肅狀道:“好大的膽子!來啊!攆出去!”
說著朱瞻基就對著方醒挑挑眉。
方醒了然,就裝作不服氣的道:“走就走!”
大太監在邊上看到兩人的眉眼官司,不禁干咳了一聲道:“那個……方醒,你趕緊走吧。”
你們兩個有悄悄話就私下說不行嗎?再不走就有藐視陛下的嫌疑啊!
方醒揚長而去,可鄭亨卻坐蠟了。
朱棣的目光定在鄭亨的身上,眼中全無溫度的道:“武安侯,你有何話說?”
正好朱瞻基進來,聽到問話就笑道:“皇爺爺,孫兒估摸著這事應該是武安侯家中的人做的吧。”
呃……
這次連朱棣都目露訝色的看向朱瞻基,覺得他沒有趁機落井下石真是太厚道了。
朱瞻基淡淡的道:“武安侯戎馬倥傯,對家人失于管教也是情有可原,而方醒也是關心則亂,在孫兒看來,小懲即可。”
果然是好圣孫啊!
連那三位隨軍的輔政大佬都目露精光的看著朱瞻基,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只有鄭亨在心中已經要悔死了。雖然朱瞻基的話是很好聽,顯得寬宏大量,有國本之風采。
但朱棣肯定不可能為了這事就處理鄭亨,那不符合他拉攏勛戚的原則!
可朱瞻基暗地里卻把鄭亨逼得沒有了退路。
“削鄭亨五百石俸祿,責令整理門風!”
朱棣端坐著說道,隨即大太監就干咳了一聲,大家都知趣的行禮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