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的廣場上燈火通明,那些急匆匆,甚至是喝多了的官員們趕到時,就看到前方孤零零的跪著一個人。
“是趙王殿下?”
這可是雪地啊!
曾經被朱棣捧在手心里的趙王,居然就像是一個罪人般的跪在雪地里。從背影看去,他身上的雪花已經堆了一層,可見跪的時間不短了。
百官就位,朱棣一直站在里面,此時出來說道:“下毒,兵變,矯詔。從你小時朕就對你多有偏愛,凌駕于你大哥和二哥之上。”
朱高熾面帶急色的看著朱高燧,而朱高煦卻只有麻木,從小他就是爹不親,娘無奈的角色。
而在這種時候,沒有朱瞻基說話的份,所以他只是關注著朱棣。
“可你偏不知足,從小就給你大哥二哥下絆子,使陰招!你以為朕不知道嗎?”
廣場上的群臣在來之前就預感到出了大事,可在聽到朱棣說朱高燧下毒謀逆后,還是被驚呆了。
居然是朱高燧?不是朱高煦嗎?
整個大明,若是排出敢造反的座次,大家都認為老大是朱高煦,其他人都是只敢想想罷了。
畢竟朱棣縱橫沙場多年,只要不是傻子,沒誰敢在他還活著的時候起事。
“呃!”
“誰?誰敢對陛下下毒?本官撕了他!呃!嗚嗚嗚!”
“別說了,陛下要殺人呢!”
夏元吉捂著金忠的嘴,低聲道:“陛下現在正是怒火中燒的時候,別賣你的老臉,沒用!”
金忠喝多了,迷茫的看著夏元吉,不由自主的又打了個酒嗝。
朱高燧跪在地上,覺得自己冤枉到了極點。
上次曾述說玄武衛可以利用,于是他就相信了,想著朱棣重病,說不定就要去了,干脆搏一搏。
誰知道卻是一招臭棋,聚寶山衛及時回京,只是震懾了一番,整個暴動就煙消云散了。
朱高燧覺得自己的運氣不錯,起碼沒有暴露出來,所以至此后他就把那個念頭給深深的埋在了心中,不敢再想,不敢再盤算。
可今晚莫名其妙的幾處造反,而且好像他的幕僚曾述居然就是主謀。
尼瑪喲!曾述是主謀,那我不就是幕后的大老板嗎?
“畜生!”
朱高燧的身體抖了一下,想說自己不知道是咋回事,可朱棣的怒火正在攀升,從小就知道看人眼色的他不敢反抗。
否則……
孫祥就在側面站著,宗人府的官員也在,看樣子今兒是要徹底的把朱高燧給解決掉。
“不忠不義不孝,你比畜生都不如!”
“朕只恨寵你太過,居然讓你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看看你!只知一味扮俊,多大的人了?要不要臉,無恥!來人!”
王福生出來聽令。
朱棣已經把朱高燧踩到了泥地里,這位趙王此刻在百官的心目中就是坨爛泥,再也扶不上墻的爛泥。
“父皇……”
“伯爺,趙王這次死定了吧?”
謀逆大罪,還下毒想毒殺自己的老爹,這樣的趙王讓人心驚。
“也不知道無憂有沒有想我。”
方醒覺得大過年的加班太不人道了,想起家中的閨女,他惆悵的道:“這本是家務事,陛下卻召集了百官,這是要對趙王下重手啊!”
“難道會殺了他?”
林群安覺得這大概會成為大明的一段重要歷史,里程碑似的歷史。
父殺子,這只在有限的幾個朝代出現過,而大明……哪怕是朱棣再不喜歡朱高熾,也沒有動過殺機。
“林大人,不可妄議啊!”
王賀不滿的走過來,然后低聲道:“真會殺人?不可能吧?陛下那么疼愛趙王……”
方醒有些煩惱的道:“都滾蛋吧,陛下想要怎么樣誰也管不了,稍后就知道了。”
“父皇,三弟自幼純良,兒臣以為此事必然不是三弟的手筆,肯定是底下的人假借著三弟的名義,實則行謀逆之事,否則三弟今日必然會托病不來。”
這個理由很強大,可朱棣正在氣頭上,哪里會聽這些,于是一個茶杯就從上面扔了下來,正好摔在朱高燧的身前。
“呯!”
碎屑四濺,夾雜著馬上變溫的茶水濺了朱高燧一身。
朱高燧的身體在搖搖欲墜,從小就沒受過大罪的他,此刻只覺得膝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父皇,兒臣請審訊那幾人,還有,三弟久跪,怕是腿不大好了,兒臣請父皇開恩,容三弟起來歇息一番。”
朱棣不語,但孫祥卻不能不做出反應,否則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去問問口供出來了沒有。”
“畜生!你……”
朱棣罵了一盞茶的時間后,東廠的口供出來了。
“陛下……”
方醒躲在角落處打盹,林群安在來回走動,在他看來,朱棣既然沒被毒死,此后必然屁事沒有,大家該干嘛干嘛去。
至于朱高燧,誰管他呀!
王賀卻耐不住性子,早就溜到大門那邊,給了一張寶鈔,然后有個小太監源源不斷的把最新消息傳出來。
“趙王被責罵,陛下要動手了……”
“太子出來求情……”
沒用啊!
王賀得意的對著自己身邊的八卦黨吳躍說道:“老吳,這可是謀逆大罪,太子再緩頰也沒用,趙王估摸著要一輩子坐井觀天了。”
吳躍心癢難耐的道:“可惜不在現場,否則也能看看他的丑態。”
兩人百般無聊的等了許久,等聽到腳步聲后,都精神百倍的把耳朵靠近門縫。
“最新消息,趙王沒事了!”
臥槽!
王賀一愣神,吳躍已經忍不住就第一次出聲:“為什么?謀逆大罪都沒事,那趙王是不是當太子了?”
“你是誰?”
里面一聲低喝,隨即腳步聲遠去。
“你這人!老吳,你這人太不要臉了吧!”
“誰讓你磨磨蹭蹭的,罷了,不過是晚些知道而已,回去。”
“你懂個屁!”
王賀惱怒道:“這本是咱家在宮中的熟人,你剛才發聲,他必然會以為咱家在坑他,好了,這下好了,以后必然會把咱家視為仇人。”
吳躍一溜煙跑了,派了個百戶官,假裝去巡視,其實是去打探消息。
然后他找到了方醒,低聲把消息告訴了他。
“趙王沒事了?”
方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大腦轉動了一下,“必然是拿到了證據,此事和趙王無關,罷了,本伯胸口疼,大概是被那賊子一拳打傷了心脈,等天亮你進去幫本伯說一聲,就說傷情嚴重,已經苦熬了一夜,再不回家休養,大概就要為國捐軀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