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們來了,可金陵不少商家期待中的大采購并未如期而至。
那些使者們在請見了朱瞻基之后,回來就老老實實地呆在驛館中,只有那位施二姐經常喜氣盈腮的帶著人出來采購。
失望之余,有人就去打聽了一番,然后居然得到了消息。
興和伯和鄭和一起威脅,若是有海外不臣,那就滅國!
“大明何時這般霸道了?”
“先帝在時才霸道,不過怎么感覺……很舒坦呢?”
“對,我也覺得舒坦。”
船廠里,原本空蕩蕩的船臺上多了不少人。
“自己出錢,興和伯,咱家可是窮人,大半就要靠你了。”
鄭和欣慰的看著那些工匠在研究圖紙,而一群船員已經上了岸邊的寶船,他們將展開檢查,發現問題后會集中稟告上來。
方醒愁眉苦臉的道:“鄭公,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
“那咋辦?”
鄭和瞪眼道:“咱家把人都召回來了不少,沒錢?那咱家就得準備下海喂魚了!”
方醒指指城里說道:“咱們募捐怎么樣?”
鄭和的眸子一縮,說道:“你這是想向北平示威嗎?順帶還能把不少豪商拉下水,壯大聲勢。”
方醒振眉道:“不行嗎?”
鄭和突然笑了起來,說道:“咱家的奏章也不客氣,直說停了下西洋,大明就只能關起門來過家家,也不知道陛下看到后會不會下旨呵斥,哎!不過無所謂了,咱家那么大的年紀,換別人都該頤養天年了。”
方醒笑道:“鄭公您可千萬別泄氣,我估摸著您最少還得下海一次,至于以后,那就讓給年輕人去干。”
鄭和點頭嘆息道:“咱家老了,不過……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王景弘不錯,雖然有些小缺點,可咱家之后,最出色的就是他了。”
方醒點點頭,王景弘是不錯,比洪保強多了。
不遠處傳來了爭執聲,幾個老工匠在爭執著對龍骨鋪設的看法,氣氛緊張,甚至都準備動手了。
鄭和笑道:“別管他們,都是老工匠了,大家都離不開船,咱家也是這樣,就算是死,也希望能死在船上。”
方醒認真的道:“鄭公,大明一定會縱橫海洋,再無敵手。”
鄭和大笑道:“好,咱家就盼著這一天,若是死前能看到,那就無憾了!”
在王成言四人被抓捕抄家之后,許多人預料中的反抗并未到來。
金陵城中一家賣金玉的商鋪今天就迎來了稅吏。
掌柜陳升有些緊張,王成言四人的前車之鑒還在那里,他根本就不敢沖著進來的兩名稅吏說出拒絕的話。
“三成,陳掌柜,這是規矩,以后除非是北平戶部改動,否則暫時就是三成的稅,從今日開始核計。”
一個稅吏在記錄店里的商品種類,另一個一臉嚴肅的介紹著政策。
“別想著賄賂我們,興和伯說了,刀子拔出來可就難收回去,不想要腦袋的盡可試試,所以陳掌柜,你千萬別害我。”
稅吏看到了陳升袖子里露出半截的寶鈔,他一反以往稅吏給人的貪婪形象,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受賄。
陳升苦著臉道:“二位大人,三成太高了呀!小店若是交了,以后一家子都得去喝風,活不了呀!”
這稅吏冷笑道:“陳掌柜,你莫不是想欺我?誰不知道你賣個香爐就能掙翻幾番的利!別跟我哭窮,若是惹惱了咱們的上頭,到時候你那個大宅子可保不住。”
另一個在記錄的稅吏不屑的道:“陳掌柜,你那兒子出去捧女人,那可是一擲千金啊!所以你這哭窮也太假了,收起來吧,趕緊過來看看,看看這些貨物可有錯,到時候咱們可就按照這個來了。”
陳掌柜哭喪著臉過去仔細查看,最后無奈的點點頭。
兩個稅吏完事了,臨走前說道:“老實做生意,那大家都好,想使小心眼,當心腦袋不保!”
金陵城中就這樣被稅吏們清理了一遍,成績斐然。
而他們那么賣力也不是沒有原因。
“父親,那些稅吏都得了米糧,戶部正大光明的發,聽聞是殿下默許的。”
言秉興很遺憾,他遺憾大市場事件最終居然消弭了,只有為首的四人被抓捕。
而這個殺雞儆猴明顯的起了作用,讓言秉興嗟嘆不已。
言鵬舉說道:“父親,今日有人到那些豪商的店里去募捐,說是要造船,造新船。”
言秉興聞言大喜,追問道:“造什么船?可是出海的?”
言鵬舉點頭道:“是,說是鄭和也在,這幾日他和興和伯兩人經常在船廠那邊商議事情,工匠和船員也召回了不少。”
言秉興激動的都哆嗦了,嚇的言鵬舉趕緊過去扶著他。
這里是花園,蕭瑟的氛圍之下,言秉興激動的道:“這是抗旨啊!”
言鵬舉哭笑不得的道:“父親,此事傳聞陛下已經默許了。”
言秉興呵斥道:“你懂什么!要把氣勢弄起來,還有,知行書院老一批的學生聽說都出去了?”
“是的父親,有人專門去查了,說他們分赴各地,肯定和以前一般的去各地教授那個什么科學。”
言秉興站定,側身對言鵬舉說道:“那人毀了為父的清名,要動起來,讓他身敗名裂!不然為父此生難安。”
言鵬舉為難的道:“父親,可是他沒出海啊!”
“逆子!”
“啪!”
言秉興隨手一巴掌,打完后,看著大兒子臉上的巴掌印,他恨道:“那方醒在金陵攪風攪雨,金陵,乃至于整個南方恨他的人不知凡幾,縱橫!你的書白讀了嗎?”
言秉興氣咻咻的道:“總有志同道合的,大家聯起手來,不但能幫你拓展人脈,難道你此生就只想在國子監里打混嗎?”
這是言鵬舉進學之后的第一次挨打,他捂著臉呆了半晌,苦笑道:“父親,那是殿下,是皇儲,得罪過甚,以后言家就完了。”
言秉興大怒,舉手就準備扇去,最后忍住說道:“你見過哪位太子遠離京城的?嗯?愚蠢!”
言鵬舉垂眸道:“父親,可這是在冒險。若是太子以后順利登基,咱們家難逃流放。”
“蠢貨!”
言秉興恨鐵不成鋼的道:“那方醒和殿下的關系很深,可越是這樣,等殿下登基之后他越不好自處,到了那時,就算是千金買馬骨,殿下也不會對咱們家怎么樣!記住了,那些文官文人們對殿下可沒多少好感,他怎敢輕舉妄動?”
言鵬舉聞言微喜,問道:“父親,您是說……類同于定國公嗎?”
言秉興欣慰的道:“正是,那定國公還是國戚,可依然被陛下拿來作伐,和他比起來,那方醒算個什么!”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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