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帶著幾個心腹沖出了城門,身后那些守門的賊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都跟著往外跑。
然后他們就一頭撞上了在外面游弋的騎兵……
弩在瞄準,兩翼在包抄。
前方的明軍策馬逼近。
長刀指向馬良,百戶官喝令道:“十息之內下馬跪地請降!”
馬良看看左右,低聲道:“大家放心,最多是流放,那些事別說……”
眾人下馬,明軍緩緩逼過來,然后開始捆綁。
馬良在看著同伙,眼神凌厲。
大家都是一伙兒的,供出來都沒地跑。
“大人,他就是馬良!”
城中已經恢復了秩序,一隊隊的賊人被收攏。
“伯爺,那些就是本地士紳。”
躲在百姓家中的肖志跟在方醒的身邊,一路介紹著長山城的情況。
方醒的目光掃過那一群恭謹的男子,問道:“你們為何完好無損?”
呃……
這是個不好回答的問題,但還是有人出頭了。
“見過伯爺,賊子謀逆時,在下等人就帶著家丁在此固守,賊人見我等戒備森嚴,未敢動手。”
“伯爺,先前我等都派出了家丁……”
咱們是一伙兒的啊!
方醒看著這些小心翼翼的臉嘴,微笑道:“辛苦了!”
眾人紛紛躬身道:“不敢不敢,伯爺辛苦,我等只是盡了本分。”
于謙目光復雜的看著這些人,微微搖頭。
“拿下!”
方醒指指這群人,然后負手去了縣衙。
那群人愕然,然后悲憤,然后絕望。
“興和伯,這是為何?”
“伯爺,在下所犯何事?為國出力還被拿,這是哪家的規矩?”
“蒼天吶!朗朗乾坤!朗朗乾坤!這是顛倒黑白啊!”
“夠了!”
于謙一聲斷喝,喝住了這些看著比比干還冤的士紳,厭惡的道:“長山最有錢的就是你們,叛逆不來攻打你們,這是何故?難道說你們的道德精深,已經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了嗎?”
一個士紳被軍士反剪著雙手,喊道:“他們來攻打過!他們來攻打過!”
“無恥!”
于謙怒道:“他們若是不敢攻打這座宅子,哪來的膽子抗拒官兵?前言不接后語,且等匪首就擒,看你等怎么說!”
他搖搖頭,拂袖而去,身后留下了一片慘白。
“造反?”
一個士紳失魂落魄的道:“這可是造反啊!造反……都是不論證據,只論……嫌疑……”
歷朝歷代對待造反的態度大抵都相似:首惡和頭目弄死,剩下的人大多都是流放到最惡劣的地方去。
托中原王朝歷來疆土龐大的福氣,所以流放地的選擇從來都不是問題。
這些人都沒好果子吃。
“尚茹呢?”
絕望之下,有人大聲的喊道:“大人,伯爺,尚茹才是主謀啊!”
縣衙里亂糟糟的,肖志人面熟,就叫了幾個相熟的人家,然后大家一起動手,把縣衙清理干凈。
“伯爺,馬良和同伙就擒。”
“要口供。”
方醒覺得這是一場乏味的征戰:一群被蠱惑的莊戶,一群居心叵測的士紳,外加一個以為自己有天命在身的青皮頭子,就迫不及待的來了一場鬧劇般的造反。
“愚昧的人!”
方醒讓辛老七拿錢給肖志,請他去收些山藥來。
“晚上讓弟兄們吃山藥燉肉!”
長山這地方的山藥還真是對了方醒的胃口,他準備回京時帶幾百斤,自家吃,送點給朱瞻基,好歹讓他保養一下。
這娃咋就那么倔呢?
方醒有些憂郁,他叫端端每日早上去騷擾朱瞻基,讓他起來鍛煉。開頭不錯,可后來朱瞻基又松懈了。
想起愛哭的玉米,一股緊迫感讓方醒再也忍不住了。
“讓方二回京,馬上回去。”
帶著方醒的囑咐,方二一人三馬,在一個總旗部的保護下出發了。
而馬蹄聲才消失,接著又出現了。
“伯爺,常大人遇刺,重傷!”
飛騎來報的正是留在濟南城的聚寶山衛的斥候,他們已經跑死了幾匹馬,而濟南城到這里的距離還不到一百公里。
“濟南目前如何?”
方醒沒有去關切常宇的生死,這是一個大將的必備素質之一——大局第一!
斥候說道:“濟南城目前還算平靜,姜旭澤已經回來了,但是錢暉卻不許他接手布政司,兩人在鬧騰,那些官員也跟著不安。”
方醒起身,吩咐道:“吳躍帶人清理長山,我回去后馬上派人來接替你們,于謙留下。”
這是要馬上趕回濟南的意思,于謙馬上說道:“興和伯,此事重大,下官請跟著回去。”
家丁們已經在收拾東西了,方醒說道:“這邊有你沒你問題不大,可這一路都是換馬不換人,你確定自己撐得住?”
軍中疾行趕路時,經常會有換馬不換人的情況,不經常長途騎馬趕路的人受不住。
天空烏云籠罩,伴隨著常宇遇刺的消息,讓人壓抑。
布政司衙門里愁云慘淡。
常宇是在出門時遇刺的,刺客一箭就射中了他的胸口,然后遠遁,至今還沒抓到。
姜旭澤在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布政司衙門,馬上叫人去找來了十多名對外傷有造詣的郎中。
這是個安撫人心的舉措,接著他又派人去保護五品及以上的官員,進一步安定了人心。
“姜大人,濟南府形勢詭秘,下官身為按察使,請你回避!”
大堂里,一群參政參議都不知所措的在看著錢暉和姜旭澤之間的劍拔弩張。
天色漸漸的黑了,兩人還是僵持不下。
姜旭澤有些忍無可忍了,說道:“本官乃是右布政使,常大人遇刺,本官自然要接過重任,錢大人,你這是在胡攪蠻纏!”
錢暉只是不理,姜旭澤森然道:“你只是按察使,手伸的……太長了!”
錢暉冷笑道:“下官的官階是不及大人,職權也管不到布政司,可姜大人,你為何不同意本官的建議?派出軍士封鎖街道,這是此時的要務!”
姜旭澤指著他,搖頭道:“常大人遇刺,此時的濟南城中人心惶惶,調集軍隊封鎖城中,若是有人趁機引動,一城皆驚,難道要鎮壓嗎?”
他看著下面的官員們,自信的道:“那些軍隊要引而不發,這才是震懾人心的法子!若是盡數派出封鎖,人心就亂了!自亂陣腳啊!”
錢暉冷笑道:“本官不與你說這些,派去報信的軍士早就到了長山,興和伯乃當朝名將,估摸著現在已經快到了,咱們什么都不用說,等興和伯進城了再做道理!”
轟隆!
大雨傾盆而至,姜旭澤看著外面的雨幕,嘆道:“這雨那么大,哎!”
濟南城,守城的軍士穿著蓑衣,披著雨布,蹲在城頭瑟瑟發抖。
“好冷啊!”
深秋的大雨帶來了降溫,也帶來了觀察上的困難。
“有騎兵來了!”