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什么?
當你在這個環境里感到安定時。
當你感到有些微微的喜悅時。
當你整日忙碌卻倍感充實時。
那么你就身處于幸福之中。
關起生以前覺得幸福就是升官發財,如今卻發現平安就是最大的財富。
“篾兒干動心了,不,是野心昭然。”
趙春在整理著各種收集來的情報,這些將不會行于文字,而是每個人都把它牢牢的記在心中。
“記住,也思牙沒有立功,他的到來反而是促成了篾兒干統合哈烈,警惕大明的決斷。”
“仆固和烏恩就像是風箏,而那條線已經漸漸從肉迷轉移到了篾兒干的手中,篾兒干野心勃勃,這是一次進補。”
“篾兒干肯定是去游說和威脅其他幾個王子,他現在兵強馬壯,有很大的可能統合哈烈,那將會是……一個強敵。”
趙春抬頭問道:“你們還有什么補充的?”
苗喜想了想,說道:“大人,撒馬爾罕現在就像是黑夜中的明燈,這里有飯吃,所以吸引了無數流浪的小部族,篾兒干在漸漸強大,若是等他收攏了那些王子,他會不會主動進攻?”
“我想不會,不過這不是我們該考慮的問題,就交給朝中去頭痛吧。”
趙春愜意的起身,看著自己的三個手下,再看了那個包著王石骨灰的包袱一眼,說道:“帶上王石,咱們回家。”
“回家!”
“回家!”
低沉的聲音中帶著歡喜和如釋重負,所有人都想離開這座讓自己寢食不安的城市。
包袱被打開重新檢查,然后捆扎好,背在背上。
趙春在銷毀痕跡,那張記錄著各種情報的大紙被他泡在水中,然后揉搓成泥。
“這是最后一處嫌疑地點。”
一雙冷厲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建筑。
“他們偷走了尸體,哪怕是偽裝成了野狗的痕跡,可野狗不會拖走整具尸體,愚蠢的明人!”
他的身后聚集了一百余名軍士,還有兩個百姓。
“是這里嗎?”
軍官回身問道。
一個百姓諂媚的說道:“是的大人,原先他們是五個人,后來不知怎么了,就少了一個,他們整日分批出門,回來就躲在屋里……”
另一個百姓也急忙表功道:“他們從不吵架,靜悄悄的,就像是死人一樣,這不正常大人。”
軍官點點頭,冷笑道:“是不正常,這些愚蠢的明人,圍上去。”
院子里,四人已經背上包袱。包袱里大多是干餅,這將是他們這一路的主要食物,不夠的話,只能依靠搶掠和購買來補充。
趙春背著兩個包袱,其中一個是王石的骨灰。
他試試重量,然后摸摸裝著骨灰的那個包袱,說道:“王石兄弟,保佑咱們一路平安回家。”
苗喜笑道:“大人,哈烈人正忙著修繕城池呢,哪有功夫管那么多。”
陳輝也喜笑顏開的道:“總算是能離開了,大人,我寧愿在草原上流浪,也不愿整日在這里做噩夢。”
“噩夢結束,我們出發。”
趙春看了神色激動的關起生一眼,然后帶著大家從后面翻墻出去。
就在他們剛從另一條小巷走出去時,一群軍士也翻墻進了他們住的地方。
“沒人?”
軍官回身看著那兩個報信的百姓,目光陰冷。
一個軍士過去查看了一下現場,他伸手摸摸幾根凳子,回首道:“大人,他們沒走多久。”
軍官猛地回身,怒吼道:“追,找到他們,殺死他們!”
大街上依舊是車來車往,運送物料的牛車馬車源源不斷的穿梭著。
四人前后分開,腳步匆匆的和一處早就說好的馬販子取了馬,然后快速接近城門。
日頭偏西,城門處的軍士經過一天的監察,早已疲憊不堪。
馬背上裝著不少香料,還有茶磚。
這是標準的商隊,雖然小,可在哈烈大亂的背景下,小商隊才能更好的存活,而且轉向輕松。
城門處,守門的軍士接過了趙春遞過去的一塊銀子,熟練的把銀子收進懷里,然后假意檢查了一下,就不耐煩的道:“滾!”
