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的駐軍就這么一個前衛,另一支軍隊就是寧王朱權的護衛。
朱權的護衛人數不算少,當年朱棣曾經想削去這支精銳力量,可在當時藩王人人自危的氣氛下,只得暫時擱淺了。
而南昌前衛存在的意義,一是防備地方騷亂,二就是盯著寧王府。
而南昌前衛的指揮使陳慶年卻有些油滑,他不想得罪寧王府,卻也不想得罪方醒,于是就弄了一出送女的戲碼。
當他被武川那雙能讓人骨髓發寒的眼睛盯著時,幾乎把腸子都悔青了。
“伯爺說了,武人的路只有軍功,只有操練管好麾下,其它的都是旁門左道,就像是裹腳布,臭不可聞!更別想著憑此晉升!”
武川說完就走,陳慶年眨眨眼睛,身邊的指揮同知潘小安吁氣道:“好大的煞氣,大人,這事麻煩了。”
陳慶年沮喪的道:“興和伯乃是陛下的心腹,本官想著討個親近,卻……若是他回京給陛下一說,你我都得滾蛋!回家種地去。”
潘小安突然咦了一聲,歡喜的道:“大人,興和伯沒把那兩個女人送回來呢!”
陳慶年也才想起來,他起身道:“那是在等著本官請罪后處置,走吧。”
“伯爺,下官有罪。”
陳慶年沒敢耽誤,一溜煙就趕到了方醒的駐地,隨即求見請罪。
屋子很簡陋,椅子都只有三張。
方醒摸著不怎么光滑的桌面,緩緩的道:“你可盡職了?”
“下官不敢說盡職,但兢兢業業卻是有的。”
陳慶年覺得眉心那處就像是被人用手指頭點著,微微有些發脹,他惶然道:“伯爺,下官只是擔心伯爺在此地沒人服侍,就……那錢是下官出的,都是俸祿,絕無貪腐…..”
方醒看了他一眼,突然轉了話題問道:“本伯諒你也不敢!寧王府如何?”
陳慶年一個激靈,急忙說道:“伯爺,寧王府平日里看不出什么問題,下官每日都派人在盯著,保證沒錯。”
方醒冷笑道:“錯不錯都在你,出了問題,本伯第一個斬你的頭!”
陳慶年面色煞白的道:“伯爺,下官哪敢懈怠啊!只是王府中混不進去,下官……”
方醒看到這廝被嚇壞了,就說道:“把那兩個妥善安置了,給些錢糧送回家去,若是被本伯知道你禍害人,那你就準備進宮去侍奉陛下吧。”
揮手趕走了陳慶年,那兩個女孩一步三回頭的模樣并未讓方醒掛心。
“伯爺,咱們停留多久?”
吳躍有些急躁了,他喜歡的是對陣廝殺,這等束手束腳的感覺太難受。
“急什么!”
方醒伸個懶腰,“安排些人盯著,其他人該歇息就歇息。”
“他們睡了?”
“是的殿下,就留了五十余人巡查,其他人都睡了,呼嚕聲百步開外都能聽得清楚。”
護衛統領楊麟目露兇光的道:“殿下,臣帶人去把他們給一鍋端了吧,到時候把那些火器弄到手,咱們打到金陵去,和北平劃江而治!”
“噤聲!”
江訓起身到了精舍外看看,回身道:“非常時期,謹慎些。”
楊麟不屑的道:“他的麾下都是靠著火器取勝,沒那本事潛入進來。”
“殿下!”
江訓趨前幾步,低聲道:“他們自己帶有些糧草,剛才布政使司衙門那邊派人又補充了些,看這樣子是不準備走了呀!”
朱權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說道:“他既然能得文皇帝的喜愛,必然用兵不凡,不過無需驚惶,北平那豎子若是敢動手,馬上就讓人去傳信,傳信各地!”
“當年的大寧可是兵強馬壯,文皇帝若是沒有奪了寧王的兵馬,靖難之役幾乎是……必敗無疑,這就是命!”
方醒睡了半個時辰就醒了,當他看到去而復返,在門口候著的陳慶年時,滿意的點點頭,然后把他叫了進來。
方醒在弄一鍋粥,他神色專注,看似心無旁騖,緩緩的攪動著粥。
“是,伯爺,當年咱們文皇帝可是天命啊!”
陳慶年的眼角抽搐著。方醒這話可有些忌諱,直接提到了當年的密事。
方醒攪動著粥,說道:“朵顏三衛都被本伯滅了,寧王還有什么外援?不,那些人從不知道何為忠心,寧王恨我,大抵是恨我當年假道滅虢,滅掉了他最后的希望……”
陳慶年幾乎想拔腿就跑,他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方醒,只想避開這個話題。
方醒放了些魚片進去,頓時香味就漸漸的彌漫開來。
“曾經差點看到希望的人,他就不會安心,你明白嗎?”
陳慶年差點就想說我不明白,可最后只能是點頭。
方醒攪動著粥,緩緩的道:“本伯要你盯著南昌城,至于王府,在本伯……”
陳慶年突然福至心靈的說道:“伯爺,最近下官事多,王府那頭……下官萬死,想請伯爺您多看看。”
方醒終于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說道:“你去吧,看好南昌城!”
魚粥的香味彌漫著,陳慶年吸吸鼻子,躬身告退。
“再香的東西,本伯也想放辣椒。男人,就該吃辣,辣出些豪爽之氣來……做事陰柔,只知道鉆營,遲早會掉腦袋……”
陳慶年瞬間冷汗布滿脊背,他回身跪下,膝行進來。
“伯爺,下官……被王府中的人威脅了……”
方醒看著這張涕淚橫流的臉,忍著厭惡,森然道:“你剛才只要多走一步,門外就有一把刀在等著你!”
門口辛老七現身,他手持長刀,死死的盯著跪在方醒身前的陳慶年的脖頸。
陳慶年想去抱住方醒的小腿,被方醒用筷子一點,急忙縮了回去,
他淚眼朦朧的看著方醒,說道:“伯爺,下官迫不得已啊!王府里的人拿到了下官在外面放……放……”
方醒淡淡的道:“讓手下的軍士當你的打手,在外面放貸,陳慶年,你前生莫不是商人?”
陳慶年垂首道:“伯爺,下官……萬死。”
他知道自己怕是栽了,身后的辛老七讓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脅。他相信自己只要敢彈起來,那把長刀就會光臨自己的脖頸。
方醒抽動著鼻子,聞到了一絲味道,就趕緊用筷子攪動著小鍋,卻不敢攪動鍋底。
“這鍋底有些糊了,卻不能攪動鍋底,這是止損。否則把那些糊了的翻起來,整鍋魚粥都毀了……”
“伯爺饒命!”
方醒皺眉看著磕頭如搗蒜的陳慶年,嘆息道:“其實你放貸也罷,可你的妹夫……”
“伯爺……”
陳慶年淚如涌泉的喊道:“伯爺,下官萬死……程云早就被王府收了,下官就是被他一步步引下去的啊!”
“熬好了,味道不錯啊!”
方醒把小鍋端下來,然后把小爐子蓋住,舒坦的道:“睡醒了喝魚粥,那感覺就是好啊!你說什么?”
方醒側臉看著陳慶年,迷惑的道:“你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