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方醒卻不走,只是在喝茶。
王賀有些坐不住,他準備把自己參與多次戰斗得到的戰利品拿去賣了,多攢些錢,等小侄子過繼來后好花用。
方醒慢條斯理的喝著茶,不時看看窗外。
當外面傳來了敲門聲時,方醒應了,推門進來的卻是肖顧偉。
“伯爺,徐烈家中有經商。”
方醒搖頭道:“那只能讓他家名聲掃地,不夠。”
肖顧偉說道:“他家的田地不少,下面的兄弟在查問是否繳納了糧稅。”
“找誰?”
方醒問道,他擔心打草驚蛇,那樣他為權謹出氣的打算可就落空了。
王賀嘿嘿的笑道:“興和伯,當然是糧長啊!”
“哦!我倒是忘記了。”
半個時辰不到,消息來了。
“伯爺,他家八百多畝地,沒交賦稅。”
王賀一聽就起身道:“興和伯,權大人對咱家也親切,此事交給咱家去辦,如何?保證讓他家受用不盡。”
權謹持身正,而且并不因為王賀是‘閹黨’就鄙夷或是歧視他,相反會時常提醒王賀要多讀書明理。
若是被別人這般勸誡,王賀就算是現在惹不起,可也會牢牢的記住,等以后報復回來。
可權謹不同,這位老先生不作偽,說話實打實,所以王賀感激。
方醒起身笑道:“罷了,咱們一起去,不過本伯就看你發威罷了。”
太監無子無女,沒什么盼頭,所以性子大多有些偏激。
不過方醒卻樂于見到王賀對某些人偏激些。
徐烈今日無事,吃完早飯就在書房中歸攏近期的書信,偶爾翻看一下覺得挺有趣,倒也是在消磨時光。
而在徐府的大門外,王賀斜睨著門房,右手翹個蘭花指,尖聲道:“咱家奉命辦事,閃邊去,不然連你一起拿了。”
門房一怔,王賀就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指著府里喝道:“殺進去!哦不,打進去!”
說完他當先進了徐府,那些聞訊趕來的家丁們本想動手,可王賀的身后都是黑刺軍士,那招搖的模樣當真遮奢。
“跪下!”
黑刺的軍士拔出刀來,那些家丁哪里見過這等陣仗,頓時就慌了,有人轉身就跑,邊跑邊喊道:“殺人了!”
一個黑刺軍士張弓搭箭,目光冷冽。
“不要射要害!”
肖顧偉喝道,旋即箭矢飛出,那奔跑的家丁腿部中箭撲倒。
王賀走過去踢了這廝一腳,說道:“同謀,拿下他!”
許多時候就是這樣——福禍無門,惟人自召!
一路沖進了內院,那些丫鬟就像是受驚的小鳥尖叫著,然后被趕到一個房間里待著。
當到了書房時,看到里面濃煙滾滾,王賀就有些急了,他擔心因為自己擺譜導致證據被燒毀,于是就一頭沖了進去。
“住手!當著咱家的面銷毀證據,你好大的……咳咳!”
一陣打斗的聲音后,王賀一腳踢了個火盆出來,然后回身進去,再出來時,居然是拖著一個男子。
方醒笑著搖頭,王賀得意的把那個男子丟在地上,頂著一只腫脹的眼睛說道:“這廝居然還敢反抗,他哪知道咱家可是練過的,三拳兩腳就被咱家給打趴下了,哈哈哈哈!”
與此同時,金陵城外來了一隊人馬。
“哪里的?勘合有沒有?”
這隊人馬除去打頭的穿著九品官服之外,其他人都是大明軍裝,而且還佩刀,所以守門的軍士當然要驗證身份。
為首的黑臉官員下馬遞上了文書,然后說道:“我等此行本不該進城,只是聽聞恩師在城中,所以就來拜見。”
“李二毛?”
