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了?”
朱瞻基覺得方醒就像是一只護崽的老母雞,看到小雞長大了要出去自己覓食,于是有些難舍。*雜■志■蟲*
“沒有的事。”
方醒嘴硬的道:“雛鷹長大了,父母會把它趕出鷹巢,不出去都不行。”
朱瞻基代表朱棣去送行,完事順路來了方家莊。
看到方醒把地圖收起來,朱瞻基就笑了:“李二毛再回來時,至少官升三級,德華兄,馬蘇呢?”
是啊!馬蘇呢?
這個方醒最看重的弟子,他該如何?
方醒說道:“馬蘇以后要接我的衣缽,所以不能走下面小吏的路子,我準備過段時間去戶部看看,兵部也行。”
馬蘇如果去了下面,風險太大。
別的弟子失敗了不打緊,可要是馬蘇在下面被人坑了,對書院的打擊太大。
而且這種可能性極高,因為有的是人愿意冒險出手對付馬蘇,給方醒和書院一記重擊。
以方醒的大膽,依然不敢拿馬蘇去冒險。
同時書院也離不開馬蘇,至少在北平這批學生學成之前還不能離開。
朱瞻基故作不在意的道:“那要不讓馬蘇去我的府上吧,給個九品,然后慢慢的干。”
去朱瞻基的太孫府,馬蘇的仕途會很平穩,一路有人扶持。
方醒搖搖頭道:“暫時不妥,我既然說了小吏開端,去了你那里,即便是沒品級,外人看來也是在鉆空子。還是先去兵部吧。”
說做就做,方醒馬上就帶著馬蘇,拎著一條腌制的豬后腿去兵部走后門。
到了兵部,來往人等看到方醒帶著馬蘇,拎著豬后腿的形象,不禁腦海里想起了那些小地主送禮的場景。
“光天化日之下行賄!”
金忠很熱情的接待了方醒師徒,在看到豬后腿后,先是板著臉說了一通,就在馬蘇以為他不會收時……
“這東西下酒不錯,算是你今日搭伙的下酒菜吧。”
中午能飲酒?
馬蘇覺得不大對,因為方醒歷來都不喜歡中午飲酒,說是能讓人一下午都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來。
可方醒卻笑道:“那正好,金大人這邊肯定有好酒,咱們中午就喝一杯。”
金忠看了馬蘇一眼,瞇著的眼睛猛地睜開道:“馬蘇是你最得意的弟子,既然來了,你是個什么章法?本官敢保舉他上八品。”
馬蘇心中一震,對方醒和金忠之間的交情有了底細。
目前在大明保舉人是不艱難,特別是金忠這等深得朱棣信任的高官。
可為何這些高官不大愛提攜后進?就是怕擔責任。
你保舉了此人,以后此人要是出了差錯,連帶保舉人都得被牽連。
所以金忠大包大攬的許下了八品官的職位,可以說是非常的難得。
“蹇義上次否了本官的人,此次他若是再敢為難,本官一定打上吏部,和他分個勝負!”
方醒看看馬蘇,滿意的看到了平靜,這才說道:“金大人客氣了,不過方某不想讓他一步登天,兵部,戶部,先在這兩家歷練一番,期間不要有品級。”
金忠一直在看著馬蘇,當方醒說出不要品級時,看到馬蘇的表情依然保持著平靜,恍如四十許人的沉穩,就不禁點點頭道:“你舍得?”
如果一直沒有品級,馬蘇就算是白干了。
方醒笑道:“不沉下心去底層磨礪一番,那才是白干!”
“好!”
金忠拍打著桌子叫好道:“這才是真正做事的人,本官就看不慣那些個進士鼻孔朝天,結果進了兵部啥也干不了,還得慢慢的教。此事本官應下了。”
說著金忠叩擊著桌子,最后無奈的道:“本官老了,這記性也不行了,你們坐著,本官這就出去問問出缺的職位。”
方醒知道他想干什么,不外乎就是想找一個既能鍛煉馬蘇,又算是美差的職位,就說道:“金大人,無需費周折,我看給個文書就不錯。”
金忠老臉一抽,指指方醒道:“你啊你,這是在折騰自己的弟子啊!”
于是此事就這么定下來了,馬蘇隨即回去,準備明天來兵部就職,而方醒還得要陪金忠喝一頓。
中午的這頓酒是在外面吃的,就一家小飯館,點的是火鍋。
火鍋目前在北方已經開始流行了,不管是什么人家,天氣冷的時候來個火鍋,那感覺真是舒坦的很。
小飯館的生意不錯,方醒和金忠就在里面的一張桌子就餐。
熱氣騰騰中,酒過三巡,金忠這才滿足的道:“你這是在忌憚儒學?”
是儒家!
方醒心中暗道,然后夾了片羊肉。
“不是忌憚,若是忌憚的話,我肯定不會讓他們從小吏做起,不過是想給書院立一個規矩,別讓他們覺著出來就能做官,那樣的學生功利心太強。”
金忠面色微紅,他喝口酒,皺著眉頭道:“功利心誰都有,德華,你這話偏了。若是沒了功利心,那就是圣人,可圣人也有功利心。”
一生已經到了最后時段的金忠說話不再忌諱,也無需忌諱。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從古至今,哪個人沒有功利心?連帝王都在勸學,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這是宋真宗的話,方醒聽著覺得刺耳,就說道:“人的欲/望不同,有的人想實現自己的抱負,有的人只想著能活的更好,但不管是哪一種人,首先就應當把官吏當做一門職業,顏如玉,黃金屋,這是在用高官厚祿誘惑讀書人,你們趕緊去讀書吧,等做了官,美女財貨什么都有,您覺得對嗎?”
若是沒有了美女和黃金屋,那些官員會答應嗎?
當然不會,他們會自己去尋找美女和黃金屋。
“貪腐不能當做理所當然,太祖高皇帝時剝皮實草都沒嚇住那些貪官,所以再放縱一下,那就是滿目黑壓壓的一片。”
金忠哈哈笑道:“這話老夫不和你辯駁,不過你的弟子可是落到了老夫的手里,喝酒!”
這是威脅,赤果果的威脅,方醒只得舉杯,大中午苦著臉喝酒,最后喝的醺醺的上馬回家。
“沒醉駕吧?”
方醒頭暈的厲害,在馬背上搖搖晃晃的。
等到了常悅樓的外面,方醒眨巴著眼睛看了看,突然策馬就沖了進去。
大堂里依然是歌舞升平,一人一馬沖進來,馬上就驚破了這盛世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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