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對于方醒來說就是個脫離漩渦中心的機會,可他并不高興。♀雜志蟲♀
“我舍不得無憂。”
方醒抱著無憂在喂花娘精心做的糊糊,那難舍的模樣讓張淑慧笑了,讓小白噘嘴了。
小白說道:“少爺,這一去要好久。”
方醒小心翼翼的喂了無憂一勺糊糊,然后無憂就折騰著要自己吃,就把她放在邊上的特制圈椅里面,一邊盯著她,一邊說道:“太子要去的久,我卻是可以中途回來看看。”
小白聽了才轉為歡喜,張淑慧卻悠悠的道:“金陵好,枝頭俏,夫君可別樂不思蜀才好。”
方醒尷尬的道:“不會不會。”
張淑慧看了在埋頭吃飯的土豆和平安一眼,就笑道:“夫君放心,妾身和小白也不是那等人,若是方便,住進來也使得。”
方醒干咳道:“她不會的。”
兩孩子不知道大人在說什么,只是埋頭吃,甚至還有些竊喜。
老爹不在家,那我們豈不是可以逍遙了?
按照方醒對莫愁的了解,那是個內心極端缺乏安全感的女人,而且有些謹小慎微,最怕的就是給別人添麻煩。
張淑慧眼波流轉,和小白交換了個眼色,都輕松了許多。
方醒正色道:“我去了南方之后,北平這邊應當會安靜許多,不過切記,咱們家不惹事,可也不怕事,若是誰敢惹上來,那也別怵,家里我會留家丁,打出去再說。”
張淑慧應了,說道:“夫君無需擔心,只要是占理,妾身是不怕的。”
小白也瞪眼道:“到時候就打出去。”
“打!”
無憂揮動著小勺子,把糊糊甩了身前全是,奶聲奶氣的喊道。
方醒馬上跟著說道:“好,咱們打!”
無憂卻沒搭理方醒,繼續用勺子挖著自己的糊糊吃,滿臉都是。
吃完飯,方醒就去找到了解縉。
“你自去南方,書院無需擔心。”
解縉越發的云淡風輕了,一雙眼睛仿佛能看穿這世間。
“你曾經說過,儒學是個好東西,可卻不該成為權傾朝野的儒家,這一點老夫想了許久,覺著你是對的。”
方醒辯解道:“戰國時儒家只是百家之一,及至漢初,依舊不能成為顯學,后來董仲舒改了些東西,君權天授,強調大一統,這才被武帝大用,至此漸漸得了帝王的喜愛……”
“可到了隋唐時,儒學,或者說是科舉卻成了對抗世家的工具,越發的不純了。到了宋,程朱和陸王讓儒學太過形而上,等到了我朝,到目前為止,實際上儒學就是個進入特權階層的敲門磚而已。”
方醒誠懇的道:“解先生,儒學有許多好東西值得咱們繼承下去,千年后都值得。可他們的目光只在大明的圈子里打轉,卻無法……是的,我承認疆域過大是有風險,風險很大。可咱們總不能因哽廢食吧?”
解縉唏噓道:“唐的儒,更多的是世家在操控著,而且李氏的骨子里就不是儒家的人,所以兩邊一拍即合,對外擴張不遺余力,等到了宋,科舉煌然一時,此時的儒,已經被禁錮了,哎……”
方醒點頭認可:“是的,科舉本是打破世家豪門把持朝政和官吏渠道的一種辦法,可卻把思想給禁錮了,越來越僵化,及至東華門外唱名者方好兒的話一出,其實……儒家就已經成型了,儒學再無寸進,只能走形而上的路,卻曲高和寡,只是一干既得利益者在搖旗吶喊,可連他們自己都沒弄清楚他們所贊同的是在說些什么,至為可笑!”
解縉含笑道:“所以你是真的不反對儒學,對嗎?”
“不反對,我只是反對他們胡亂去曲解先賢的話,然后為自己謀利,我更反對的是,他們抱作一團。”
方醒知道解縉問這話的意思,所以他鄭重的說道:“儒學有助于大明的穩定,有助于維系大一統,這一點是誰都不能否認的,也不能舍棄的。”
解縉點頭道:“好,老夫放心了,以后書院里會繼續教授儒學,但……只是一科。”
方醒笑道:“儒學早就已經侵染進了咱們的骨髓里,我從未想過徹底去清除它,也不愿意去清除它。”
解縉安心了,他也笑道:“你這么說我就舒坦了,好,你自去你的南方,老夫會院,該招生就招生,該畢業就畢業。”
方醒說道:“隨便,其實這些學生只是火種,而我更看重那些通過購買書籍自學的人,他們才是對未來影響最大的一群人。”
解縉說道:“老夫知道了,會派出些學生輪流到各地去講學。”
“多謝解先生!”
去金陵坐鎮,最重要的就是安全。
一大早方醒就去了西山。
方醒一眼看去,全是黑臉,甚至不少人的皮膚都脫皮了,看著黑紅黑紅的。
王琰一直很冷漠,可在得知了消息之后,也難免流露出喜悅之色。
一千余人站在空地上,王琰說道:“興和伯,說幾句吧。”
方醒贊賞的對他點點頭,黑刺原先是朱棣的私人力量,對朱瞻基效忠后,忠誠程度值得考量。
而王琰很敏銳的讓方醒對這些人講話,就是在證明自己。
——我對太子絕對忠誠,甚至可以移交指揮權。
方醒看著那些冷漠的眼神,沉聲道:“你們的存在就是保護先帝,而后變成了保護太子殿下,你們一直呆在這里,遠離塵世,方某代表殿下給你們道勞了!你們辛苦了!”
那些眼神依舊冷漠,方醒繼續說道:“這次之后,你們將會進入世人的眼里,無需再做隱藏。這是你們應得的,方某覺得還不夠,但是請你們相信殿下,他不會忘記你們的付出,絕不會!”
那些眼神暖了些,方醒拱手道:“此去南方,殿下的安危就要靠你們了,諸君勉力。”
“愿為殿下效死!”
方醒微微點頭,對身邊的王琰說道:“這幾日就讓弟兄們和家人團聚,錢糧可夠?畢竟殿下也不能差餓兵!”
王琰說道:“上次補了錢糧,夠了。”
方醒沉吟了一下,說道:“都辛苦了,這樣,回頭我去殿下那邊稟告一下,給大家再弄些錢糧來安家。”
王琰皺眉道:“興和伯,這樣會不會犯忌諱?”
方醒笑道:“陛下那邊都補了錢糧,這就是默認黑刺是殿下的人,殿下私下補些錢糧不算忌諱。”
這就是說,以后黑刺就只對朱瞻基負責,相當于是私人衛隊。
王琰想起近期的操練,嘴角微抿,眼中有冷色閃過。
在按照方醒家丁的模式進行操練之后,這樣的護衛,誰能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