軍士審視的看著黑臉官員,說道:“你等此行是進京……”
黑臉官員笑道:“前些時日一直在趕路,已經多出了兩日空閑。”
軍士點頭,把文書遞回去,然后問道:“尊師何人?”
李二毛收起文書,隨口道:“方,諱醒。”
一路到了城中,李二毛打聽了一下,然后到了大宅子外面請見。
“書院的?”
在稟告的時間里,守門的侍衛就和李二毛閑聊起來。
李二毛點頭道:“是。”
“興和伯不在,不過很快就能回來,現在看殿下那邊的意思。”
沒多久就有人出來,然后帶了李二毛進去。
等見到朱瞻基時,看到黑不溜秋的李二毛,他也有一瞬愣神。
“見過殿下!”
李二毛行禮,朱瞻基問道:“你跟著方政去了緬甸,此時回來,可是緬甸戰事完結了嗎?”
“是的殿下。”
李二毛目光炯炯的道:“兩股大的勢力已經被我軍打垮,后期要緩緩清剿那些散入各地的叛逆,方大人說要慢慢來,急不得。”
朱瞻基點頭道:“這與當年的交趾局勢幾乎是如出一轍,不過緬甸卻未開化,好處理些。”
“你呢?你如何看?”
看到眼神炯炯的李二毛,朱瞻基突然希望書院的學生們都以此為標桿,到時候他能多出不少嫡系。
李二毛沉穩的道:“殿下,臣與方大人建言過,不如以夷制夷,用緬人來圍剿那些叛逆。”
朱瞻基有些意外的問道:“那些緬人……愿意嗎?”
“愿意,只要打掉那些頭領,那些緬人樂意幫咱們干活來換取好處。”
李二毛很沉穩,而且看著精力充沛,這給了朱瞻基很深刻的印象。他點點頭道:“方政怎么看?”
劉二毛的神色不變,并未有得意之色:“方大人也認為可以試試,所以臣此次進京,方大人令臣向陛下稟告此事。”
朱瞻基點頭,說道:“你去歇息吧。”
等李二毛走后,朱瞻基想起了榜葛剌,想起了暹羅,冷冷的道:“你們怕了嗎?”
李二毛的時間緊張,所以沒有歇息,而是請了一名侍衛帶自己去尋方醒。
等到了徐烈家時,方醒正在門外看熱鬧,看王賀的熱鬧。
“清點家產!”
王賀的模樣很得意,就像是個小人。
可當他準備按照以前看到的行事方法,令人拿了徐烈一家時,卻被駁斥了。
“罪不及此。”
徐烈的罪行就是買了兩個舉人的投獻資格,然后買下大量的土地逃稅。
王賀正郁郁時,看到一個黑臉官員走過來,他以為這是來尋自己晦氣的,就喝道:“咱家奉命拿人,你哪個衙門的?咦!還是九品官……”
方醒皺眉看到來人,覺得有些眼熟。
“山長,弟子回來了。”
李二毛看到方醒后,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從一個砍柴娃變成今日的官員的經歷,不禁含淚跪下。
方醒虛扶了一下沒扶住,他看著這張黑黝黝的臉,突然問道:“你是……二毛?”
李二毛抬頭,含淚道:“正是弟子。”
“趕緊起來,咱們不興這個。”
方醒把他提溜起來,問道:“可是緬甸那邊結束了嗎?”
李二毛點頭,說道:“就剩下些殘兵敗將散入各地,方大人令弟子回京報捷,順便就下一步的安排請示陛下。”
方醒心中一松,看著李二毛的黑臉不禁笑道:“你去時是個白凈的學生,回來時卻成了黑臉,你母親大抵是要愁容滿面了吧!”
李二毛不解,王賀在邊上笑道:“黑臉漢子,找不到媳婦嘍!”
李二毛赧然道:“弟子辦完事后還得回去,大概一兩年才能回來。”
方醒點頭道:“男兒志在四方,你既然有了這個機緣,那就別放過,好生在那邊歷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