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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南昌城熱的讓人不想出門,可總有些人得頂著烈日在外謀生。
寧王府就坐落在南昌城里,里面居住著寧王朱權一家,也居住著伺候他一家子的各種仆役丫鬟。
這里每日所需的物資很多,每天都有人趕著牛車,或是挑著擔子來送貨。
“把東西送進去,不許亂看,否則挖了你們的眼睛!”
王府負責采買的管事在后門處吆喝著,然后那些人趕著牛車進去。雙方在錯身時,送貨的人伸出右手,手心向下握拳,然后管事張開手,冷冷的看著那手心張開,然后被捏成一團的寶鈔落入他的手中。
“遮遮掩掩的干什么?咱就是掙個辛苦錢,誰敢多嘴?”
管事不屑的把寶鈔展開看了一眼,然后皺眉道:“下個月的再多一成。”
“趙管事,這錢沒法多了呀!再多就虧本了!”
“是啊!趙管事,好歹讓咱們糊個口,養個家……”
那些送貨的人馬上就開始了抱怨,按照他們的邏輯,我給你好處了,你必須就得照顧我。加價?小心咱們玉石俱焚。
趙管事冷笑道:“咱不白拿你們的錢,下個月開始,府中要的東西多兩成,誰不想做的,出來說話。”
幾個送貨的人眼睛一亮,頓時馬屁接二連三,后門處熱鬧非凡。
王府原先是南昌的布政司衙門所在地,朱權被朱棣從大寧轉封南昌,連王府都沒有,只是利用了南昌原先衙門的地方略作修繕。
王府中唯一有些樣子的就是那一片精舍,花草樹木點綴其中,看著頗為精致。
從端禮門進去,一路前行,很快就能看到幾蓬竹子,繞過去就是一間小宮殿。
說是宮殿,也只是外面的裝飾罷了,里面依舊沒有宮殿的規制。
“殿下,興和伯快到南昌了。”
玉磐清脆的聲音響起,稟告的男子躬身告退。
屋子不算大,后面擺放了一個大書架,上面堆滿了書。
屋子的中間有一小幾,一蒲團,一個中年男子正坐在蒲團上。他把手中的玉錘放下,睜眼吁氣……
男子的眼睛細長,臉頰微瘦,一身道袍,看著仙風道骨,氣質不凡。
小幾上擺放著一摞紙,男子隨手整理了一下,說道:“他來的好快!”
“殿下,皇帝這是心急了。”
男子就是寧王朱權,他點點頭道:“是,皇帝太過年輕,他的心腹也年輕,兩個年輕人想干什么?要拿了本王嗎?”
先前說話的男子坐在靠右側的地方,他的身前擺放著一張琴,聞言他撫須說道:“殿下,方醒只帶了一個千戶所,外加一個百戶所的人馬,這不像是來拿人的。”
朱權閉上眼睛,深深的從嘴里呼出一口氣,嘴角微微翹起,說道:“那豎子以為本王是朱濟熿那個蠢貨嗎?”
“江訓,你去問問,看看他這一路可有異常。”
“是,殿下。”
那男子起身,整理一下道袍之后,施施然的出了精舍。
沒過多久,男子回來了,他躬身說道:“殿下,方醒一路并無停留。”
朱權點點頭,摸摸掛在身側木架子上的玉磐說道:“晉王一系如今被吊在那里,朱濟熺是徹底廢掉了,只能看朱美圭的。可皇帝的意思卻有些讓人費解,太祖高皇帝的子孫可不多了!”
江訓心領神會的道:“誰說不是呢!少一個就是不孝啊!如今看皇帝的意思,是想要把晉藩給削了。”
朱權雙手撐在小幾上,一下就站了起來。
“本王上了奏章,就是想讓晉藩得以延續,可……目前看來,皇帝的意思有些曖昧,罷了,見了方醒再說!”
南昌實際上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內陸城市,根本無需考慮外敵,所以開國日久,這里的軍事戒備越發的松散了。
天氣熱,守門的軍士也懶洋洋的,都躲在城門洞里打盹。
“大人,馬蹄聲!”
小旗官靠在邊上打盹,被驚了一下,然后迷迷糊糊的拔刀沖過來,問道:“哪里?哪里?”
“大人……”
十余騎已經出現在了視線中,小旗官一個激靈,急忙吩咐道:“叫人戒備。”
不管是來人是什么身份,裝個樣子也好糊弄過去。
至于敵人,這年頭南方哪來的敵人?
小旗官踢打著懶洋洋的手下,然后帶著人迎了出去。
十余騎風塵仆仆,快到城門前時勒馬道:“興和伯奉旨領軍前來,馬上就到,令南昌府準備食宿!”
小旗官一愣,晃晃還有些暈乎的腦袋道:“大人,誰?”
“興和伯!”
沒多久,馬蹄聲轟隆,大隊騎兵隨即就出現了。
已經得到消息的布政使司只是派了個左參政來迎接,這是因為朱瞻基的旨意早就傳到了這里。
藩王的事,皇帝的家務事,咱們少摻和!
當方醒沉著臉下馬后,左參議迎上來,堆笑道:“興和伯一路辛苦,下官岳固,我們王大人手頭有要緊事無法前來,托了下官向興和伯請罪。”
說是請罪,可文武不相關,布政使司就是一方巨頭,哪里會來給方醒請罪。而且旨意是給寧王的,沒布政使司啥事,他要是主動湊上來,方醒還得懷疑這人是不是有所圖謀。
方醒點點頭道:“無需如此,只是我部的食宿可準備好了嗎?”
岳固說道:“都準備好了,不怕興和伯您笑話,咱們這邊早就得了消息,我們王大人早早就準備好了食宿,就等著您率軍前來。”
瞬間方醒對江西左布政使王岳就多了些印象。
——穩!
一路進城,方醒令吳躍帶人去宿營地,他自己帶著黑刺的人則是去了王府。
仙風道骨!
當方醒第一眼看到朱權時,不禁覺得這位比朱棣帥多了。
旨意很簡單,就是說皇帝派了方醒來慰問、看望寧王。
呵呵!
看望需要那么大的陣勢嗎?
司馬昭之心啊!
朱權接旨,然后問道:“本王才上了奏章,想換個封地,陛下卻讓你來了,可是答應了?”
朱權不想在南昌呆著,從朱棣時期起他就想去富庶之地,比如說蘇州錢塘那些地方。
可從朱棣到朱高熾,他的要求從未被滿足過。
方醒淡淡的道:“殿下,方某出來時,陛下并未有交代。”
他不會在藩王的面前稱臣,哪怕朱權瞇眼盯著他也是無用。
江訓沉聲道:“興和伯,這里是南昌!”
這話是在提醒方醒,這里是朱權的封地南昌,他需要保持尊敬。
方醒微笑道:“是南昌,大明的南昌!”
他只是在微笑,卻和朱權在對視著。
該死的!這家伙是修煉了什么功法?
方醒發現朱權的眼睛就像是一汪清泉,卻又隱含著凌厲。并且這人居然能支撐那么久都不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