趙春黑黝黝的臉上浮起了諂媚的笑,點頭哈腰的,帶著馬隊緩緩出城。
不能快,否則在查出奸細有賞的政策下,守門的軍士會毫不猶豫的叫停他們,然后城上的弓箭會把他們釘死在被大車壓得堅硬的土地上。
“站住!”
身后傳來了一聲大喝,趙春的身體一僵,回身看向軍士。
軍士盯著他說道:“去幫我帶些東西出來。”
趙春的身體一松,他知道這是走私。
篾兒干攻破撒馬爾罕之后,不少人找到了寶貝,卻不敢暴露,只能尋找機會帶出來,然后請假去找商隊處置。
而為了安全——所有的戰利品都要交出來,然后上面再返還些財物。城中對商隊的貨物來源檢查的很嚴,所以他們只能在城外交易。
而需要馬帶貨,就說明這軍士的私貨不少。
這不是事,所以趙春準備親自去,而其他三人將會被留在這里當做人質。
“我去。”
苗喜毫不猶豫的就接過了這事,趙春一怔,那軍士已經不耐煩的說了地址,還有找誰要貨。
此時城門處只有五名軍士,其他四人都裝作沒看見,可見這種事只是平常。
苗喜重復了一次地址和接頭人,軍士滿意的點點頭,示意趙春他們到城門外等著。
趙春壓住焦躁,低聲道:“小心些,不對勁就跑。”
苗喜把包袱遞給趙春,說道:“沒事,若是不對,大人……”
他笑了笑,很燦爛的微笑。
兩人的低聲交談不過是一瞬,苗喜隨即騎馬進城。
趙春在城外等候,關起生不安的道:“大人,天快黑了。”
趙春抬頭看看被夕陽染紅的天空,說道:“無礙,咱們……”
“啊……”
這時一聲長嘯突然從城中傳了出來。
已經漸漸停止嘈雜的城市就像是突然被丟了塊石頭的小湖,馬上蕩起了漣漪。
關起生的身體一顫,低聲道:“大人,是苗喜的聲音。”
陳輝看了已經開始戒備的軍士一眼,說道:“大人,怕是……干脆干掉這些人,接應……”
“啊……”
長嘯聲漸漸遠去,趙春閉上眼睛,低喝道:“上馬,走!”
“大人……”
趙春急促的說道:“苗喜長嘯示警,他…往城里去了,走!”
這是引開敵人的舉措,關起生痛苦的看了背對著自己等人的幾個軍士一眼。
三人上馬,悄然離去。
等其中一個軍士回頭后,不禁驚呼道:“那三人跑了!”
四野茫茫,三騎的背影被夕陽映照的血紅。
“追!追!”
城門處一陣忙亂,在邊上屋子里休息的軍士們在軍官的帶領下紛紛上馬,然后追了出去。
可暮色將臨,誰能追……
這是報應!
從看到兩個百姓狂喜的指著自己時,苗喜就知道是自己去取王石的尸骸導致行蹤泄露,但他沒有遺憾。
他打馬在城中瘋狂的疾馳著,直至戰馬長嘶一聲,猛地摔了出去。
人在空中,苗喜手持短刃,沖著前方的一個敵軍撲去。
相撞的劇痛傳來,不用苗喜揮刀,敵人已經被重重的壓倒在地上。
身后的戰馬背上插著幾支箭矢,還在想爬起來。可它幾次掙扎,最終無力的倒在地上,身體抽搐著,輕輕的嘶鳴著……
苗喜跌跌撞撞的起身,前方是圍堵的敵人,身后是追兵。
他已經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