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都當然得有新氣象,所以百官們在過年時得到了一個大假期,延續到元宵節的大假期。≦雜=志=蟲≦
百官有假期,可皇帝卻一年到頭無休,只要有事就得處置。
殿中依然還有血腥味,大太監叫人進來清洗,也不敢請朱棣去吃飯,只希望暴風雨少來些。
預料之中的暴風雨沒來,朱棣主動叫人擺飯。
大太監暗自松了一口氣,擔心那些人伺候不盡心,親自去要了飯菜擺好。
朱棣的胃口不錯,相比前幾日來說好了許多。
胃口好,精神就好。
興許心情也不錯……
吃完飯,孫祥露面了。
“陛下,中午太孫殿下和漢王殿下去了方家,太孫殿下先到,吃了午飯才回去。”
朱棣喝著藥茶,問道:“蘭堅如何了?”
這話聽著好似在問蘭堅的身體情況,可孫祥卻說道:“陛下,蘭堅是昨日得知了興和伯準備在武學教授科學之事,然后就去找了幾個御史,那幾個御史也準備上奏。”
朱棣不屑的道:“蘭堅血氣之勇,雖然莽撞,可也算是一片熱忱,那幾人就等著他沖在前面,看看朕的反應之后再做打算,茍且之輩!”
孫祥也鄙視這等欲謀大事而惜身之輩,他說道:“陛下,可要動手?”
朱棣搖搖頭:“不必了,一個武學就弄的人心惶惶,朕心甚慰。”
“方醒沒有來請罪的意思嗎?”
朱棣的神轉折讓孫祥楞了一下,趕緊說道:“陛下,興和伯還在家中,好像準備出游。”
今日雪住,兩個孩子都很興奮,方醒干脆就帶著一家人進城游玩。
這個時候的北平城里,其實沒啥好玩的,只是逛街罷了。
可當看到路邊的各色小吃時,土豆就開始忍不住了,不時的磨著方醒。
方醒看看在馬車上陪著平安的方專,就說道:“都下來吧,也別蒙什么面紗,悶得慌。”
土豆走過去,一臉大人模樣的要扶著張淑慧下車,把她喜的不行。
下了車,方醒抱著平安,張淑慧牽著土豆,小白跟在方醒的身邊,一家人慢慢的閑逛。
北方的小吃終究不合方醒的胃口,看著家人在長凳上排排坐著,他就負手看著四周。
過年期間,依然延續了金陵的老規矩,金吾不禁,算是難得的放松時間。
街上的行人大多是拖兒帶女,也有男女結伴出行的,沒人會斥之為傷風敗俗。
張淑慧她們坐在那里,后續的客人一看那架勢,大多不敢過來消費。
隔壁是賣兔絲的攤子,生意也很火爆。
小白看到了,就讓秦嬤嬤去要一份過來。
隔壁坐著兩個年輕人,一身青衫,其中一個冷臉的年輕人看到自己的同伴偏頭去看張淑慧她們,就不悅的皺眉說了幾句。
“新陽兄,非禮勿視。”
那位新陽兄面紅耳赤的告罪,卻沒聽到辛老七在方醒的身后說話。
“老爺,要不要收拾他們一頓。”
方醒搖搖頭,剛才那個年輕人只是好奇,大抵是覺得張淑慧一行氣質不凡,居然不戴面紗出行。
“廷益兄,聽說朝中準備興武學,你自詡文山先生再世,為何不去試試呢?”
方醒就在他們的邊上聽著,聽到這話不禁就樂了。
這位新陽兄被指出了錯誤,居然耿耿于懷要譏諷一番,把面子撈回來。這就是目前讀書人的普遍行事原則。
那年輕人聞言正色道:“當今天下太平,從軍徒然耗費大好年華,否則于某義不容辭!”
有點意思!
可那位新陽兄卻不依不饒的道:“聽聞興和伯力主武學廢除門戶之見,招納平民和文人,若是能進去拜在興和伯的門下,飛黃騰達也是尋常啊!”
“呯!”
那男子一拍桌子,起身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于某告辭了。”
新陽兄冷笑著,一直等那人走遠,這才不屑的道:“錢都沒付,果然是無恥!”
方醒看了一出好戲,然后陪著家人在街上逛到了下午,這才打道回府。
第二天早上,方醒就接到了旨意,武學籌備由四人變成了三人,而被裁掉的正是他。
“夫君,陛下這是什么意思?”
“沒啥意思,就是楊榮他們得逞了。”
方醒沒有沮喪,相反還很輕松。
方醒有文名,還有武功,若是武學再被他插一手,以后誰人能制?
而朱棣是不是在順水推舟不得而知,在武學的框架已經設計好之后,剩下的只是執行而已。
孟瑛和柳升都是宿將,執行力很強。
孟瑛……
還有那個死諫的蘭堅,背后若隱若現的就是楊榮的身影,興許楊士奇也插了一腳。
“老爺,楊榮楊大人來訪。”
木花稟告道,方醒放下平安,沉吟道:“讓馬蘇去待客,就說我宿醉剛起,稍后到。”
前廳,楊榮看到馬蘇進來也不惱火,反而是笑道:“聽說你在兵部深得金大人的賞識,為何又去了戶部?”
馬蘇拱手道:“小子年輕,驟然幸進并非好事。”
“名師出高徒啊!讓人羨煞!”
楊榮笑瞇瞇的道:“你老師文能開辟新學,武能征伐四方,大明許久未曾出現這等天資橫溢的大才,你既然能拜在門下,當好生珍惜才是。”
馬蘇笑道:“是,不過老師卻說自己懶惰,若是能躺著,那就不坐著,所謂的大才,只是取笑罷了。”
楊榮目光微動,心中激賞道:“人說你沉穩大氣,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本官見才心喜,你可愿到陛下的身邊去見識一番?”
這個誘惑是實打實的,朱棣登基后簡拔了不少人才,包括楊榮自己都是朱棣親手提上來的。
只要到了朱棣的身邊,那幾乎就可以確保以后一個輔政學士的名額。
輔臣啊!
楊榮接過丫鬟遞來的茶,輕啜一口,目光卻在盯著馬蘇。
馬蘇起身拱手,楊榮心中微哂。
“多謝楊大人的看重,只是馬蘇愚鈍,不敢驟進。”
這話就像是一巴掌打在楊榮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楊榮當年還是學生時,正好遇到夏元吉去福/建視察,得了夏元吉的青眼,從此一路順暢。
等朱棣造反成功時,楊榮不過是翰林院編修,按照常理,他得慢慢的往上爬。
可就在朱棣進城的時候,楊榮攔住了朱棣的馬,說了一句話。
——殿下是先拜高祖陵,還是先即位?
從此楊榮就飛黃騰達了,一步登天成為了朱棣的近臣,而且楊榮這個名字還是朱棣給改的,可見恩寵。
什么是驟進之徒?這便是了!
楊榮去試探馬蘇,被這一巴掌打的暈頭轉向之余,也有些懊悔。
雖然是玩笑,可拿挖方醒的墻角開玩笑……這個玩笑開大了呀!
“咦!楊大人可是貴客,馬蘇你為何悶悶不樂?”
方醒來了,楊榮幾乎想掩面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