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叛逆?”
張淑慧第一個回頭,朱瞻基第二個……
黃儼的身體一僵,緩緩抬頭,太子妃愕然……
馬蘇剛起身一半,看到后馬上就再次跪下,嗚咽出聲……
“老……師……”
方杰倫揉揉自己的眼睛,確認沒有看錯后,不禁老淚縱橫的哭喊道:“少爺……”
“老爺……”
院子里的家丁和仆役都不禁跪在地上,驚喜交加的喊道。
黃儼看著臺階上被小白攙扶著,臉色發白的方醒,不禁道:“你!你!你居然活過來了?”
方醒扶著小白的肩膀,盯著黃儼問道:“剛才你說,誰是叛逆?”
“嗬嗬……”
黃儼干笑兩聲,剛想說是聚寶山千戶所,可看到方醒那顯得虛弱的眼神中隱含殺機,心中一抖,就轉臉道:“陛下所定,誰敢妄議!”
“我不信!”
方醒緩慢的走下臺階,對辛老七說道:“老七,去備馬。”
“聚寶山千戶所南征立下首功……”
方醒緩慢而堅定的道:“北征也曾力挽狂瀾!”
北征時,正是聚寶山千戶所擋住了沖向朱棣左翼的精銳敵騎,不然勝負難料!
“我不信陛下會看不到這些!”
小刀和方五過來,代替小白扶住了方醒。
“夫君……”
方醒虛弱的模樣誰都看得見,張淑慧驚喜之后就是擔憂,生怕他再次倒下,怕就再也起不來了。
方醒對著張淑慧擠出一絲笑容,然后朝著緊跟自己的朱瞻基低聲道:“你,不能去!”
朱瞻基去了就有逼宮的嫌疑,到時候朱棣會是什么反應?
朱瞻基悵然點頭,低聲道:“德華兄放心,小弟這就進宮。”
“娘娘,方醒得罪了。”
對于太子妃能趕到方家坐鎮,方醒心中是感激的。
太子妃點頭道:“你且去,本宮今日倒要看看,興和伯家里這是鬧了什么妖!”
先是說方醒為了馬蘇能中舉,所以行賄周述;接著聚寶山千戶所又傳出了兵變的消息。
而最荒謬的是,連瓦剌使團都來添亂,居然以離開金陵,斷絕談判來要挾大明。
作為談判的主事者,方醒當然難辭其咎!
“夫君,您的身體……”
張淑慧終于忍不住擔憂了。
朱瞻基也是勸道:“德華兄,小弟這就進宮,此事就交給我好了。”
方醒搖搖頭:“那些弟兄們不是叛逆,如果今日不去,那我此生難安!”
看到方醒的眼神堅定,朱瞻基知道自己勸不動,只得讓人去準備馬車。
走出內院,就看到張輔的幾位侍衛正面色不安的站在那里。
“大哥呢?”
此時方家的大門已經打開了,辛老七牽著馬車正在過來。
“二姑爺。”其中一個侍衛躬身說道:“國公爺去了宮里請罪。”
“為何?”
方醒覺得身體里仿佛是被掏空了般的虛弱,強撐著問道。
侍衛猶豫了一下說道:“國公爺令人去打斷了鄭能的雙腿。”
鄭能就是在考場的對面被打斷的雙腿,那兩個大漢殘忍的直接用腳踢斷了他的腿骨!
等鄭能在劇痛中清醒過來時,五城兵馬司的人都慌了。
這可是小侯爺啊!
要是他去皇帝那里告上一狀,今兒巡街的人都會倒霉。
在五城兵馬司的調查下,很快就查出了那兩個大漢的身份。
“是英國公的侍衛。”
鄭能的慘嚎停住了一瞬,五城兵馬司的人也傻眼了。
“去求見陛下……”
斷腿的劇痛讓鄭能很不能就此死去,就在這種狀態下,他直接就叫人把自己抬去皇城,順便也能讓御醫出手診治。
皇宮里,看著跪在地上的張輔,朱棣面無表情的沉吟著。
“臣一時激憤,犯下大錯,請陛下責罰。”
“陛下,鄭能求見。”
朱棣一擺手:“讓他去醫治。”
等人下去后,朱棣目光復雜的看著張輔,沉聲道:“你回去,閉門半月!”
“謝陛下!”
張輔知道自己是逃過了一劫,也是因禍得福。
被猜忌后的張輔失去了單獨領兵的機會,而今日的貿然一擊,卻意外的……
“陛下,興和伯醒了。”
才走了一個張輔,方醒居然又醒了,這讓朱棣覺得自己的頭在崩著痛。
“那就讓御醫好生給他調養。”
“陛下,興和伯去了聚寶山的軍營……”
軍營中,羅其典已經被逼到了角落里。當著大家的面,他如果不能果斷鎮壓下去的話,那么此后他再無領兵的機會。
看到羅其典緩緩舉起的手,前方的軍士中間,突然有喊道:“上刺刀!”
“咔嚓!咔嚓!咔嚓……”
條件反射般的,那長刃就被拔出來,裝到了槍管的下方。
軍營中的氣氛頓時一緊!
羅其典已經是騎虎難下了,他厲喝道:“你等這是想謀逆嗎?當殺無赦!”
領軍來的指揮使看到羅其典的丑態不禁冷哼一聲,覺得陛下派這人來接管聚寶山千戶所,真是眼睛……
可羅其典是皇帝的侍衛出身,天子近臣,他招惹不起。
當指揮使的手高高舉起來的時候,空氣中似乎彌漫著硝煙的味道,以及那滿滿的血腥……
“我不服!”
一個軍士悲憤的撕開胸口的衣服,指著那縱橫七八道的傷痕喊道:“這是在南征時被安南人砍傷的。”
“這是北征時被瓦剌人射傷的,這是……”
軍士數完傷痕后,怒吼道:“興和伯說過,戰士的傷疤不該出現在背后!我做到了!”
全場寂靜,都看著這名軍士轉身,亮出了光溜溜的背部,果然沒有一道傷疤。
這就是勇士啊!
瞬間,包括被派來震懾的三千多軍士都目露不忍之色。
羅其典知道自己不能收場了,不然皇帝絕饒不了他。
“動手!”
命令一下,哪怕那些軍士心中同情和不忍,可也只得舉起刀槍,緩步向前……
“滾開!”
這時門口傳來了喝罵聲,接著營門大開,一輛馬車開了進來。
羅其典大怒回身,因為今天是他的人在看守大門,可他們怎么敢放人進來!
可當他看到在前面牽著馬車的居然是辛老七時,頓時就覺得一盆冰水從天靈蓋上面澆了進去,渾身發寒。
“方先生?”
“方先生!”
“興和伯!”
“我就知道方先生不會不管我們!”
“方先生,我們冤枉啊!”
馬車緩緩而來,羅其典突然發現自己的嘴唇有些干裂。他往邊上的那位指揮使看去,卻只看到了一臉的木然。
一輛馬車,就這么孤零零的駛來,可卻壓得全場靜默,眾人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