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將呆呆的看著遠處硝煙彌漫的火炮陣地,然后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再低頭,看到了一手的血。
耳朵在嗡嗡嗡作響,環視一周。
所有人,幾乎是所有人都趴在地上,甚至還出現了一小股逃兵,正往城里跑。
遠處的那些硝煙漸漸散去,守將看到有人在舉刀,頓時如醍醐灌頂,猛地喊道:“都趴下!”
“轟轟轟轟轟!”
“嘩啦!”
守將趴在地上,看到一個城垛被轟擊垮塌,飛起的城磚掀開了一個軍士的天靈蓋。
還守得住嗎?
守將匍匐著到了邊上,小心翼翼的趴在城垛上往外看。
“城門開了!”
一聲高呼后,張輔卻搖搖頭道:“再轟擊幾輪,把敵人的士氣壓下去。”
于是火炮再次轟鳴,城墻多處崩裂。
“轟!”
這一炮鬼使神差,居然轟擊在了上次的裂縫上,那裂縫漸漸擴大,在城頭一片驚呼聲中,突然傾斜著垮塌下去。
這次朱瞻基不用提醒,馬上喝令道:“殺進去!”
方醒一揮手,辛老七馬上朝著后面喊道:“聚寶山衛……前進!”
“前進!前進!前進!”
林群安有些懊悔自己的反應慢了半拍,可當聚寶山衛第一個沖出軍陣時,他心中的自豪感已經爆棚了。
三萬騎兵,還有朱雀衛,可第一個做出反應的卻是聚寶山衛。
“殺!”
就在方醒也自豪于自己麾下的時候,他聽到了一聲尖叫……哦不,應該說女人的叫喊。
臥槽!
方醒回頭,就看到一個穿著一身……銀色盔甲的女子正揮舞著長刀叫喊著,而她的身后卻是一群穿著土布衣裳的漢子。
刀盾手,長槍手,雖然只有五百人,可依然讓人感受到了那股子彪悍的氣息。
雖然是兵卒,可這些人奔跑的速度居然比馬兒慢不了多少。
“這是誰?”
騎兵得跟在兵卒的身后,不然一旦在城里被伏擊,那就是自作孽。
當城里傳來第一陣排槍聲時,朱瞻基才說道:“是廣/西那頭的土司,那女子原先是瓦氏,后來改名叫做李夢菱,是指揮使的女兒,此次帶著五百土兵進京貢獻,被五軍都督府的說了幾句,于是就不依不饒的要在戰陣上證明自己。”
“你怎么知道的這般清楚?”
方醒狐疑的道:“莫不是準備納一個土司的女兒?”
朱瞻基面如土色的道:“德華兄千萬別害我,那女子一言不合就動手,小弟哪敢啊!”
朱雀衛緊跟著沖進了城里,接著張輔的命令就來了。
“英國公令你部代替聚寶山衛清剿。”
“那聚寶山衛干啥?”
宋建然覺得很委屈,難道老子是后娘養的嗎?
“聚寶山衛將直接沖出去,直奔漢城府!”
就這樣,朱雀衛被留在了城中清剿,而聚寶山衛并不停留,隨著騎兵的趕到,直接殺穿了整座城池。
朱瞻基在侍衛的包圍下穿城而過,路上看到那些土兵們在追殺敵人,不禁贊道:“果然是悍卒啊!”
李夢菱的一身銀甲很是醒目,幾個叛軍看到她是女人,以為好欺負,就圍過來,準備擒住她來討價還價。
刀光一閃,前面一個去試探的叛軍的長槍從中而斷,而后李夢菱厲喝一聲,一刀插入對手的小腹之中,面不改色的隨手攪動了一下。
接著這女子不退反進,一人,一刀,旋風般的沖進了人堆里,頃刻便殺透了出去。
“厲害啊!”
看著她身后倒下的叛軍,方醒搖搖頭,打個寒戰,趕緊打馬跟了上去。
“嘭嘭嘭嘭!”
身后硝煙彌漫,那些叛軍被排槍打的無處可藏。
“來了嗎?明人來了嗎?”
李芳遠已經失去了鎮定,大殿外,那些平時根本不敢進來的馬車牛車,此時占的滿滿當當的,里面全是各種重要的典籍和戶籍。
“殿下,還是沒有消息。”
武官都不見了,全都去召集軍隊,準備捍衛漢城府。
而文官們都如驚弓之鳥,不由的想起了當年被蒙元人統治的時期。
“父王!父王!”
李裪同樣失去了鎮定,他疾步跑進來,面色慘白的道:“父王,斥候已經發現了倭寇的蹤跡。”
忠清道失陷了!
李芳遠的身體搖晃了幾下,下面的文官們看到后,面色復雜。
俯身撐在案幾上,李芳遠怒道:“這才兩日!才兩日!難道那些守軍都是土雞瓦狗嗎?”
李裪搖搖頭,“父王,兒臣以為,倭寇必然是迅速突破,所以導致連報信的人都沒有。”
李芳遠的眼皮狂跳著,目光在殿外的那些馬車上停駐。
“殿下,朝鮮不能沒有您啊!您必須要撤離漢城府!”
“對!殿下,臣愿意領軍斷后!”
“那臣的這把老骨頭就當個開路先鋒好了!若是戰死,請殿下踩著臣的骸骨繼續抗爭!”
李芳遠有些恍惚,他看著這些平日里全是一副忠臣嘴臉的文官們在信誓旦旦的表達忠誠,心中不禁冷笑不止。
斷后?怕是孤前腳才走,你等后腳就打開城門,迎接足利義持吧!
開路先鋒?
李芳遠看著那個須發皆白的家伙,心想你這是準備要帶著家人和細軟逃跑吧!
嘴角抽搐著,李芳遠覺得自己好似身處絕境之中,周圍的人……
目光最后在李裪的臉上停下。
李裪的神色緊張,雙拳緊握,只是雙腿卻很穩。
李芳遠的目光一轉,看到一個侍衛正狂奔進來。
“殿下!”
看到這人一臉的彷徨,李芳遠心中一嘆:“說吧。”
“殿下,有人逃出來了,說是足利義持親征,而且還有僧兵,正是那些悍不畏死的僧兵突破的城池。”
“僧兵?”
李芳遠深吸一口氣,不顧那些文官臉色百變,吩咐道:“去,準備一下,孤馬上走!”
“來人!”
李芳遠的目光冷厲:“召喚孤的衛隊,馬上出發!”
這個時候什么鷹揚衛,什么別侍衛,李芳遠都不放心,唯有自己的貼身侍衛才行。
李裪的臉色未變,他知道,自己的父王此刻正是最警覺、最猜疑的時候,最好離遠些。
而那些文官都面面相覷,然后尷尬的垂首不語。
車隊很快就準備好了,李芳遠上車,隨即加速出了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